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靜初斜倚在牀榻前,目光望着那座送子觀音。
祥雲繚繞下的菩薩慈眉善目,懷抱嬰孩,普濟天下萬民。那種卓然超凡,那種慈悲大度,讓靜初心內一下子折服。
聖元帝如今已經二十六歲,雖是春秋正盛,可觀歷代帝王,在他這個年紀早已是子嗣環繞,享盡爲父之樂。若再無子嗣,恐會動搖江山根基。
“在想什麼?”聖元帝進來就看到靜初這麼一副低眉沉思的模樣,態度認真,竟是連他進來都未曾察覺到。
順着靜初的目光看過去,聖元帝便見到那麼一座送子觀音像。
不由在心中默唸,還有兩個月。三年着實過得很快,還有兩個月,便滿了那三年之期。介時,靜初便可爲自己孕育一個孩子了。
“朕當什麼呢,原來靜初想和朕親熱了啊?”聖元帝打趣道。
靜初一下子羞紅了臉,坐起身子來,小手輕捶了聖元帝肩膀一下,“三郎胡說什麼呀?”
聖元帝握住靜初的手,笑道:“朕哪有胡說?朕一進來就見靜初盯着那送子觀音發呆,你說,若沒有朕和你親熱,你哪來的子嗣?”
聖元帝越說越不在譜上,靜初又羞又怒道:“三郎再這麼不正經,靜初可就不理你了。”
說罷,佯作往外行去。
聖元帝趕緊一拉,將靜初扯進自己懷中,道:“朕不再打趣你了就是,良宵苦短,我們還是趕緊製造一個小皇子的好。”
未及靜初反應,聖元帝便吻上靜初雙脣。肌膚相接,兩人癡纏,自然是羞煞人間春情無數。
而在不遠處的奇華殿中,謝璇璣卻是夜不能寐。
“娘娘,明兒沈將軍班師回朝,您要忙的事兒還有很多呢,休息吧。”暗香勸誡道。
沈凌澤回朝,便是給了沈靜初一大助力。
這三年來,聖元帝踏入自己殿內的次數屈指可數,時至今日,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德妃。而宮中已有傳聞,沈靜初很可能會借沈凌澤回京之機榮登夫人之位。
若真是這般,那她離後位,豈不是又遠了一步?
不,絕不可以,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父親說得對,沈靜初就是自己的頭號勁敵。當初自己心軟,沒有對她下手,如今,她卻阻礙了自己的封后之路。
長號響,風雷動,建康城門大開,兩道百姓列隊相迎。
宮牆之上,聖元帝攜謝璇璣和靜初迎風而立,靜待沈凌澤入城。
將近午時,大軍回城。當先一人便是靜初早已不見的二哥,沈凌澤。
只見沈凌澤一襲紅衣魅骨,眼角含笑,笑得無限嫵媚風流。建康百姓怎麼也不會想到,素有戰神之城的沈凌澤竟然會是這麼一副模樣。那個在馬上俊美無儔的男子,竟然會是令乾國懼怕不已的殺神。
行至宮門之時,聖元帝早已從宮牆上下來,站在此處專門等候沈凌澤。
利落得下馬,行禮。沈凌澤這一套動作是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靜初打量着不遠處的二哥,雖然還是一樣的風流不羈,可是,作爲同胞兄妹,靜初還是能夠感覺到沈凌澤和以往有所不同了。
只因,他的眉梢眼角多了一絲不甚明顯的凌厲,原本柔美的面龐也因爲風沙的洗禮而堅毅起來。
誠然,這微小的變化,不是瞭解至深之人,是不會覺察出來的。
“少則,此次你立下大功,朕定會好好獎賞與你。”
當着朝臣的面,沈凌澤仍然不改自己的邪魅本性,媚眼一拋對着聖元帝道:“皇上,若真的想獎賞臣下的話,不妨對靜初好一點。”
謝璇璣心裡“咯噔”一響,頓時感受到危險。
沈凌澤此次回朝,定然會是自己的阻力。
且不說別的,自從沈凌澤掌管原先薛英的二十萬大軍以來,便致力於精兵減將。
如今,沈凌澤旗下只有十萬大軍,可是這十萬卻是比之前的二十萬戰鬥力更強。軍中兵士,個個都可以一當十。儼然已經成爲大祁最爲厲害的一支大軍。
再加上他戰功赫赫,在朝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分量……
沈凌澤,沈凌澤,還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聖元帝望望在自己身邊的靜初,鄭重向沈凌澤道:“朕還要多謝少則將靜初託付給朕,朕定然不會負她。”
三軍將士,朝中百官,無一不被聖元帝的話震驚住了。
一個帝王,竟然能夠在衆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可見賢妃娘娘深得聖心了。
“你說,賢妃娘娘會不會是我大祁未來的國母啊?”
百官中不由有人議論開來,私聲低語,卻還不是有話在風的傳送中拂過靜初和謝璇璣的耳邊。
謝璇璣的手不由一緊。
“說不準,沈將軍如今開疆拓土有功,今後皇上必定會多加仰仗沈將軍。而賢妃娘娘又是沈將軍的胞妹,沈將軍又怎不會全力助她登上後位?”
“就算是不憑藉沈將軍,賢妃娘娘也足以能當我大祁的國母了。想當初,賢妃一曲琴音戰勝乾國太子,讓我大祁國威立顯,這等才學惠識,堪當女子典範啊!”又有人符合道。
“對,對,對。當時謝氏和王益謀反,也所虧了賢妃娘娘命人傳信,才救了皇上一命。還有,上官太尉曾謀害賢妃性命,都是賢妃娘娘以德報怨,在聖上面前求情,上官太尉才少受些牢獄之災。如此這般大度的女子,世間少有啊!”
靜初不知道,自己何時間竟然在百官中有這麼高的聲望了。可當她看到謝璇璣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時,不由暗暗叫遭。
他們說的話雖然不至於成真,可是讓一個心心念念着皇后之位的女子知道自己有一個勁敵,而且目前的形勢是傾向於這個勁敵之時,心中自然會是百般滋味。
不知道謝璇璣的大度從容還能維持幾時?靜初在心內暗暗嘆息,她不希望與謝璇璣爲敵。若有朝一日,她們不得已站到了對立面上,那自己出手,也就沒有留情的餘地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靜初在深宮中生活得出來的結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