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覺來。自己剛纔那麼污衊沈靜初,聖元帝竟然沒有反駁,安安靜靜等待自己說完。實在是不正常,以聖元帝對沈靜初的在乎程度,絕不會任由人往她身上潑髒水的。難道是聖元帝不喜歡沈靜初,之前的盛寵不過是個煙霧彈?她與聖元帝夫妻近十載,他的一些表現可以肯定是在乎沈靜初的。難道是他們早就知道自己會這樣做,早早就準備好了應對措施?
可是這一步棋,她自認爲下得很好,應該沒有什麼把柄拿在他們手裡。這麼想着,她不由挺直了腰板,爲自己打氣。
上官雲卻不管王皇后怎麼想,清冽的聲音夾雜着內力,不但讓大殿中的人聽見,同時也傳到了外面的侍衛耳中。
“皇上的傷在左胸,險擦過要害。傷口長三寸深二分,乃是利劍從斜上方劈下,起於食竇穴,終於期門穴。”上官雲將聖元帝的傷說得極爲詳盡,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一般,絲毫不差。
“衆位若是不信,可以多請幾位太醫前來驗證。”
“不必了。”說這話的乃是謝璇璣的生父,左相謝石。“上官大人我們信得過,只是陛下傷勢已經造成,與沈容華故意隱瞞一事關係不大吧。”
“左相差矣,這其中非但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上官雲眸中精光一閃,在大殿上談笑風生,“大家都知道皇上的傷是被刺客所傷。當時皇上沒有追究刺客的事並不是因爲刺客做得太過隱秘,沒有蹤跡可查,而是因爲皇上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隨意張揚。這是刺傷皇上的那把劍衆位大人看看吧。”
在上官雲說話的期間,元順將那把劍盛在託盞上,在衆人之間遊走。
“這有什麼,不過就是一把普通的寶劍。”看劍的百官看不出蹊蹺來,不由道。只有王皇后與王益,看到那把寶劍的時候,臉色突然煞白。
見百官實在看不出劍的問題來,元順恭敬提醒道:“各位大人,請看劍的劍柄處。”
按照元順所說的方位,衆人看過去,在劍柄處,一個微小的王字印入大家的眼簾。
大祁四大家族之中,族徽各不相同。這劍柄上的“王”字周圍正是琅琊王氏的標誌,無可作假!
上官雲站在聖元帝身邊,冷冷開口,“皇上就是被這把劍刺傷的,王相,你作何解釋?”
“不過是一把劍而已,相府中有辦事不利之人,丟失一把劍也在情理之中。”王益不愧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心知王皇后做事不夠周全如今已被聖元帝拿住把柄,仍能不慌不忙,從容應對。
短時間內,就想到最佳的應對措施。他若是說聖元帝的傷口不是這柄劍刺傷的,那聖元帝就會立刻找人來驗傷。天下兵器打造皆不相同,就是外表一樣的劍,劍鋒造就的傷口也是不一樣的。聖元帝既然敢拿這柄劍出來,也就是早確定了這柄劍。他只有說是府
中下人不慎丟失寶劍,至於這劍如何出現在刺殺聖元帝的現場則是有心人故意爲之了。
原本聖元帝並沒有今日追究王家之過,只是王皇后咬住靜初不放,竟然讓她擔上亡國禍水之名。就衝着這一點,這事也不能輕易了了。
聖元帝緩緩開口,“王相的意思就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了?當日刺殺朕的一共十二名刺客,人人武功高超,出招狠辣,看起來倒很像是豢養的暗衛。”
這死士,在大祁也只有皇室成員纔可豢養。但四大望族頗具歷史,家族勢力盤根複雜,也得到了皇室的默許可以豢養死士。除此之外,再無人能有資格豢養暗衛。
王益說到栽贓嫁禍,在場的謝石與袁照自然不會同意。“皇上,臣等忠君之心,天地可鑑!斷不會派死士刺殺陛下,至於王家的寶劍如何遺失,更是與臣子無關。”
王益如今竟然爲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信口雌黃,謝石想到此,眼睛不由眯了眯。王謝二家互爲姻親,如今王家犯事,竟然要將事情推到別人身上,休想他會答應。
袁照雖爲袁氏族長,可是爲官清廉,博學多才,深受一幫文人士子敬愛。若說他派人行刺皇帝,衆人倒寧願相信是王相。
聖元帝氣極,一甩手,袍袖中拋出一道金牌,不偏不倚,落在王益的面前。赫然就是當日舞陽長公主拿給他的那塊王家暗衛的令牌。“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就算是寶劍丟失,難道這令牌也恰巧丟失了嗎?王家的暗衛應該不是一羣草包吧。”能夠成爲暗衛的人,身手必定不凡,絕不會無緣無故被人從身上盜走令牌。
王益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涼從後背升起,聖元帝的目光正緊緊盯着自己,裡面竟然有幾絲揶揄。沒想到這個女兒竟然這麼傻,派人行刺的時候竟然還帶着王家的令牌與標誌。
“皇上,此事臣絲毫不知情。”事到如今,王益打算放棄王皇后了。雖然失了一個母儀天下的女兒,但是王家至少能夠保住。
聖元帝也知王益爲相多年,勢力不可小覷。自己雖然拿出鐵證,但是僅憑這些還是扳不倒他的。當下道:“王相不必如此,王家並不是只有王相一人。原本朕得到這些證據的時候,只是心存疑惑,並沒有懷疑王家。只是,朕受傷之事,隱瞞得滴水不露,衆位都不知實情,只有皇后一人抓住不放,剛纔劉太醫又因此事而亡。若不是知道這刺殺事件的前因後果,又怎會如此篤定朕身上有傷?”
聖元帝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只有幕後之人才會知道皇上身上有傷之事。王皇后又是王家人,與這次刺殺事件脫離不了關係。
“皇上,皇后失德,愧爲國母。”王相痛心疾首。早就知道聖元帝不簡單,沒想到這麼沉住氣。若不是自己這個傻女兒一鬧,那把劍與令牌想必就是日後對付他的利器了。 弒君之罪,株連九族。可是王家作爲百
年望族,想對付卻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他慶幸生在百年望族的王家,否則此刻,他就會被聖元帝毫不留情得拿下問斬。
“父親!”王若盈由衷感到心慌,自己作爲王家嫡女,自小備受寵愛,入宮之後也因爲有王家的關係一直如魚得水。可是,如今父親這般,是要放棄她了嗎?
“從今日起,本相與你脫離父女關係,你的一切與我王家沒有任何關係。”當斷則斷,如今若再是與這個女兒糾纏不清,那就是整個王家的災難。
“王相,古人云,‘子不教父之過’,如今皇后身犯重罪,你這做父親的怎麼也要負一部分責任吧。”想完全置身事外,那不可能。若不是今日王若盈一再挑釁,自己也不用拿對付王益的東西來對付她了。既然這證據已經亮相,聖元帝怎麼也要達到對自己最有利的目的。
“老臣甘願接受皇上懲罰。”雖然與女兒脫離關係,但聖元帝所說句句在理。謀逆乃是大罪,完全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
“那朕罰你降職三級,暫行右相之職,另在三年內拿出一萬石糧食來補充軍需。王益,你服是不服?”聖元帝本沒打算這麼快讓王益倒臺。方纔王益因爲爲王家開脫,無形間得罪了謝石。若他不領右相之職,那就變成了謝石一人獨大。這是聖元帝不願意見到的情況,世家,是要清除,不過聖元帝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到合適時機,他是不會動手的。這次只是給王益一個教訓而已。
“老臣心服。”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了,王益並沒有意外。聖元帝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若是對自己懲罰力度再大一點,那就會受到自己的反噬。
“傳旨,王若盈心懷不軌,意圖弒君,今褫奪其皇后之位,打入冷宮。”聖元帝之所以沒有殺了王皇后是因爲,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冷宮裡被王若盈不知送進了多少無辜的人,她進去之後,那滋味肯定是終生難忘。等到她被折磨夠了,也就是她死的時候了。
結髮近十載,聖元帝一直對自己是寬容的。王皇后怎麼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廢,要進入那個後宮中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地方。方纔自己還是穩操勝券,就看着沈靜初如何倒黴,可是爲何不過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廢后?
望着王皇后頹敗的樣子,謝太后心內一陣暗爽。她與自己相鬥多年,如今終於被自己給鬥垮了。
“今後後宮之權由謝淑媛全權掌管。現在,沈容華正式晉升爲昭儀。”趁着王若盈還在這兒,聖元帝端起鳳印來在那張詔書上穩穩妥妥蓋上了章。她不是不願意靜初晉位嗎?那他就讓她眼睜睜看着沈靜初是如何成爲昭儀的。
“皇上,今日發生血腥之事,對沈容華不利,晉位儀式改日再舉行爲好。”謝太后趕快勸着,她可不想王皇后倒臺之後,再有人在後宮中分一杯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