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天氣晴朗……當然這跟秦浩沒有太大關係。
哪怕手機上的天氣日曆提醒他今天適合出行。
但爲了滿足水友們的需求，他中午起來吃了幾個肉包和一碗小米粥，就趕緊坐到電腦前，打開直播。
“嗨嘍，主播上崗了。”
秦浩打着招呼。
彈幕則在迴應【早】。他們之間的互動，像是熟悉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其實對秦浩來說，直播工作算是比較輕鬆的一類。他自己也很放鬆，畢竟他學會了忽略某些太過引戰的彈幕。
再就是，排位對他來說確實就是放鬆，跟訓練賽和比賽相比，排位強度算是最低的了。連Solo都比排位消耗心神。
就像現在，又有人進來問：在RNG替補，對小虎印象如何，這類問題倒算沒那麼惡意了，還有些乾脆就說，當過小虎的替補，有沒有覺得被羞辱。
想表明的無非就是八強中單不配。
很多時候，秦浩不太懂這些惡意揣測的內容，到底圖什麼。文字裡透露出來的恨意，有那麼點瘮人。
當然。
這類彈幕不受直播間觀衆的喜歡。
【能不能去小虎的直播間問。】
【不想看直播，就去幹別的，別來這發癲。】
【行了，知道你討厭小虎，不用天天重複。】
【房管能不能發發力。】
【SB。】
秦浩沒受彈幕的影響，自顧自的打開韓服，問：“你們想看主播玩什麼英雄？第一把先試試手感，然後我再去練狐狸。如果選不到，那就你們來挑。”
【我想看中單塞恩！】
【巖雀，必須巖雀，玩有皮膚的。】
【這版本卡牌有點不好贏，青神能不能多教兩手，俺想上分。】
看到這條彈幕，秦浩有點樂：“感覺伱不是很想上分啊，這版本想上分，卡牌沒那麼好出。”
“是啊，所以纔想多學點思路！”
剛纔發彈幕的哥們，繼續吶喊：“去年看了你的比賽入坑卡牌，上了大師，這賽季我要掉下鑽石了，真不能往下掉了。”低分段不太注意卡牌的大招CD。
聽他這麼喊，秦浩好笑之餘，又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他其實很想提一嘴，跟版本作對沒好處。
季前賽更新以來，排位遇到的野輔玩家普遍喜歡選坦克。因爲這樣開團不容易死，能多打一輪控制，玩起來更有成就感。
偏偏這種生態對卡牌來說，算是一種削弱。它倒不是怕坦克，而是卡牌這版本終結對局的手段比較單一，需要把大量精力放在分帶上。
那你想分帶，正面四打五不說擁有反打能力，起碼不能輕易被抓破綻。問題在於，現在坦克強勢，如果己方AD缺少清線能力，人家衝防禦塔，能抗個十幾二十秒。
抱團回合多了，不好發揮卡牌的牽制屬性。
只是聽他講這些，秦浩還挺有感慨的。他不止一次聽到有水友說，看了他某某比賽，入坑了xx英雄。
莫名覺得自己有在引領一些東西。
“嗯，我玩把卡牌，爭取打好一點。”
排進遊戲，秦浩二樓鎖定卡牌。剛選定，小隊聊天框就出現了幾個問號和一串韓文。
【有沒有懂哥翻譯一下。】有彈幕問。
秦浩在點天賦，看着對面反手拿了加里奧，跟水友講解這把大概的對線思路，“打加里奧的話，前面應該拿不到線。打野雖然選了個盲僧，但它不好幫我。”
“不過上路有點懂，搶了個青鋼影。那這把，我們得多關心上路。只要青鋼影舒服，這把就有得打。”
秦浩說的時候，彈幕在解密韓文。
【AD打的問號，罵二樓不想贏，說了幾句髒話，鼓勵隊友秒。】
【在他下面，輔助說了句排到世界冠軍了。】
【然後AD扣字問，被上單罵了——】
【我繃不住了，上單在罵AD狗叫，丟韓國人的臉。】
【6，AD跟上單吵起來了。】
會韓文的大手子正享受呢，一直不發聲的打野，默默打出一行字：Banana！！
這一舉動，成功引起了上下輔的敵意。
戰局忽然變成上輔跟AD暫時性和解，一致對外罵打野。
要知道香蕉事件以來，韓網論壇搬運過抗吧的嘲諷貼，這同樣引起了韓國觀衆的反感。
在“自己人”的認知裡，他們罵SKT沒打好可以，抗吧沒資格。
何況某些嘲諷內容，直接把香蕉事件等同於全棒子都沒體育精神、玩不起，舉例了許多黑哨素材。
這種等同，氣壞了很多韓國年輕人。
秦浩點好天賦，隊友還在打字熱聊，不少水友都覺得這局寄了。還沒打就吵架，這可是排位大忌。紛紛打字讓秦浩秒。
“不用秒吧。對面這種單核陣容，青鋼影舞臺很大。”
【打野一個人打字噴三個，這遊戲能贏？】
【壞，卡牌教學局沒了。】
【這打野誰啊，應該有點名氣吧。】
不少水友對打野很有好感。
哪怕他扣字引戰，卻讓人舒了一口惡氣。
不少觀衆其實知道，韓網不像抗吧、推特那樣，對香蕉事件反應很大，反而在各平臺維護Faker。
秦浩不知道的是。
這2天韓服高分局，Banana這個單詞的出現頻率並不低。韓網越維護，LPL這邊的高分路人越要挑逗。
遺憾的是。
進入遊戲後，上單並沒有亂玩遊戲，只有下路小送了幾波。
靠着秦浩的信號指揮，和在上半區打出軍訓節奏。
兩邊在中期經歷了三條大龍加一條遠古龍的攻防。
最終，秦浩花了43分鐘，艱難贏下這場排位。
“卡牌想上分，對線期要很明白誰值得你去幫。”
“這把我基本沒看下路，因爲我去幫下，他們還是要跟對面打2v2，還是要剛，那幫了也沒用。”
“打野挺會玩的，這2條大龍，幫我拖了很多時間。
到後面我們破了對面2路高地，他們處理兵線要時間，所以遠古龍這波，對面想贏的話，肯定要出來看。
那波我去上草蹲，爲的就是第一時間出去帶線。因爲對面管不了我，懂吧。正面一露頭，我巫妖火炮拆塔巨快，對面拼遠古龍就是在給機會。”
“最後，卡牌這版本容錯比以前低。如果你不確定能不能做到事，最好別急着開大，要多指揮隊友去發育去防守，來配合你的節奏。
像鑽石大師這種強度，對面肯定會給破綻的。推進節奏不可能處理得特別好，他們抱團燒線，你就持續給邊路壓力。只要經濟不被拉開，肯定有的玩……”
看到條彈幕問：春季賽看不到他玩卡牌。
秦浩坦誠道：“我現在不怎麼玩，只是因爲其他英雄更好贏。但如果回到S6那樣的版本，卡牌還是會很強。”
聽完這番話。
剛纔發彈幕的哥們，人都愣住了。
當了20年中國人，話，他都聽得懂，怎麼組合在一起就那麼彆扭呢。多提醒隊友發育？
這是我能幹的事嗎？！
排位真指揮不動隊友吧，多說兩局，吵架的概率遠比聽話的概率高。
不過看着秦浩打個韓服大師王者分段，邊玩卡牌邊看彈幕，都能做到分析對手進攻，打信號指揮上野，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些內容沒那麼難。
都入坑卡牌了，他肯定會打信號指揮隊友。只是因爲戰爭迷霧的關係，他沒辦法做到像秦浩這麼肯定。
包括那波卡遠古龍刷新去上草蹲伏不露頭。
當時地圖大半片都是黑的，對面只露了下輔，在清高地線。
說實話，那波他想過對面會提前出來佔遠古龍視野，但不會像秦浩那麼鎮定，目視自家兵線到對面二塔，處理的非常有耐心。
倒是打完之後，經過秦浩提點，他才知道那波最大的意義——保險。
不看到正面部隊就不出去，防止遠古龍前被抓單。
因爲對面正面團優勢，加里奧加大核AD成型了，秦浩這邊四打三不一定留的住，對面不着急還是有機會的。
至於那句“鑽石大師”……他乾脆無視了秦浩話裡的“輕視”。這瞬間，他腦海裡浮現出的反而是抗吧針對MSI紀錄片的一句評價——
Penicillin這個人，沒把SKT雙c放得特別重。指揮的語氣跟針對其他隊伍的開團，沒有太大區別。
這個帖子下面，抗吧舉過反例。
如果說S5的MSI放出的部分團戰語音裡，EDG算是特別重視Faker跟Bang的位置，打之前永遠在問雙c大概在哪。
那麼S6的RNG，開團之前就在發虛，說了打，還是能聽到猶豫的聲音，生怕被秀。
而LGD呢？
“小炮倒了，他們沒傷害的”，這跟春決打WE那句“看我一下，我能全收”沒有任何區別。
都是針對當前形勢做出了自認爲合適的判斷。
跟EDG比起來，算是沒那麼在乎SKT的明星光環；
跟RNG比起來，則是團隊裡沒有其他雜音，說了開就開，沒開好再說，不會在確定要幹嘛的時候，非得聊幾句不利於打團的話。
想到這。
問卡牌的哥們送了本魔法書，留言道——我知道打遊戲不能急，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然後又接了一句【怎麼樣才能更有思路一點。】
這彈幕把秦浩問沉默了。
對呀。
怎麼樣才能更有思路？
判斷能不能，本來就是這款遊戲最難的部分。要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思路清晰，低級失誤早就滾出賽場了。
他不知道怎麼回，他有盤尼西林，也肯去琢磨，模擬空間的培養，鍛鍊了他一心二用的能力。
他早就習慣保持手上的操作不變，腦子裡去想第二件事。
“如果特別熟悉某個對局，肯定就會打得自信一點。”
秦浩只能回一句不算是廢話的廢話，“所以，多練吧。你問的題目太大了。”有些彈幕在嘲笑提問的人，不自量力。
【如果你能做到，那你就是下個冠軍中單。】
【困在鑽石分段就別裝了。】
【說了你就會嗎？教學局打完，領悟了什麼。】
這些彈幕沒有攻破提問者的防線。
這是他想去做的一件事。
他一個同學，就是了解了Penicillin的事，跟家裡人攤牌，要去當青訓生。
他羨慕同學有那樣的天分和勇氣。
他也不覺得電競是什麼妖魔鬼怪。
忘了在哪看過一段話了，好像是碗雞湯，文章裡用很誘惑的語氣說：在輸得起的年紀，最重要的事是去做。
那個晚上，他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文章，嗷嗷的像是要對着某片戰場發起衝鋒。
雖然沒有什麼戰場。
但就覺得……威風凜凜。
直播間裡，秦浩去練狐狸了，還打趣說設計師把E的動畫整寬了。
他仰起頭看着天花板，突然很想來把卡牌。
他沒有天分。
但他就是喜歡。沒人規定菜逼不許玩聯盟，他在卡牌身上獲得過很多的快樂，當然也收穫過挫折。
可不管如何，他會記得S6世界賽殺死SSG的火炮卡牌。
曾經，Penicillin發過一條微博感慨，說有個粉絲想看他把卡牌帶去世界賽。
後來，Penicillin做到了。
在贏下那場對局之前，他從未覺得一個英雄會有什麼特殊，但那天，Penicillin的卡牌實在太酷了，那就是他想要的感覺。
點開QQ。
看着屏幕上灰色的流星雨頭像，他衷心祝福他的同學可以闖出來，去到LPL。
……
RNG俱樂部。
小虎在跟朋友聊天。
“真JB無語，藤井搞個MSI紀錄片捧一下LGD，這裡面有我什麼事。”
很多人看完紀錄片，在他的主頁和RNG官博下面@小虎“進來學學”。
學？
學個勾。
正因爲知道分心指揮的難度，他才明白這玩意很難學。再說了，負責指揮工作的都不是他，艾特也該艾特Uzi。
明明打不打團，AD嗓門很大。他中單負責操作的呀。
這樣的無妄之災已經太多了。
自從秦浩奪冠，彷彿所有人都知道秦浩有過一段時間的替補經歷。包括剛入坑的新人，他們能從各個渠道得到科普。
就這樣，秦浩稍微有點事，全都來壓力他。
“一陣風的事，說說就過去了。”朋友回道。
小虎躺在牀上翻了個身：“夏季賽總要遇到的。”
對面沉默了幾秒，忽然很JB無語。
作爲朋友，他覺得其他選手或許很羨慕這股流量。
自從跟Penicillin捆綁，你小虎免費上了多少個熱搜。抗吧現在討論度最高的幾個中單，除了Faker，不就是你跟Penicillin嗎？
再說了，Faker跟Penicillin都有冠軍，跟他倆站一塊有什麼可煩惱的。
整個LPL又不是隻有你跟Penicillin實力最強，所以纔有討論度。
都在說兮夜爭着上位……可各項投票，兮夜贏過嗎？60E衝不上去的人氣，青粉輕輕鬆鬆送你上位。
“最近訓練賽怎麼樣？”他乾脆轉移話題。
“在練流行陣容（MSI），但……”小虎想起Uzi的臉，說：“還是那個感覺，只有下路舒服，我們纔好贏。”
“有沒有把握幹翻LGD（夏季賽）？”
“……”
“看當天狀態吧，狀態好就有機會。”
晚上。
WE俱樂部。
看着觀衆鋪天蓋地的艾特小虎進來學，兮夜一邊感慨秦浩變態，打個Faker下這麼重的手，一邊又有點不舒服。
怎麼現在打開抗吧，全在帶小虎玩。我呢？明明春決結束那會，抗吧不長這樣啊。
出了洗手間。
兮夜走進訓練室，隊友正在大聲密謀——
“這也敢回頭打？”
“算得太清楚了。傷害剛剛好。”
“彈幕全在艾特Faker艾特小虎，怎麼沒人艾特蘇漢偉。”
“別搞，他不喜歡聽這個。”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聽。”
“你敢在他面前聊青一兒？”
“是哦。”957扶了下眼鏡，覺得沒問題。
兩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直到Condi笑着轉頭看到兮夜。
“……冠軍就是不一樣，去巴西比賽，藤井還帶了個攝像組過去。”957還想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被Condi猛拉了一把。
“……”
場面略微有點尷尬。
好在兮夜假裝沒聽清，“在聊什麼？”
“沒啥，聊紀錄片呢。”
“哦，我下午就看了。”
LGD辦公室。
“你覺得他現在這個狀態，還適合待在隊裡嗎？”
Heart見Cvmax想不開，繼續勸道：“那邊都過來問了，你難道還想在他心裡落下埋怨。”
“是不是他主動聯繫的戰隊？”
“這重要嗎？”
Heart反問：“還是你覺得，只有你能決定他的未來，他本人不行。”
“記得跟老闆彙報一聲，這種賺轉會費的事，她不會拒絕。”
“別多想了，他融不進這支團隊。”
Cvmax懷疑Tarzan的忠誠度時。
扣馬在看紀錄片。
“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勸相赫多往指揮方面靠攏。”
“那他的對線……”
在助手眼裡，Faker最強的就是對線。少說話有助於集中注意力，打出更細緻的操作。
“或許時代變了。”
暫停畫面，聽到Penicillin指出蔚的位置，指揮打野從線上過來，等他反手。
扣馬說道：“相赫……畢竟96年的。”
扣馬想說一句就算打對線，可能也玩不過99年的Penicillin。如果只是去年決賽，他不會這麼說。
但這屆MSI，Penicillin對換血的掌握度，明顯遊刃有餘了不少。
扣馬害怕再過一年，Faker又老一歲，微操方面更玩不過Penicillin。
還不如學習Penicillin的經驗，主動降低對線強度，把重心放到黏合團隊上。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天天跟年輕人拼操作，而是去拼經驗，拼心態，拼整體配合度。
“……這屆MSI，我腦子裡沒有中路打出突破的畫面。面對到LGD，我們其實沒有這樣的信心，不是嗎。”
越分析研究Penicillin，越知道沉穩下面代表着怎樣的難纏。
“那……訓練賽多讓相赫開口？”
“讓Wolf擔當一段時間的副指揮，看看效果。”
效果好的話，在這個基礎上，多發揮Peanut和Huni的打手氣質，會不會比現在強一些？
扣馬不太知道。
只是看完紀錄片，他對Faker努力提升操作細節的思路，抱着相對悲觀的態度。打其他人合適，打Penicillin不合適。
與其這樣，還不如靠BP和前期設計，主動放低對線權重。
當然。
這樣的話，他不會說出來，他只會鼓勵Faker多下判斷。
跟Faker這樣的人相處，軟比硬有用。
只要跟他說，這樣做能分擔打野的壓力，Faker會主動給自己加擔子。
“明天我還要去趟總部，今天就到這吧。”
離開辦公室前，扣馬都還在想——
Penicillin是怎麼做到指揮能力先比操作厲害的？
這特質哪怕在新人輔助身上出現，都很變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