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費了一嘴水,碎了半籃蛋
聞聲,只見陳蘇走了進來。
“顧大娘是想好好給爹孃一個交代嗎?是想恕罪嗎?是想做好事嗎?”陳蘇一連三個想問道,眼底帶着幾分算計的看着顧氏。
顧氏看到她,臉色瞬間大變,想張口說不是,可是她發現,自己剛纔把自己擡的擡高,不好下臺了。
“我……”
“我以爲顧大娘可是一直都不改那性子呢,沒想到,你終於醒悟過來,知道以前待我們不好了吧?現在想改過自新了吧?”
剛纔顧氏說的那番話她可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顧氏被問的訕訕笑着,雖然她不想回答,但是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心裡嘀咕着,怎麼陳蘇這死丫頭回來的那麼早,她都以爲自己快要成功了,沒想到要讓這死丫頭回來給攪黃了。
沈夏也是沒想到陳蘇會突然回來,這一下子橫生了一個陳蘇,頓時,她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反觀陳蘇,只是眉眼帶笑的看着她們,等着他們自己承認。
顧氏向來會做戲,不過她沒有想到,顧氏那麼會做戲,這句句感人肺腑,句句都是悔不當初。
要是別人不知道情況的,還真的信了她的話了,得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了。
陳蘇見顧氏沒說話,自個兒給了沈衍一個安定的眼神之後,又對着顧氏說道:“顧大娘你既然知道錯了,也知道改了,那就該有改的樣子啊,你總不能光靠張嘴亂說的吧?是不是該做點什麼來啊?難道說,你只是說這玩的?”
陳蘇眸眼嚴厲的看着顧氏,讓她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不不不……”
“不是說着玩的是吧?”陳蘇直接打斷她的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不是就好,那麻煩大伯孃拿點誠意出來,也許我們看見你的誠意,又讓里正去把我們兩家的親給續回去的,畢竟,都是流的同樣的血,誰也不想弄到最後要斷親的地步啊,你說是吧。”
“是啊!”顧氏訕訕笑着,心裡卻糾結了。
明顯陳蘇的話是在坑她的,因爲陳蘇根本就沒想過要給她機會的,這也是爲什麼她們要趁着陳蘇離開了纔來求沈衍,只是萬萬沒想到,沈衍也是個油鹽不進的人啊。
心裡感慨,這半年多,沈衍變化太大了,要換了以前,沈衍絕對不會像今天那樣說話。
顧氏點着頭,說道:“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不應該這樣做的,你們就原諒我一次,往後,我一定好好做人,不會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不會再這麼待你們了。”
顧氏說的懇切,就連一旁的沈夏都信以爲真了,驚訝的看着自家母親,想着陳蘇沈衍這兩人根本就耍着他們玩的,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給砍樹。
“只要你們能給我們一次機會,讓我們砍樹給你小秋弟和夏兒姐弄些聘禮嫁妝,我一定改了以前的臭毛病,你們看行嗎?”
陳蘇笑呵呵,“這就是你說要給的機會?算什麼機會?你什麼都沒做,還想要砍樹?現在就想着從我們家弄點好處,顧大娘,你未免太傻太天真了。”
“我……”顧氏不服氣,可陳蘇根本就不給她機會說話。
“如果你真的有心改過自新的話,我這裡有個方法。”
“什麼方法?”顧氏聽着,覺得有戲,連忙問道。
雖然她覺得很大可能是陳蘇在耍她的,但是她還是想試試,畢竟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方法就是,你們家給我們砍來一百根臭花草樹,我就打算給你們機會改過自新,讓你們砍樹,一根樹,二兩銀子,怎麼樣?”
“什麼?”沈夏一聽,瞬間就要炸了,“一百根,你知道臭花草有多難找嗎?一天能砍個十根八根就不錯了,那些山頭遠的,野獸還多呢,你讓我們砍一百根再讓我們賺錢,分明就是故意耍着我們玩呢。”
顧氏聽着犀利也是炸了,突然走了兩步到陳蘇面前,但爲了錢,她還是忍着衝動,聲音還算柔和的說道:“這一百根不是那麼好砍的,你讓我們砍那麼多,後面還不定還要呢,你讓我們給你白打工啊!”
“怎麼?一百根就受不住了?我看你你們不是來道歉的吧?”
“道歉也要講究個度,陳蘇,你這算什麼?”顧氏覺得自己委屈求全太久了,結果什麼都沒有得到,在聽完陳蘇的話之後,也完全爆炸了。
她的眼睛怒瞪着陳蘇,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果然,陳蘇就知道是這麼個情況。
她雖然和顧氏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顧氏向來在沈家灣橫着走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會悔過自新呢,這低聲下氣的,不過是爲了騙取他們的同情心而已,他們又怎麼會再上當呢?
“不算什麼,只是你說的有個度,我覺得這就是個度,你以前怎麼待我和阿衍的,你心裡最清楚,怎麼,顧大娘你以爲聲音說小聲些意思就好了,這麼簡單的要求你都不同意?”陳蘇笑道,也不怕顧氏的氣勢有多厲害,“剛纔是你自己說的,說給你機會改過自新的,你就是這麼改過自新的?還是說,你不過是看我們家有錢了,想要來騙點錢回去呢?”
“我沒有!”顧氏說的斬釘截鐵。
“哦?是嗎?那既然是想緩和兩家的關係,是想彌補你以前犯下的錯事,那我現在叫你幫我們砍一百根木頭應該不爲過啊,爲什麼又不願意呢?”
“我……”顧氏啞然,“就算我有錯,但是我還是你們的長輩,我已經認錯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沈夏幫襯着,“就是啊,我娘是長輩,陳蘇,你不過是我們沈家的一個童養媳,你有什麼資格說話?還有阿衍,都說長兄爲父,二叔二嬸死了,現在我爹還在,你身爲二叔的兒子,現在就該聽我爹孃的話,你還好意思在這裡頂撞我娘嗎?”
沈衍沒有激言反駁,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斷親了!”
一句話,已經告知了沈夏所有的一切,沒有親緣關係,他們什麼都不是。
沈夏被噎的厲害,眼睛看着自家母親,想等着自家孃親來教訓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可最終,顧氏卻也被噎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陳蘇走了兩步,眼睛看着兩人,說道:“好一個道歉了就夠了,好一個長輩,顧大娘,你們說這些話的時候也不怕笑掉你們的大丫嗎?如果我們今天一分錢都沒有站在你們面前,恐怕這雞啊,桌上的雞蛋的,就不會放在我家裡來了,你們是爲了錢的,真的以爲我們不知道嗎?是,我們家是有點錢了,但是都和你們無關,你們也不用再去想着,一切都和你們關係了,所以,也不用花心思討好我們,因爲沒用,我們不會再和你們有瓜葛的,我們家裡賺的再多,也和你們無關,沒半個銅板的關係!”
“你……”
“你……”
娘倆同時出口,最後誰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顧氏的眼睛狠狠的剜了陳蘇一眼,又看了沈衍一下,臨出門說了一句:“哼,你們走着瞧!”
陳蘇笑盈盈道:“走好,我們就不送了,把雞蛋帶上,小心別摔了,摔了可就得心疼了。”
沈夏連忙去桌上拿那籃子雞蛋,罵咧咧道:“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陳蘇一臉“我等着”的樣子,目送着他們的背影。
不等陳蘇收回視線,只聽走遠的人突然“哎呦”一聲,陳蘇看見沈夏在踏出外門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整個人摔了下去,後面又聽到顧氏大喊着,“哎喲,我的雞蛋喲。”
陳蘇回神笑看着沈衍,問道:“我這算不算話太靈,說的都成真了?”
沈衍回她一個笑臉,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不過陳蘇倒沒忘記教育起沈衍來,“阿衍,她們來你怎麼不把門關好?讓人進來鬧了?”
陳蘇語氣有些無奈,生怕這些人騷擾到了沈衍。
不過想想沈衍的性子,就知道這也是他沒辦法去阻止的,畢竟顧氏這人太精明瞭,太死皮賴臉了。
想到她剛纔出去摘銀耳這母子就來了,想必顧氏也是故意趁着她不在的時候來找沈衍,好讓心軟的沈衍趕緊答應她這些事情,只是她沒有想到,沈衍會那麼狠心的拒絕了。
只聽沈衍解釋着,“我沒想到會是他們,我還以爲是二誠哥他們來了,就沒想那麼多,去開門了。”
沈衍眼底裡帶着幾分歉疚,顯然也很無奈。
看着他這樣子,陳蘇就算真的要生氣,此刻也生不出氣來。
她安慰着:“你也別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我只是沒有想到,他們那麼沒臉沒皮,明知道我們不會同意的,還是想嘗試,甚至還想等我離開之後,來和你說,認爲你耳根子比較軟會答應呢。”
沈衍點點頭,不可置否。
如果是前世的他,或許顧氏今天的所作所爲,他真的會心軟,會什麼都答應的,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沈衍,他有要守護的人,不會再讓顧氏把人欺負了去了。
他不會讓陳蘇重蹈前世的覆轍,讓顧氏害死的。
看着陳蘇,沈衍認真道:“往後,你少和大伯家的見面,最好看見都要繞着走,知道嗎?”
陳蘇一臉疑惑,她哪裡知道啊?
“爲什麼?”她沒必要繞着走啊,反正顧氏也奈何不了她的,她要光明正大的走纔可以。
“我怕……”看着陳蘇那張靈動的臉,沈衍突然又止住了話,最後換了說辭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們太過難纏,你要是遇到他們,他們指不定又纏着你,還不如繞着走。”
陳蘇想了想,沒反駁沈衍的話,答應着:“那好,我以後就儘量繞着路走,絕對看見他們就走人,我也不想他們纏着我。”
不過陳蘇想想,經過最近的幾次事情之後,顧氏就算真的要錢,也會三思而後行,畢竟現在他們家的錢,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沈衍聽她答應,心裡頭很是高興,笑看着她,關心問道:“你出去那麼久,肯定餓了吧?”
陳蘇點點頭,“還真是有點餓了。”
“那我去給你做飯吧。”沈衍說完,轉身朝着廚房而去。
陳蘇笑嘻嘻的看着,也不去阻止他,反而是跟着一起去廚房,“我來幫你,兩人快些。”
“好。”
在陳蘇看不見的地方,沈衍露出灰心一笑。
以前他還覺得陳蘇只是像在養着他這個孩子,沒把他當作正常的人看待,可漸漸的,他覺得好像不會了。
小時候因爲他生病,因爲他是男子,爹孃也總是會限制很多,很多時候,他想嘗試的東西,都不能實現,爹孃都會覺得有危險,不應該去做,讓他的人生沒有樂趣,前世不是逼迫的無路可走,他也不會在那個人來找他的時候,就那麼輕易的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可現在,都變了。
廚房裡兩人輕聲輕語的說着話,氣氛和樂融融。
這邊,顧氏卻是氣的快要嘔血了。
顧氏本以爲自己會有機會的,可沒有想到,什麼都沒有!
其實從一開始,這沈衍就沒打算答應他們,還什麼心軟,還什麼顧着血緣親情,都是狗屁,這個沈衍早就不是她之前看到的那個沈衍了,變化太大了。
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不認識沈衍了,這種變化,可以說是空前的,巨大的,她所不認識的那種樣子。
不僅是沈衍變化大,要數變化最大的,就是陳蘇了,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除了麪皮還是陳蘇的之外,其他什麼都不一樣。
顧氏覺得,這裡頭有古怪,可那種古怪她又說不上來。
可正想着,卻聽身後沈夏拿這一籮筐的雞蛋絆倒在沈衍家門口了。
只聽啪嗒一聲,她心一沉,大喊一聲:“哎呦,我的雞蛋喲。”
這都是大個的雞蛋,她好不容易留下來的,今天想着爲了砍樹,拿了半籃過來,沒想到,什麼都沒撈到,臨了出門,居然還把雞蛋摔了。
“我的雞蛋喲。”顧氏心疼的看着那籃子摔在地上,不少雞蛋都碎裂開來,蛋黃蛋清流了出來,浸染了一地。
沈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把這雞蛋摔了,她剛纔被陳蘇那死丫頭氣的厲害,腳步就走快了些,恨不得馬上離開這破地方,可沒有想到,腳下突然一扭,就摔了。
她還在恍惚,身子就被自家老孃推了一下,耳朵聽着母親罵咧咧道:“你這死人,怎麼走路的啊,這麼多雞蛋,你都讓摔了,你知道這得多少錢嗎?死人喲,走路都不會走,走開走開。”
沈夏憂傷不已,她也不想這樣的,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摔了這雞蛋。
“娘……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剛纔腳滑了一下,就不知道怎麼的摔了。”
沈夏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自家母親在那撿剩下沒爛的雞蛋,可是十幾個雞蛋看下來,只有兩個沒磕破,其他都是不同程度的磕壞了,蛋黃蛋清都流了出來,染了土,不能吃了。
顧氏小心的將剩下兩個雞蛋用布包好,生怕再摔碎了,然後自己手裡拿着。
她怒瞪了沈夏一眼,雖然生氣,但是還是衝她說道:“趕緊拿着雞走,我真是奇怪了,怎麼走個路也能摔?這麼多雞蛋,母雞得生多少天啊?”
想到這還是沈衍陳蘇的家,不想讓他們看了笑話,她只說道:“等回去我再收拾你。”說完,那腳步趕緊離開這晦氣的地方。
看着母親罵咧咧着走,那臉色黑成炭,沈夏鬱悶不已,肚子裡也一肚子氣,最後也只能把那母雞拿在手裡,不情不願的走。
她早就說過不該來的,可是娘偏偏不聽,現在好了,雞蛋都摔沒了,又要怪她頭上去。
想到這樣,沈夏更是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那突然回家的陳蘇身上,她想着來日方長,一定會有辦法讓陳蘇在她面前下跪求饒的。
在沈夏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母親顧氏已經走遠了,回頭一看她沒有跟上,又大罵一句,“你是死人啊,走的那麼慢,這樣走到什麼時候纔到家?你是不是想讓我打斷你的腿啊?”
說着,她又突然停住了腳步,臉色難看的哀嚎道:“哎喲,我的腰,我的腰啊,疼死我了。”
沈夏再生氣,也不敢把氣撒在自家老孃身上來,見她不舒服,忙上前扶着,“娘,你怎麼樣了?沒事吧?來,先休息會再走吧!”
顧氏沒拍開沈夏伸過來的手,母女沒有隔夜仇,再大的仇,也只是生氣惱怒罷了。
兩母女來到祠堂前水塘的柳樹邊,小心的靠着休息,只見正午的太陽照了下來,水塘水面波光粼粼,不時還有一兩羣小鴨子是在水上戲耍,這些都是村裡的村民養的鴨子。
顧氏生氣的緊,所以看見什麼都覺得礙眼。
她朝着水塘方向淬了一口唾沫,聽着水裡的鴨子嘎嘎的歡快叫着,惱罵道:“這讓人宰的鴨子,唧唧呱呱叫什麼,也不怕讓水淹死了?”
沈夏在一旁吹着水塘邊的涼風,聽着母親的謾罵,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起來,這鴨子會淹死,那魚也得讓水淹死了,娘說的什麼話呢。
休息了會,顧氏的腰也沒那麼疼了,想着剛纔在陳蘇面前出的醜,就恨不得扇陳蘇兩個巴掌才解恨。
正當惱恨之際,顧氏視線裡進來一個人,讓她更是惱火,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顧氏前兒媳林桃花。
只見林桃花牽着瑤姐兒,在慢悠悠的散步,別提多悠閒。
有一陣子沒見,這林桃花倒是白嫩了不少啊!
顧氏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林桃花過的好,那種惱恨生氣的神色更是明顯,咬牙切齒的從嘴裡蹦出三個字來:“林桃花?”
林桃花趁着春頭日頭好,帶着瑤姐兒出來村邊走走,本是在沈衍家附近走走,是絕對不會去惹顧氏那一家子奇葩,可沒想到,這千算萬算,沒算到顧氏會來找沈衍,於是,就這麼湊巧的撞上了。
林桃花不悅的看了顧氏一眼,不想和他們多糾纏,反正兩家人都沒關係了,連忙抱着剛纔還在走路的瑤姐兒,說了聲:“瑤姐兒,我們回家。”
顧氏現在正愁着沒地方出氣呢,看見林桃花,哪裡能讓她走啊?在她心裡,這林桃花還是任她欺負的兒媳婦呢,殊不知,這兒媳婦早已經改變了心性,以前的乖巧和順不過是爲了家和萬事興,卻沒有想到,一心付出得不到一點點回報,現在,又怎麼會是當初的林桃花呢。
現在的林桃花,和陳蘇待了些日子,學到了不少本事,這些對付人的本事,她也不會不知道,畢竟她也不是小孩子,只是以前沒想過反抗,現在她只有女兒和肚子裡的孩子,其他人只要不想讓她好過的,她都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林桃花,你要去哪裡啊?”顧氏叫住轉身要走的林桃花,聲音尖細,好像真以爲林桃花就是她兒媳婦了。
正是中午,村路上也沒多少人,但是隻要聽見聲音的,都讓顧氏的聲音吸引過來了,紛紛準備看好戲。
顧氏是生氣不已,所以找到了人,連忙上前了去,拉住林桃花。
“你要去哪裡啊林桃花?”
林桃花的手讓她拉的一頓,擔心懷裡的孩子被顧氏大力拉着摔了,只好停下來看着顧氏。
“奶……奶奶……”瑤姐兒不懂大人之間的矛盾,只是看着熟悉的奶奶,喊着。
可顧氏並沒有像那些慈祥的老奶奶那樣,笑呵呵的看着孫女,她猛的瞪了瑤姐兒一眼,不悅道:“誰是你奶奶,你娘都說你不是我家的了,個賠錢貨!”
只見瑤姐兒被她嚇的忙縮脖子,清澈的眼珠子裡頭透露着害怕和不敢相信。
她不明白,奶奶爲什麼要這麼看着她,爲什麼要生氣,她覺得委屈,很想大聲哭鬧,但是小小年紀似乎又擔心被罵,只好忍着眼淚不敢哭出聲音來。
明明那麼小的人,可也懂得看大人的臉色。
林桃花看着心尖尖上的女兒被顧氏吼了一下,心裡那個疼啊!
她一雙厲眸剜着顧氏,惱道:“怎麼?我去哪裡也要你管嗎?你拿什麼身份來管我們?”
顧氏被她一噎,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好的形容詞罵人,只能胡亂罵道:“怎麼,我就不許罵你了是嗎?你是不是以爲你被大春休了就了不起了?這瑤姐兒還是我家大春的,你帶着孩子在這水塘邊走,淹死了那可是入在我沈家的墳頭去的。”
林桃花哪裡想到顧氏會這麼詛咒自己的孫女,就算她自個兒帶着,那也是沈家的孩子,顧春花的孫女,沈春的女兒啊,這顧氏怎麼能這麼詛咒瑤姐兒呢?世界上又怎麼會有那麼惡毒的奶奶呢?
林桃花越發的心寒,也覺得自己自求休書的做法是對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生氣肯定就是正中了顧氏的下懷,她偏偏忍住不生氣,反而換了笑臉看着顧氏。
“怎麼,顧春花,哪裡又受氣了,想來我這裡撒氣呀,可真是對不住了,我已經不是你們家的兒媳婦,你也沒資格罵我了,就連瑤姐兒,雖然身上還流着沈春的血,可已經和你們家沒關係了。”
“怎麼沒關係,怎麼沒關係?”
林桃花只淡淡的說道:“這和斷親一個道理,就算以前是親人,可是斷親了就什麼都不是了,休書上可寫着的,瑤姐兒往後和你們沈家沒什麼關係,你也不用找我出氣了,喏……”
她用眼神指着顧氏身後的沈夏,譏笑說道:“你往後要出氣,找你女兒,或者讓你兒子找媳婦回來,給你出氣,我就不陪着你們在這裡鬧了。”
說完,林桃花連忙快走,不想和顧氏繼續爭吵下去,一是她沒那麼多心思去罵人,二是瑤姐兒要是看多了,對她以後的成長不好,三是她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可不能讓顧氏一時發瘋弄出個好歹來。
顧氏憋了一肚子的氣,非但沒在林桃花身上撒,反而又從林桃花這裡弄了那麼多惱氣,頓時各種恨,可偏偏越是這樣,腰越疼的厲害。
隨後的三天,顧氏都在牀上躺着了,聽着外頭誰誰家砍了多少木頭,在沈衍家拿了多少錢,就各種的鬱悶,氣自己當初不該那麼貪小便宜,去偷東西,氣自己對待沈衍夫婦太差,可惜,現在什麼都沒的扳回來了。
陳蘇聽見顧氏臥牀的消息,覺得這真是上天的懲罰,讓顧氏這人還是別那麼囂張的意思,不然往後還有她苦頭吃呢。
而經過三四天的時間,陳蘇已經收集到了一百多根木頭,全部堆放在了自家院子裡,有些堆放不下的,都堆放在了外頭。
林桃花看着那麼多木頭,問道:“蘇妹,什麼時候把這些木頭給城裡的貴人啊?”
因爲陳蘇之前騙着林桃花,所以她現在好奇這些木頭要怎麼運過去?
陳蘇只是笑笑,“這些木頭還要曬乾了再運,現在太重了,不適合運呢。”
林桃花也覺得有道理,可是想到這堆放存放的問題,又忍不住的問道:“可是這些木頭放在這裡,會不會有人來偷啊?”
“你說的倒是個問題。”陳蘇點頭說道,她之前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畢竟這只是些木頭,除了燒火,別人拿在手裡的作用也不大。
可這並不代表就沒有人來盜取木頭,或者做其他的事情。
畢竟這些木頭可是花了高價買來的,而且又因此得罪了一些人,就算大多數人不會做這樣的糊塗事,可那些小肚雞腸心思邪惡的人就難說了。
“所以,我覺得放在這裡不大安全。”林桃花說道。
“可我們也沒有其他能夠存放的地方,還有人看管着的,不放這裡也沒地方放了。”
林桃花略微低頭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耳邊響起了一陣狗吠的聲音,她突然擡起頭,眼睛興奮的看着陳蘇,說道:“要不,我們就養幾條狗吧,狗看家,這樣就算夜裡有人來,這狗精着,肯定能發現的,這樣就不怕有人來了,你說是不是?”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養個兩三條兇狠的狗,就算前兩天那些人來,這狗栓在外頭,他們也怕着,不敢來的了。”
陳蘇笑嘻嘻的對着林桃花豎了個大拇指,“桃花姐,沒想到還是你聰明。”
林桃花讓她誇的不知所措,有些尷尬說道:“我哪裡能有你聰明啊,你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比我精着,我只是剛纔剛好聽見狗叫,想到養狗這個主意。”
“好,我就照着你說的去做。”
陳蘇是個行動派,既然要養狗,肯定就要去找狗。
村子裡人養狗的很少,基本養的起的都是家裡還過的去,畢竟人都吃不好,拿什麼去養多一條狗?
可是陳蘇家不同,現在有的是錢銀養狗,比起數不清的銀耳中賺的錢,現在給狗吃的錢要少的多了。
吃過了午飯,陳蘇就準備去鎮上買狗,她不會趕馬車,所以也只能讓沈衍駕車一起前去,家就留給林桃花在看着。
找尋了好幾條街,陳蘇都沒能買下狗,那些狗不是太小就是太老,她要的是精明的年輕的狗,這樣才能看家。
最後兩人來到了一家專門賣狗肉燉的鋪子,正好,有人送了狗過來,正在門口放着,都是用籠子裝着。
幾條黑色大土狗,不停的吠着,或兇狠或哀吟,都在表達着它們不願意就這麼死掉。
周圍有人走過,它們都會用兇狠的目光看着走過的人,齜牙咧嘴着,好像那些人都會成爲他死後的買主,只有用恐嚇纔會讓這些人卻不一樣。
陳蘇沈衍坐在馬車上,聽着一陣陣悽慘的狗叫聲,連忙停下了馬車。
“阿衍……”陳蘇透過車簾,看着邊上放着的土狗,叫道外頭的沈衍。
沈衍只“嗯”了一聲,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他把馬車緩緩停在路邊,不阻礙行人過路,這才跳下馬車,掀開簾子把陳蘇扶下來。
狗肉鋪外頭有小二在招攬生意,這剛春,到處也還冷着,所以很多打着所謂吃狗肉補身子的客人,他們腰間有錢,狗肉香噴,難免好上兩口,過個嘴癮。
小二看見陳蘇沈衍,笑呵呵打着招呼,以爲他們也是來吃狗肉的,連忙上前招呼。
“誒,兩位客官,面生啊,可是第一次來狗肉鋪吃狗肉的?不過沒關係,我們這裡的狗肉製作方法各種各樣,都可好吃了,保證你們吃以後會是我們狗肉鋪的常客……”
陳蘇聽着小二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家的狗肉有多好吃多美味,那眉飛色舞的,要是上臺當演講家肯定也能招來一大票米分絲的。
她不吃狗肉,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覺得狗是人類的朋友,所以從不敢動吃狗肉的念頭,甚至看見別人吃都會勸誡一二,當然,很多時候都不管事,畢竟喜歡吃的人還是喜歡吃,不喜歡吃的人還是不沾半點。
如今聽着小二說的各種狗肉的香,特別聞到裡頭吹來的一陣陣味道,想到是那些可愛有靈性的狗狗的肉,陳蘇就有種想嘔吐的感覺,實在想不出狗肉哪裡香來。
忍着等小二霹靂啪啦不給人機會把話說完,陳蘇才說道:“我們不是來吃狗肉的。”
小二一聽,臉色瞬間一變,但是多年良好的服務客人的他沒有罵人,而是問道:“那你們來狗肉鋪不吃狗肉的,能幹什麼啊?難不成找人嗎?那都沒關係,你們先進來,如果口饞了,也可以要上一些狗肉吃的。”
“不是,我們是來買狗的。”
小二一聽,買狗?那可是一整隻啊,這是遇上大財主了嗎?
小二瞬間喜色上臉,連忙問道:“客官你們是買狗回去自己宰嗎?”
陳蘇搖頭,“不是,我們買回去養着,找了整個鎮上了,也沒人家有那麼多狗,所以想在你們鋪子裡抓兩三條狗養着。”
小二雖然聽說不是吃狗肉的,不過說是要買,心裡頭也樂意着,連忙將兩人請進去,“那你們要買狗的話,得先進去和掌櫃的商量,這賣狗的事情我可做不來主。”
“那好。”
小二將兩人帶到了屋裡,一陣陣香味衝入鼻腔中,可此刻想到這些都是狗肉煮出來的味道,陳蘇就有點作嘔,只想趕緊把狗買回家去就好。
小二大概把事情和掌櫃的說了一下,只見掌櫃點點頭,讓小二去做事,自己來招待兩位貴客。
對方走了上來,笑呵呵問道:“兩位客官,你們這想要什麼狗啊?這外頭今天剛運來的狗的,都是自家養來宰的,如果你們想買來看家也是不錯的。”
三人說着,走出了鋪子,直到那些香味慢慢散開,陳蘇才覺得沒那麼難受。
“那掌櫃的,你看看買三條狗要多少錢?”
“好。”說着,掌櫃的連忙下來腳下的兩階階梯,看着地上一共五條狗,指着道:“我們的狗肉都是從別人手裡按斤兩買回來的,然後做的狗肉肯定是要翻了一倍才能把本錢賺回來,你們要是要上三條,那可得不少錢呢。”
“那掌櫃你說吧,需要多少?”陳蘇不想再久留了,閃遠了兩步。
她看着地上的狗,其中一條低着頭趴着,也不呻吟求饒,也不看人嘶吼。
而另一條,則是拼命的咬着籠子,想要出來,它的嘴巴咬的鮮血直流,可是它還是不願意放棄,那種迫切的求生慾望,連陳蘇都被這狗驚住了。
剩下的三條,都在拼命的嘶吼,撞擊着籠子,想要出來。
陳蘇細看着那三條,其中一條身形比較壯碩,眼睛很兇狠,而且這狗還是母的。
想了想,陳蘇指着自己關注着的三條狗,對着掌櫃說道:“我就要這三條吧,你給我算算價錢。”
掌櫃的看着陳蘇這般爽快,連忙點頭去稱。
最後稱下來,三條狗有八十二斤。
掌櫃拿着算盤噼噼啪啪的敲着,隨後對着陳蘇說道:“三條狗,除去零頭,得要四兩銀子。”
對方精明的眼神裡寫着“我就是在敲詐你的”。
陳蘇知道這算是天價了,平時狗肉再貴也就比豬肉貴那麼幾個銅板,就算買來之後又加工,也要不了四兩。
可她沒打算多呆,連忙點頭,“那好,四兩就四兩,麻煩掌櫃你幫我把狗放到馬車上吧。”
“誒,好咧。”
沈衍給了錢,掌櫃的招呼着小二放那三個籠子的狗,順道把籠子都送給了陳蘇。
其實就算掌櫃的不送,陳蘇也要買回去的,畢竟這狗還不認她這個主人,放出來得把她咬了不可。
三條狗被人擡上了馬車,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陳蘇沈衍,不知道自己將要被賣到什麼地方被人吃,那條不說話的狗依舊趴着,像是對死已經默認了、絕望了,所以也不求救,只是一雙眼睛微微上擡,像是疑惑的看着陳蘇。
那條咬籠子咬的兇狠的狗,也停下了嘴,疑惑的看着陳蘇,嘴裡發出低低的吼聲,像是在嚇人,希望能把人恐嚇走。
剩下的一條,已經吠了太久,口水都流了一籠子了,現在吠累了,只低聲哀吟着,似乎在說着“我想要出去”。
馬車裡頭的空間都讓三條狗霸佔了,陳蘇不想一路和三條狗互相對視,最後直接出來車頭前,和沈衍並排而坐。
陳蘇朝着裡頭的三條狗說了一聲,“我們回家咯。”沈衍便趕起了馬車來。
路過一檔豬肉檔,陳蘇還專門買了不少肉回去,或肥或精,或骨頭,之後,她又買了些曬乾的鹹魚其他肉啊菜之類的,打算回去之後,給三隻狗弄些好吃的。
……
等他們到沈家灣,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遠處的家亮着燭火,不明亮,陳蘇卻也知道這是桃花姐有心了。
桃花姐怕他們回來的晚,看不見路,直接照亮了燈火等着他們。
等馬車到了門前,桃花姐已經跑出來了,笑看着兩人,“你們回來了。”
陳蘇點頭,“嗯。”
“買到狗了嗎?”
“買到了,還買了三條,可能有點多,不過家裡有狗也好,狗吃的不算多,養活養活,也是個好幫手。”
說着,陳蘇進去,把裡頭的狗搬了下來。
只聽其中兩條狗突然被驚嚇住,大吠起來,聲音急切,引的那些村裡的其他狗也一聲聲的吠着。
陳蘇被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縮,剛好沈衍上前,整個後背的靠在了沈衍懷裡。
耳邊沈衍聲音輕輕說道:“別怕,我來弄。”
陳蘇懊惱自己的膽小,但還是退到一旁等着沈衍弄。
不一會,三條狗就被搬到了院子裡去。
陳蘇看着那眼睛帶着狐疑的三條狗,連忙進屋去給它們準備些吃的。
很快,香噴噴的人吃的飯菜做好了,連帶三條狗的飯菜也做好了。
陳蘇將飯拿了出來,然後小心的一點點的將飯伸進籠子裡去,因爲怕被狗咬到,陳蘇是各種小心翼翼,那認真的模樣,遠處的沈衍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三條狗狐疑的看着她,沒有要吃的樣子。
陳蘇也不着急,看了看,然後直接轉身就走,她相信,這些狗遲早餓了就會想吃飯的。
因爲她本來就沒惡意,不過想讓它們看家而已,不是讓他們成爲餐桌上的美味,所以久了它們也會清楚的。
等他們吃飽了飯,陳蘇再出來看,外頭的飯已經被吃了不少了,只有那條一直趴着沒說半句狗語的兄臺,一口也沒有動,看的出,這兄臺的警惕性有多強。
一人一狗對視着,只見剛纔還一直趴着的狗兄臺突然直起了身子,帶着打量的意味看着陳蘇,好似真的能看出什麼來?
陳蘇被它那如狼般兇狠的眼神看的後退了兩步,站定了才認真打量面前的狗兄弟。
“你這樣盯着我看幹什麼?難道你真的怕我把你吃了是嗎?”陳蘇稍作鎮定的說道,真以爲這狗兄臺聽的懂了。
只見狗兄臺眼睛微微斜看着,像是在思考陳蘇話裡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你真聽的懂我說的話?”陳蘇笑着道。
不過這些都是陳蘇在亂說的,一隻狗怎麼可能聽的懂人話呢?它只是在看人的表情罷了。
陳蘇蹲下了身子,細細看着不言語的狗,跟它來一次心靈的對話。
狗一句不吭,陳蘇都有種錯覺,以爲自己買了一條啞狗,不過這個問題之前已經和狗肉鋪的店家說過,他說不是啞的,只是這狗不喜歡叫。
她看着它,然後開口道:“你放心,我們家不吃狗肉的,你們幾個在這裡就好生呆着,晚上呢,給我看門,外頭要是有什麼壞人來,你們就一個勁的吠,一個勁的叫,就可以了,知道了嗎?”
其他兩條狗只是低低叫着,也不知道是聽明白了還是隻是想要自由?
陳蘇也不再理會,起身說道:“外頭冷,你們自己在這裡好好想想吧。”
說着,她就要走,她纔不可能一直呆着。
可轉腳她又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回來,只見不說話的狗兄弟剛準備趴下,此刻又直起了腰背,警惕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