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瞭解Cvmax做過的事，扣馬越是蛋疼。他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去年春季賽LGD選的陣容爲什麼那麼花裡胡哨。
當然。
他其實理解這樣的心態。
作爲教練，誰都希望隊員是英雄海，什麼風格的英雄都能拿得出手。這樣不管對面打什麼牌，都有應對的方式。
就像S7那會，打到後面誰都知道皇子強，康特無位移大核，先出永遠不會錯，問題小花生跟Blank的皇子存在異味……
“這樣練陣容……效果好嗎？”扣馬委婉道。
“一般。”
Cvmax實話實話：“所以夏季賽我調整了一下。”
見扣馬露出異樣的神情，Cvmax壓根不懂什麼叫臉紅：“第一年當教練，出點錯不是很正常？
何況去年春季賽，中路被迫承擔了更多的工作。如你所見，秦浩完成的很好。”
扣馬乾瞪眼，察覺到Cvmax散發的那股得意。
不是。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扣馬不懂，但大爲震撼。Cvmax“沒有壓力硬要創造壓力”的方式，超出了扣馬的思考極限。
也就是LGD心態夠好，懂得苦中作樂，不然這麼練，鬧矛盾事小，精神崩潰才叫事大。
同樣。
他總算知道Penicillin爲什麼變化這麼大。
他又不是沒帶過天才中單，他知道相赫在S4賽季和S5春季賽，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迷茫期。那會，他沒少安慰相赫，說些我們都在等你的話。
可Penicillin呢。
出道以冷靜的指揮和成熟的打法著稱，很少在隊友不靠的情況下，去處理危險線，活脫脫一個老油條。
結果到了次年。
不僅沒有出現奪冠後遺症（膨脹、受打擊、迷茫、重新振作或泯然衆人），反而大大提高了打線能力和發育能力。
從玩發條都要輻射隊友，到吃完中路吃野區，多次打出近40的輸出佔比，團戰拉滿傷害。
他原以爲自己不懂天才的世界。
現在才發現是不c不行。
說起來，那會他以爲LGD整些騷陣容是因爲膨脹，BP都是選手拿的，突出一個想整活、秀理解來着……
這情況，經常看歐美聯賽的人肯定能懂。
由於那邊是BO1，加上梯隊斷層嚴重、管理氛圍寬鬆，所以有些對局選手覺得無聊的話，就會“亂來”。
比如選個機器人，裸五速鞋逛遍地圖，20分鐘只有7級……人就沒想按正常節奏玩。
不過。
或許是有了帶隊經驗，Cvmax這一次愣是等到同組結束，纔開始上強度，給了隊員適應時間。
“……這就是循序漸進啊，正均哥。”
扣馬一哆嗦，被Cvmax散發出來的得意噁心到了。
“奪冠帶來的思考？”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
Cvmax親眼見證了Penicillin蛻變，身上有了屬於領袖的擔當，“我看過一篇名爲拔苗助長的成語故事，大意就是違反事物的發展規律會變得不幸。”
“但是人嗎，如果有的選，肯定更喜歡躺平，而不是上進。因爲‘上進’意味着累。”
Cvmax頓了頓，用極爲肯定語氣道：“所以，所謂的執教工作其實就是一個‘拔苗助長’的過程。”
“……”
在這個炎熱到必須吹空調的房間，扣馬有點愣住。他原覺得Cvmax挺搞的，但不可否認，金大湖這人真的很有責任心。
~~~
凌晨時分。
拳頭更新了8.5版本，宣佈卡莎登陸峽谷，預告刀妹重做，且刪除堅決系的鏡之殼，增加蛹化（開局獲得額外60生命值，參與四次擊殺後，將獲得自適應攻擊力或法強）。
總之。
這次更新的力度不大。
唯一稱得上影響生態的，是對單線出輔助裝的行爲打出終極補丁：輔助裝需要隊友在附近，才能觸發。徹底堵死了這條白嫖經濟的路。
說起來。
S7夏季賽削過單線輔助裝，當時針對竊法中單璐璐、中單卡爾瑪，搞成了10秒不碰兵線才能觸發貢品被動。
這次繼續打補丁，主要還是行竊冰拳卡爾瑪太火了——玩近戰上單的玩家意見很大。
只是新的公告一出。
依舊有很多玩家不滿意。
【行竊能不能刪了啊。】
【RNM，我們近戰上單什麼時候站起來？】
【青鋼影玩家別叫，我們銳雯玩家才叫慘。你們帶彗星起碼能主消耗，可我們呢？不滅不適用，行竊純是廢，法系帶不了，強攻難觸發……真的，被砍數值我都忍了，這尼瑪少個符文要怎麼跟人對線。】
【新版本最青睞法師、坦克，其次刺客、大核AD，剩下全是後媽養的。】
【S5世界賽那會，怎麼不見戰士玩家跳腳。】
【佐伊還得削，光提高氣泡反應時間有什麼用。】
【覺得超模就去練，天天叫算什麼本事。】
【我宣佈佐伊玩家成功超越提莫、亞索玩家，晉升爲頂尖惡臭勢力。】
【同意。】
觀衆瘋狂提意見、問候設計師全家時。
韓國電競協會正在開會討論收視人次的事。
“說白了，就是吸引力下降。當初那些追比賽的，已經沒興趣打開直播間。”
“爲什麼沒興趣？”
“……”
“雖然實話難聽，但前2年沒奪冠，觀賽數據沒出現實質性的下跌。
倒是SKT春季賽瘋狂輪換，表現出來的競技水平偏差，搞得粉絲不想追比賽，纔出現本土、海外數據雙跌的情況——
沒人喜歡看主隊被虐。”
“還有，年初我們還有700多萬的觀看峰值，現在呢，不到400萬！而且還在下滑。”
誰都知道SKT粉絲多。
但他們沒想到SKT陷入內鬼模式不可自拔時，竟然產生了這麼大的威力。從最近的數據反饋來看。
那些在網上喊着“沒意思”、“Bengi下課”的人，用腳表達了態度。
而且。
最讓韓國方面害怕的是，LPL的數據是漲的。自鳥巢之夜後，不管是資本青睞程度，還是本土、海外的在線峰值，屢屢創出新高。
要不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各地區的收看數據都是大幅下降，反而沒什麼好討論的，畢竟當初星際時代也是這麼過來的。
問題現在PUBG這麼火。
LPL還能逆勢上漲，這就有點讓人嫉妒了。再一個，lol如果倒了，他們就得換工作了……
“早些年我們想給相赫找個對手，製造話題，結果新的天才中單不在韓國。”有人幽幽道。
拳頭沒少借鑑NBA的“成功”經驗。
各賽區都知道推頂流，和製造世紀交鋒有多重要。問題像Faker、Penicillin這種天才，可遇不可求。
就像現在。
誰都知道問題所在。
可SKT自己都麻瓜，根本不知道怎麼穩住勝率。
還有，在Penicillin離隊加盟Top的襯托下，Faker身上的神性又被削減了2分。
因爲在大部分玩家眼裡，SKT的配置不比Top差。加上Wolf沒退役，偶爾客串一把打野、還能當Effort的私人老師。論底子，怎麼都比Top好。
結果現在SKT被強隊虐，跟弱隊有來有回，遮住ID，跟第三梯隊的隊伍沒區別，突出一個等級森嚴。
“主要今年推Khan，效果很一般。發了那麼多通稿，KZ的收視數據也就勉強及格，峰值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拿SKT的比賽比）。”
越討論。
越是羨慕LPL出了個Penicillin。
如果他是韓國人，就算SKT粉絲沒心氣，也能營造新的對決話題，吸引觀衆進場。
畢竟。
SKT橫掃聯賽那會，哪怕打弱隊，都有很多人看。就算對局質量不夠，但Faker這個ID就能保住基本盤。
“推BDD也推不動，不管怎麼營銷，觀衆就覺得他是拙劣的模仿者，盜版打不過正版。根本不期待他的故事。”
“還是去年那個BO5太傷了，但凡爭氣一點，闖出雖敗猶榮的氣勢。都能吸引觀衆投入期待。”
“欸……”
有人長嘆一口氣。
“隔壁有關新生代AD的討論度也很高，EDG、RNG、IG都在推，有默契的挑起爭議。”
“所以，我們的新生代在哪？”
“Ucal值得觀察，Teddy也有不少人關注。”
“跟隔壁的流量比呢？”
有人沉默：“如果SKT很有號召力，推新人會簡單點……有點發揮就能吹。”
“說到底，SKT現在不夠被當成假想敵，沒辦法挑起粉絲的怒火，更沒機會引導對立。”
“……”
所以直到會議結束。
衆人都沒拿出拯救收視數據的辦法。他們只能跟媒體們打招呼，要求向KZ、KT傾斜宣傳資源。
倒是這天下午。
福布斯亞洲發佈了一篇：30歲以下影響力人物榜單時，網友發現秦浩被排到了第10，高於第13名的Faker，且超過了一衆跳水、田徑運動員。
“什麼野雞榜單？”
“張繼科能進前三我很認可，這秦浩是誰？”
“好像是打遊戲的。”
“打遊戲的混進體壇影響力點評？”
“他很出名嗎？”
“廢話，至少比跳水的出名。我反正好幾年沒看跳水了。現在的年輕人誰還關注這種項目。”
“煞筆，人家爲國爭光，打遊戲的在幹嘛。”
“問題就是不出名啊，小圈子關起來自己玩罷了。”
圍繞榜單出現爭議時。
韓國人卻最在乎Faker的影響力排名比Penicillin低。
【誰出的榜單？】
【真的噁心，Penicillin憑什麼比Faker有影響力？】
【福布斯亞洲向着中國，不是衆所周知的嗎。去年盤點潛力藝人，還把王嘉爾排到了IU前面。這不是碰瓷引流是什麼。】
【這種野雞榜，給錢就能上。】
本來到這還沒啥。
但福布斯亞洲做了這麼多年盤點，就沒怕過爭議。
面對質疑。
福布斯亞洲主動在推特、微博等平臺解釋說：
“……考慮到Penicillin今年跟奔馳、雅詩蘭黛、某球鞋達成合作，且視頻播放量、點贊數和評論都是圈內第一……經過嚴密的模型分析，我們得出了Penicillin的影響力已經超越Faker的事實。”
大意就是。
Penicillin更受資本青睞，潛在身價更高，粉絲遍佈海外，不排Faker前面纔不正常。
這不解釋還好。
一解釋，Faker粉絲更氣了。
由於SKT這兩年成績不好，Faker身上的品牌合作，確實沒Penicillin高端。
再一個。
從奔馳到所謂的電競喬丹，都是藤井幫忙牽線。那個不可說的球鞋在滔搏運動和藤井的努力下，首次涉足了電競領域。
同樣。
福布斯亞洲比郭皓提前知道內幕，也是因爲談妥了，提前收到了風聲，知道這種聯合炒作的威力有多大。
就像福布斯亞洲期待的那樣。
榜單迅速發酵。
不少自媒體幫着轉載、點評。
而某球鞋的態度又令其他潛在玩家堅定了信心，一時間，報價紛至沓來，搞得郭皓直呼“遇到了貴人”。
“茶百道聯名？”
“應該沒有線下活動吧？”
“什麼？有，那我得跟秦浩的經紀人商量一下。”
從中午到現在。
郭皓電話沒停過。
與此同時。
聽到教練組要求換陣容玩，秦浩還沒怎樣，老賊跟Mark卻是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眼裡的凝重。
還是那句話：排位能玩，不代表比賽能玩。
就拿小虎來說，看過小虎直播的都知道，這人什麼中單傑斯、中單佐伊、中單沙皇，排位都能掏。
一到比賽。
就想玩冰女、瑞茲等英雄。
玩別的不樂意不說，玩起來還咳嗽。
“有問題嗎？”
“沒有。”秦浩還是這個回答。
見他這麼平靜，Cvmax又想起了去年初見的場景，那會他就好奇Penicillin明明有打線能力，爲什麼不喜歡在塔前壓站位。
所以他舊話重提：“這只是常規賽，你玩中路要少靠野區。”
“嗯，我只是覺得動起來好贏一點。”秦浩說的輕描淡寫，一點都不像是吹牛。
事實上。
他也不喜歡吹牛。
他靠着模擬空間，養成了很好的判斷嗅覺，也只有動起來，才能覆蓋全圖。
Cvmax沒辯駁，也不想辯駁，只眯着眼，想從隊員們的臉上讀出更多的信息。
比如。
他看出Mark有點慌。
因爲按照教練組的要求走，他可能玩不到劣勢也有用的英雄。再看球球，他就平靜多了，畢竟作爲替補沒得選。
等隊員離開。
賽訓組的問：“你不喜歡他動？”
“不。”
Cvmax說道：“你們不瞭解秦浩。在生活上，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到隊友，只要你態度夠端正，他肯定不會嫌棄你。
反過來，他打比賽習慣了發號施令。
他覺得自己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想增加勝算只需要聽話、跟着他的指揮棒走，讓伱清線就清線，讓你過來就過來。
要是沒做好，他也有備選方案，比如換半區止損什麼的……”
回想去年一年。
Cvmax很有感觸：“說實話，他不是一個傲氣的人，但他的打法確實自負。
而且我帶的時候，發現C博他們根本不帶腦子，因爲他們知道沒有點子會更好。但現在只是常規賽，我們應該增加新的選項——
如果不去試，秦浩其實不知道你還能這麼玩。”
扣馬聽Cvmax講過去年備戰世界賽的內容。
所以。
扣馬能理解。
說白了，秦浩教大狼的那幾招處理兵線的手段，拋掉內核去看，其實就是規避換血細節比不過的缺點。跟他出道時的選擇沒什麼不同。
但最開始，Cvmax想的是讓Langx“正面”給到CuVee壓力。
只可惜。
他們沒試出來，所以作爲團隊大腦的秦浩，很自然的把Langx變成了推線、關燈的工具人。
他雖然沒傷Langx的自尊，卻覺得Langx只有靠套路才能按住CuVee的招牌凱南。
這也是Cvmax要表達的內容。
有些東西。
試了才能輸入新的程序……只是沒來由的，扣馬又掛念起相赫來。他在Cvmax和Penicillin身上，看到了很多屬於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