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今日比試琴藝,那人選自然是從這殿內挑選。謝璇璣聽聞,喜不自勝。“皇上,臣妾請命,與乾國比試琴藝。”
未入宮時,她便是建康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日是個嶄露頭角的好機會,她又怎會錯過?
“愛妃上去耍耍便可。”聖元帝微微點頭,目中又帶有那靜初琢磨不透的溫情。
暗香早就爲她準備好了琴,謝璇璣邁到中央寬闊的場地,芊芊玉指調試了一番琴音,便撥動起來。
不得不說,謝璇璣的琴藝確實高超,指法不停變換,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隨着越來越激盪的高超部分來臨,衆人眼中欽慕之意越加濃盛。小手指輕輕一勾,謝璇璣微微一笑,結束一曲。
“謝姐姐的琴藝果真是不俗,這次爲我大祁爭夠了面子。不像某些人,只會作那靡靡之音,除卻勾引君王外,還不知有何用處。”張芷柔望着場上,口中卻是挑釁意味十足,這無非就是指的那次靜初所彈奏的鳳求凰,從而引得聖元帝眷顧 。
靡靡之音,靜初想想,這張芷柔還真沒有說錯,自己會彈奏的所有曲目還全都是被世人認作靡靡之音的。
淡雲不知張芷柔所指的是什麼,在靜初耳邊說道:“依奴婢看,這謝淑媛的琴藝也不怎麼樣,指法雖然繁複,但是爭勝心切,反而失了琴心。還不及小姐的一半呢”聲音雖然低,但是剛好夠張芷柔聽見,靜初明顯看見張芷柔的身子一頓。她在心內不由苦笑,淡雲這丫頭,太過維護自己了。但是宮中不比丹陽,樹敵究竟不是好事。
“好”那乾國太子輕拍手掌,自座上離開,輕步移到場中。謝璇璣起身,抱着琴退在一邊。這時那乾國使臣忙着將一柄白玉狼牙琴置於案上,引着乾國太子在場中坐下。
如此一來,滿場愕然。對方,竟然是乾國太子親自上場。
手起,音出。乾國太子脣角微勾,竟是不將場上衆人的反應放在眼中。輕
攏慢捻,泠汀泉水自山中慢慢流下,敲擊岩石,叮咚作響。在這一片靜謐的和諧中,衆人心緒隨之放空,跟隨這那琴音領略自然風光美妙。綠野茫茫,野花盛開,偶有覓食的鈴鹿輕嗅着那黃色的小花兒,對於這殿堂之上的人來說,此情此景,恐怕永遠不能親身體會。突然,那琴音激盪高亢了起來,竟是那山泉受到巨石攔路,於是它不甘,回退,繼而更加兇猛的撞擊,濺起的水花在陽光的照射下,綺麗非凡。終於,一次次不甘的撞擊,終於將巨石的棱角磨平,山泉也繼續上路。匯入汪洋大海之時,琴音驟然而止。
乾國太子淺笑道:“獻醜了。”
回神過來,大殿之上衆人反應不一。琴音既已結束,他們也該回到現實中來。這乾祁二國的比試,想到這,衆人紛紛在聖元帝與乾國太子身上打量。二人俱都面含笑意,目光深邃而不見底。但是乾國使臣那邊的態度更爲囂張,高下不消細說,自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祁國皇上,此一局是否判我乾國獲勝?”
乾國使臣聲音更爲高亮,讓謝璇璣心中惴惴不安:“皇上,臣妾……”
聖元帝擺擺手,立在高階之上,天子氣度頓時顯露無疑。“朕剛纔說過,謝淑媛只是上去耍耍,真正比試尚未結束,又怎會分出高下?”
聖元帝話音一落,衆臣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們還沒有敗,但是轉而一想,就連名動建康的謝璇璣琴藝也不過爾爾,這大殿之上又有何人可以打敗乾國太子?這輸是必定的了。
“皇上,沈美人琴藝超羣,願代替我大祁與乾國一戰。”聖元帝在思量人選的瞬間,張芷柔突然出聲,跪在大殿之上,爲靜初請命。
當數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靜初不由微嘆口氣,這張芷柔鐵定不讓自己安生了。
只因這局面擺在那,敗了,有損國體,自己就會留下一個讓人奚落的話柄。勝了,則謝璇璣的面子上說不過去,右相臉上也甚爲無光
。祁宮中擅琴的妃嬪並不少,但此刻都恨不得隱匿起自己來,又有誰肯出那個風頭?
“皇上,沈美人琴藝稍有欠缺,臣妾願意代替沈美人一戰。”
袁佩英自位上站起,投給靜初溫柔的一笑。縱使自己琴藝不行,今日出醜,憑自己家世往後的日子也沒有多麼艱難。
聖元帝在高臺之上,和聲說道:“朕信沈美人。”
話,是再明白不過。靜初起身領命,但她今日並沒有準備,高適見狀,將自己的白玉狼牙琴擺在案上,“孤見沈美人沒有合適的琴,特將此琴借給沈美人一用。”
近看,高適確實當得起謙謙君子四字,周身盡是柔和的光輝,目中對靜初的美貌雖有欣賞之意,但是絕不褻瀆。靜初微微躬身,謝過高適。這不緩不急的動作甚爲得宜,滿殿光華中如此一位輕靈飄動的美人首先就給人帶來一場視覺盛宴。
靜初坐好,見聖元帝對自己投來堅定的目光,深知自己絕對不能輸。微微調整呼吸,選了一曲《流陰》作彈。
剛彈幾音,聖元帝的目光就暗沉下來。早就知道靜初琴藝非凡,此次竟然會選如此危險的曲目。但看到滿殿大臣沉醉其中之景,心中再有所慮也只得壓下後提。
雪花飄揚,天地見白茫茫一片,一襲火紅長裙的佳人忘情而舞。這景,直衝擊你的眼球,直到音止,衆人還不願回神。朝堂煩心之事,去擱一邊吧,再不願管什麼乾祁合約之事。
望着衆人還沉迷在原先的音樂之中,聖元帝拍掌三下,將衆人從月中喚醒。但此刻的衆人早已無了爭勝之心,紛紛對靜初的琴音做出高度讚揚。
“孤,輸了。”就連認輸,高適也是做得那麼風度翩翩,絲毫沒有介懷自己被一介女子給比了下去。靜初再度向高適行了一個禮,就往自己位子走去。
只聽見高適微不可見的一聲低嘆:“師涓何罪?”
靜初心中一慟,他竟然聽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