第十二章

雖然她有可能又會率直的說“沒關係,忘了就忘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讓他不好受,有時候她也是很逞強的。

最後,他搖搖頭,決定還是先不說好了,等下次回診再跟醫生討論,也許這只是一次偶發的狀況。

“布布,還是先去買早餐吧。”話落,他纔想起今天布布根本沒有同行,因爲那傢伙也在賴牀,完全無視他的盛情邀請,打了個呵欠便別過頭去繼續睡,根本不理睬他,是以現在他纔會一個人出來買早餐。

無妨,自己一人就自己一人吧,爲重要的人張羅早餐這麼有意義的事,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的。

踩着不疾不徐的悠閒步伐,於睿修一個人,正試着想將方纔倉卒捕捉的畫面串連,不經意聽見遠處傳來女子的驚叫聲。

“搶劫!有人搶劫!”

思緒暫止,他停下腳步,直覺摸向口袋準備拿出手機報警,這才發現自己光記得帶錢包,忘了把擺在旁邊的手機也放進口袋。正覺懊惱對,左手邊的巷子跑出一個男人,一手拿着皮包,一手拿着……刀子?!

於睿修嚇了一跳,疑似搶匪的男人也嚇了一跳,兩人目光相對,足足持續了有好幾秒鐘。

根據關品妍講述的,他從小到大都是走白面書生肉腳貨的路線,除了愛心比別人氾濫,虛擬的電玩遊戲打得比別人好之外,真實世界的運動、打架他統統不拿手。

也就是說,過到像這樣的危險狀況,他最好有多遠跑多遠。見義勇爲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更別妄想要生擒歹徒、奪回被搶的皮包。

對,就是這樣。

他才得出結論,孰科對方突然面露兇光,握緊手中的刀子直撲他而來,一副打算殺出重圍的搏命態勢,嘴裡還不斷的恐嚇,“讓開!快點讓開!不然我一刀殺死你?!”

問題是,他自認自己根本設有圍堵他啊!

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怎麼的,於睿修居然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搶匪握着亮晃晃的刀,筆直朝自己衝殺來。

身體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然後,不可思議的奇蹟發生了--

他先是側身閃開刀子,宕手馬上以連自己都詫異的靈巧速度扣住搶匪的手碗,跟着左掌使出勁力十足的重擊,順利將搶匪

手中的刀子擊落,然後,身體又一個利落的轉身頂起,搶匪凌空而起,重摔在地。

過肩摔?!

於睿修膛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一臉錯愕的看着地上連連喊痛的搶匪。

幻覺……這肯定是幻覺,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利落的身手?

幾名聽到喊搶劫的民衆追了出來,發現搶匪身影,紛紛上前幫忙制夥。不一會,正在咐近巡邏的警員也趕到了,旋即將搶匪戴上手銬,逮捕歸案。

這樁臨時起意的搶案從案發到破案,前後不到十分鐘,警方向目擊者訊問當時的情況後,便帶着搶匪回警局,現場的人潮也跟着散去,一切彷彿都恢復了手靜。

“少年仔,功夫不錯。”方纔一馬當先追出巷子的阿伯拍拍子睿修說。

“我沒有,我只是……”因爲太過震懾,他當是場幻覺,便對警方說是搶匪自己跌倒,他不過順勢上前阻止搶匪逃跑罷了。

“我知道你是謙虛,做好事不想讓人家知道,剛剛我有看到你把他過肩摔。贊!”阿伯對他豎起大拇指後,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回家去了。

所以,不是幻覺,他是真的把歹徒抓起來過肩摔了?

於睿修徵徵望着自己的雙手,沒聽關品妍提過他有學跆拳道或者武術、擒拿之類的功夫,也許待會回到家後,他該好好的問一問纔是。

甩甩頭,他想起自己出門的目的--買早餐,遂而暫且放下這件事,繼續往位於巷口的傳統早餐店移動。

連點了好幾樣關品妍愛吃的中式早餐後,他又道:“對了,還要一包大包的清漿。”這一樣是關品妍的最愛,只喝一杯對她來說根本不夠,剛好這裡有賣一大包的無糖原味豆漿,回去只要依照自己喜好調配甜度,就可以讓她喝個痛快。

“好,要稍等一下喔。”早餐店的阿姨朗聲應道。

於睿修點完餐,來到騎樓外的空桌旁,趁着等待的同時,順手翻韶擱在桌上的報紙打發時間。

忽然,隔着桌子的對面站了一個人,他本能擡頭看去,對方是個長相美麗的年輕女子,一身打扮,落落大方的給了他一抹微笑,於是他沒多想,也回以一個不帶多餘情感的禮貌淺笑。

以爲她是想要自己手中的報紙,恰巧買的早餐也已經打包好,於睿修便把整份報紙都給她,轉身付了錢,拎着一大袋熱騰騰的半盛早點滿意的離開。

女子定定瞅着他遠去的背影,正要上前,手臂被人一把捉住--

“接場沒接到你,我就知道你跑來這裡了。”汪大力沒好氣的瞪道。

“Fox的記憶都沒有丁點恢復的跡像嗎?”

汪大力搖搖頭。“駱哥透過管道拿到這幾次的回診資料,還是一樣沒有進展。”他不以爲然的看着Cat,“你不要急,駱哥已經在想辦法了,現在還不是我們出現在他面前的時機。先回去吧,駱哥還等着聽取你的任務報告。”

“不急,等我去Fox家拜訪完再說。”

“Cat,你想做什麼?你幹萬不要亂來,駱哥他--”

一記白眼打斷汪大力婆婆媽媽的叮嚀,“放心,我不過就是以一個同事的身份去探望他罷了,不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我知道還不是時候。喏,馬上去幫我弄個水果禮盒來。”

“我幫你弄水果禮盒?!”敢情他汪大力現在成了她貓小姐身邊的跑腿小弟?

“去探病不用帶水果的嘎?還不快去!”Cat凜着麗容,不耐催促。

“是是是,再不去,待會貓爪就要賞我五線譜了。”汪大力碎嘴嘀咭。

於睿修上了二樓,推開房門,雙人來的凌亂被予下正縮着一團隆起。

他走上前,在靠近牀頭那邊掀開被子的一角……呢,是腳丫。他默默放下,轉而掀開靠近牀尾的那端,這纔看見那張睡得紅撲撲的美麗臉蛋。

“該起牀了,早餐已經幫你買回來了。”他溫柔喚道。

“別……好睏。”關品妍睏倦的呻吟。

“快起來,今天不是還有勤務要執行嗎?”他幫忙把她從被窩裡抓起來。

“……我可憐的週末假期,是誰說交通警察只要亂比一通就可以了?明明就有搞不完的勤務、處理不完的事故、抓不完的酒駕,上頭長官還三天兩頭要業績,真不是人乾的!”最後一句話,釉在一記又深又大的可欠裡,好不容易被拉着坐起身,她小姐頭一栽,翹着屁股又賴牀了。“再一分鐘。”

於睿修不客氣地朝那翹臀輕呼了一掌,她可憐唉嗎的倒下,繼續躺平。

就這樣,三起三躺,半晌後他才總算是把這位愛睏的警察小姐請下牀梳洗。

浴室裡,電動牙刷嗡嗡嗡的發出清潔利洗的聲音……

“小妍,你什麼時候開始學跆拳道的?”

汲水,漱口,咭嚕咭嚕……呸--

她歪頭想了想,“嗯,差不多幼稚園吧。”

“這麼小?”

“反正我哥他們三個都在學,我看着好玩,就吵着也要跟哥哥們一起去。不過我學最久,是比賽的常勝軍,我媽除陸續續清掉不少獎盃,現在想想有點可惜,應該把它們都留下來的,將來就可以當成傳家寶,留給我的子子孫孫。”她掬水洗臉,而後抽來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

“老婆,你這是在暗示你想要跟我生小孩嗎?現在時間太趕了,而且我怕你今天上班會很累,不如等晚上……”他邪惡的調侃。

“吼,於睿修,你給我馬上閉嘴!”這傢伙每次尺度一開都很驚人,最好趁着還在她掌控內終止話題。

“你住到我們家的時候還在學嗎?”他笑了下,回到原本的話題。

“當然。我三天兩頭就去道館,這是我學得最堅持的一樣東西。”

“那我呢?我有跟你一起去學過跆拳嗎?還是去學什麼武術擒拿的功夫?”終於問到了重點,他聚精會神地等着她的回答。

“你?”她表情古怪的看向他,“我還真希望你有去學,那樣就不會被打了。”

“我捱打?!”他一臉訝異,“怎麼回事?”

“高中時,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中輟生向你勒索,你爲了拿回我送你的皮夾,被打得鼻青臉腫。”

“皮夾?”

“嗯,我上美術課做的皮雄作品。明明很醜,你卻還當寶,幸好那天我及時出現,打他們個落花流水,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想起來,她都還心有餘悸。

好,以前年輕不濟事,捱打是沒法兒的事,之後肯定有下過苦功,剛剛的過肩摔應該就是在那之後學的。於睿修這樣以爲。

爲了證實自已的推斷無誤,他又問了關品妍--

“之後呢?被打那麼慘總要大徹大悟的去學點什麼來防身吧?”

“我是教了你一些,可是你啊……”她看了天花板一眼。

“怎樣?”

“完全沒天分,還害我被我媽罵。後來我想,與其教會你,還不如我努力鍛鍊自己,我很厲害,自然就可以滴水不漏的保護你啦,這樣還比較輕鬆些。”關品妍無奈的說。

“所以……我還是什麼武術都沒學會,也不會過肩摔?”

她挑眉,“過肩摔?”兩根手指併攏,她猛地往他額頭一戳,“親愛的老公,我看你是格鬥電玩打太多了。聽着,這幾天休息一下,別玩了。”

她知道他想要籍由打電玩熟悉以前的工作領域,不過打到幻覺都跑出來,這就太超過了。再者,他今天突然對着她猛問那些他以前鮮少感興趣的問題,感覺有點奇怪。

“你今天爲什麼突然問我這些?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露出笑容,“哪有發生什麼事,我只是看到你那些冠軍獎盃,忍不住好奇問一下,想說那麼多個裡面,會不會有一個是寫我的名字。”

“失望了?”她上前摸摸他的臉。

“對啊,怎麼辦?”

她跪起腳尖親吻他,“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他吏眉思索須臾,“好像還差一點點,應該要這樣纔對。”

雙手回捧住她的臉,他正打算來個法式早安吻,門鈴卻在這時候殺風景的響起。

兩人納悶的對看一眼,關品妍問:“這麼早會是誰?”

“我下去看看,你趕快換好衣服下來吃早餐。”

“是,遵命。”

於睿修下樓後,燒過客廳來到玄關,換上室外拖鞋走了出來。安撫了吠叫的布布,他這才動手打開大門。

門外站着一個苗條的美麗女子,手中拎着一籃水果禮盒,笑咪咪的望着他。

那張臉,讓他當場愣住--

這不是剛剛在早餐店碰到的那個女人嗎?

“於大哥,早安。”

不速之客都離開好些時間了,空氣裡還留有對方的甜膩香水味。

關品妍沒好氣的揉揉隱隱發癢的鼻子,嘴裡悶悶嘶咬着微涼的早餐,每每想到陳凱妮離去前說的話,關品妍就一肚子惱火。

“於大哥,希望你趕快恢復記憶,快快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帶領我們的團隊一起打拚。”

說完還捏着小拳頭湊在頰邊,故作可愛狀。

“也不想想自己都幾歲人了還裝什麼可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