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的人生,有截然不同的兩種,分界線就是工廠的下班鈴聲。因爲有個自稱藝術家的老闆,香水工廠的下班鈴聲非常特別,是一首鋼琴曲,馬克西姆的書名號《出埃及記》。
鋼琴聲澎湃而蠱惑,姜浩卻很淡定,小心摘下手套,脫下白大褂,取出眼鏡布,把他的古馳黑框眼鏡仔細擦了一擦。
六點零八分,比普通人略晚一點,他離開了香水工廠的實驗室。這個點的士不是很好打,但他很耐心,直到七點三十,才穿越擁堵的半個城市,來到1912街區。
今天的集合地點,依舊是圓桌武士餐廳。
他推開餐廳大門的時候,其餘三個人都已經吃完飯了。他們沒有等他,因爲知道,在“狩獵”之前,他喜歡空着肚子。
走到那張靠窗的座位前,姜浩把他的公文包輕輕放下。
“二十三歲,蘭蔻專櫃銷售員。身高一米六八,體重五十公斤左右。膚色一般,五百度近視,平時戴美瞳。”
坐下之後,姜浩輕聲描述,樣子平穩,像是在談論一件公事。
其餘三人的眼睛瞬時亮了起來。
“值晚班的時候,她會一個人騎電瓶車,經過三條巷。”姜浩將食指交叉,一副老大的做派,“老三,車子準備好了嗎?”
老三點了點頭。
姜浩咳嗽了一聲,轉頭看向三人,“紀律大家都清楚了嗎?”
“絕對不用手機聯繫,不上網透露任何一個有關狩獵的細節。任何形式,任何時候都不可以”
“行動時要戴面具,任何人都不許說話。清洗一定要徹底,不留下任何痕跡。”
姜浩笑了一笑,看來對他們的反應非常滿意,一隻手按在桌面,意氣風發,“沒錯!只要我們藏得夠深,這黑夜就一定能罩住我們。獵豔,本來就是所有雄性動物的本能!”
半小時過後,這四位獵豔者已經站在三條巷的黑夜裡了。
這是一條有年月的宰巷,巷口有一個攝像頭,但巷子又宰又深,他們又把頭頂的路燈弄滅了,所以完全不在攝像頭的範圍內。四個人都帶了黑色毛線頭套,只露出眼睛,沉默地站在黑夜裡。
姜浩掏出手機,上面顯示時間十點四十五分。
獵物快要出現了。
四個人屏住呼吸。
巷子那頭一片寂靜,沒過多久,突然出現了奇怪的聲音。
噠、噠、噠、噠……
什麼東西有節奏地敲擊地面的聲音。
四個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覷。
聲音越來越近,在巷口那點微弱的光亮中,他們看見,一個盲人拄着盲杖走了過來。因爲那人揹着光,所以他們看不清她的長相,只隱隱約約的瞧見個輪廓,看得出是個長髮的盲女。
四人中有人想要說話,姜浩伸出一個手指,制止了他。
盲女拄着盲杖,走到了他們眼前。
姜浩打開了手機,照見女孩穿着一雙雪白的回力球鞋。
四人大驚失色。
女孩站在他們身邊,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無聲地看着姜浩他們。
黑暗之中,五個人詭異對峙。
“你們等的人不回來了。”過了一會,“女孩”開口說話,居然是個渾厚的男聲。
說完他就摘下了假髮,拿下墨鏡,在姜浩手機光線的照耀下現了形,居然還是個個頭不小,光頭蹭亮的中年痞子。
“你是不是有病!”四人中老三性子最躁,立刻發飆。
“有人花一千塊,僱我跟着你們,然後打扮好來跟你們說這句話。”光頭男睥睨他們,掏出一塊口香糖,放進嘴裡,一邊嚼一邊晃腿,“哥們,哪條道上的好?好意提醒一句,來的時候,那人還讓我報了警。”
四人面面相覷,短暫權衡之後,在夜色中迅速化爲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