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刑房。
各式各樣的刑具,陰森森的氣氛,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立。紅色的赤鐵,在燃燒的火焰上燒烤,那種炙熱,雖然沒有近前,卻似乎能夠聞見血肉被燒焦的味道。
緋色的火在升騰,在跳躍。那猙獰的火焰,將原本森冷的牢獄,給渲染成了火紅一片。將那四周帶血的刑具,更映襯的恐怖驚人,亦彰顯出那份肅殺殘酷的氣氛。
寂靜無聲中,只有那燃燒的火焰不停地跳躍,發出“滋滋”的聲響。
在這片寂靜中,宇文策平靜的臉上隱着寒怒,若不是眼前的女人還有一絲利用價值,否則,以她行爲早該被凌遲處死,死過千遍萬遍了。
最初的混沌過後,劉紫煙清醒了過來,環顧着猙獰血腥的牢房,她一臉的灰敗,不用別人提醒,她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宇文策根本就是看出了她的破綻,剛纔的一切都是演戲,都是在詐她,他只是想得到宇文翼藏身的下落而已。
幸虧,最後一刻……她清醒了過來。
難熬的等待,皇帝宇文策的心中急不可耐,可是,他還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讓這個女人說實話,養心殿的一擊,激盪了劉紫煙的太陽穴,若是意志薄弱的人一定會忍不住說出來的,可是,這個女人竟然在最後一刻剎住了嘴巴,不肯再吐露半個字!
要讓眼前的女人吐露真言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也是,若非她意志強悍,又怎地受得了蠱蟲噬心重塑之痛?
他的塵兒……別怕,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等着我!
“你說不說?讓你不說!”一聲聲沙啞難當的聲音撞擊着人的鼓膜,渾身起了一層膽寒的戰慄。
在這常年不見天日的刑房裡,刑房的邢囚嬤嬤個個都心裡扭曲的厲害,個個都是狠角色,只見問話間,一個年紀四十來歲一臉陰森的嬤嬤拿着一把鋼針往劉紫煙的身上招呼了去。
“啊……皇上……救命啊!”一聲突兀而又淒厲的哭聲震盪着整個刑房。
劉紫煙痛的蜷起了身子。
宇文策的整個身子隱藏在暗影裡,眼中的寒涼光芒映襯着森冷的刑房,他在等待,等待着他想要得到的消息,他的塵兒有沒有受苦?
他的心霍地痛了起來,緊緊地揪在了一起,彷彿喘不過氣來。
“說啊,說出你是誰!”邢囚嬤嬤的聲音森然可怖,稍一停頓,手中還滴血的鋼針一下子又扎入了劉紫煙的私密之處。
“啊!啊……”狼狽不堪的劉紫煙披散着頭髮,大片的冷汗順着臉頰一路滑下,沾溼了頭髮,和着眼淚凝成了一團,哪裡還看得出從前半分的優雅動人模樣。
劉紫煙劇烈的喘息着,痙攣着,她以爲,在經歷過蠱蟲鑽心蝕骨的痛之後,她已經領略了人生的至痛,她以爲她再也不會將那些折磨人的刑罰看在眼裡……可是,這鋼針入體的感覺爲什麼還是那樣的令她難過,難過到生不如死。
“說啊,說出來你就解脫了!”
另一個邢囚嬤嬤拿過火紅的烙鐵對上了劉紫煙的臉頰,一臉陰森的笑意。這個女人,就是易容成了皇后娘娘的容貌才混進皇宮的,她一定不能讓皇上被迷惑,讓她毀了這個女人的臉,看她還有什麼辦法再興風作浪?
她手中烙鐵慢慢的,一點一點地貼了上去……可惜了,這可是和皇后娘娘一模一樣的臉啊!
“留住那張臉!”
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頓時止住了刑房的一切動作,宇文策的側臉埋在陰影裡,晦暗不明,他終是捨不得毀了那張他思之戀之的容顏。
“是,皇上。”邢囚嬤嬤一頓,別碰那張臉?那其他的地方……隨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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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宇文策,你別做夢了,我不會告訴你的!聶淨塵定然會不得好死!”劉紫煙瘋子般的狂笑了起來,全身抽搐,面前的男子是她愛了一生的男人,她爲他受盡了人間的痛楚,地獄般的變身,可他依舊不會感
動,痛下狠手的同時卻獨獨保留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他愛的女人,始終是這張臉!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臉都是一樣的,不是嗎?由她在他身邊不是也一樣嗎?爲何還要去找那個被擄走的女人!聶淨塵她有什麼好,讓他這樣的念念不忘?
“啊……”火紅的烙鐵印上了劉紫煙的腹部,刑房裡頓時升起了一股皮肉被燒焦的味道,腥膩難聞。
“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說出娘娘的下落,就給你個痛苦!不然,讓你生不如死!”手拿烙鐵的嬤嬤惡狠狠地威脅,這個女人倒真是硬氣,到這個地步,一般的人能招的都招了。看來,她還得加把勁,一定不能讓皇帝以爲她就這麼點能耐了,皇家從來不養草包的。
“想讓我說聶淨塵的下落,不可能!宇文策,你死了那條心吧,太子表哥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的!有她墊背,我死得其所!”劉紫煙惡狠狠的叫囂着,火燙的灼燒痛苦讓她神智有些不清了,只是搖頭晃腦地罵着,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點她身體上的痛苦。
太子表哥?
“劉紫煙,你何苦如此?又爲何要捲入這場爭鬥?”宇文策心下一沉,想到了那個總是站在賢王府門前送點心,時刻不忘討好他父子的女子,她是劉紫煙?他都講得那樣清楚明白了,她爲何不懂抽身而退,還要弄成這般田地?
是她咎由自取,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原來你還記得我?”聽到自己的名字,劉紫煙一下子安靜了,從前的往事一下子回到了眼前,他爲什麼不喜歡她呢?她願意爲他付出一切的,不是嗎?
沒有人像她那樣順從他,討好他,一切都爲他着想。
想她劉紫煙,從來都是被捧在手心裡呵護的那個,可是,爲了他,她願意放下那些高傲的姿態,匍匐在他的腳下,不屑,依舊是不屑一顧。
她以爲,他本就是那樣的絕世而立,不會爲任何女子駐足,可是,突然冒出來的聶淨塵,不說一句,便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
是恥辱,更是嫉妒。她恨哪,這口氣她咽不下,她縱然化身厲鬼也不能放過啊!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嗎……”劉紫煙喃喃的低語,直勾勾地望着不遠處暗影裡的男子。
“那你就告訴我她的下落吧……”看着眼前血跡斑斑的劉紫煙,宇文策放緩了聲音,憤怒的心中緩緩升起了一絲少的可憐的惻隱之心。
“告訴你……不可能!我怎麼能把自己心愛的男人送到別的女人懷裡?”劉紫煙突然昂起了頭,對上了宇文策微光閃爍的目光。他用這般溫柔而憐惜的眼神看着她,這不是爲她,不是!他是爲了另一個女人!他在迷惑她,讓她說出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
“不說?好!那就繼續!”宇文策墨色的眸子瞬間加深,骨節分明的手指狠勁地掐着劉紫煙的下頜,掐出一道深深的指印,青紫一片,看來,劉紫煙的意志真不是一般的堅強。
語畢,一臉陰森躁鬱的宇文策隨手抓起了刮骨的鋼鞭,劈頭蓋臉地朝着劉紫煙抽了過去,每一鞭都恰到好處的避開了她的臉,一下一下地抽擊在她的脖頸與鎖骨之間。
“啊!宇文策……你不得好死!”劉紫煙無力地擎着頭,嘶吼着。
頓時,那帶着尖銳寒刺的鋼鞭,在劉紫煙細嫩的肌膚上倒挖出一片血肉,生生的被撕裂開來。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真是笑話,你愛朕?愛,你別玷污了這個詞,你根本就不懂愛!你若是真的愛朕,又怎麼傷害朕愛的人,讓朕痛苦?你這樣的愛,天底人沒人稀罕!朕更不屑!”
一句句鏗鏘有力的話語敲擊在劉紫煙的心上,那被棄之如敝履的痛惜比身體上的疼痛更勝百倍千倍!
完好無損的臉上一片慘敗,劉紫煙握緊了拳頭,努力地昂起頭盯着宇文策,毒視的
目光裡燃燒着熊熊的火焰,別人的愛是愛,她的愛,他就那麼地不齒,不屑一顧嗎?
她愛他,所以她想要陪在他的身邊,看着他幸福啊,她的愛就這麼簡單,只是陪在他的身邊而已,他爲什麼就不要呢?
憑什麼……
憑什麼他會愛上聶淨塵?
憑什麼他要與聶淨塵在一起,非她不可?
憑什麼他可以爲聶淨塵生,爲聶淨塵死,與聶淨塵一生相交,生死相隨?
憑什麼,這一切憑什麼?
她先遇到的他,她對他一往情深,他怎麼就看不到呢?
她對宇文策的愛,自問不比聶淨塵少,爲何,她的一腔愛戀,眼前的男人卻爲了那個女人而置之不理呢?
可惜了,她和聶淨塵之間,拋卻所以牽絆,只爲眼前這個男人也註定了一生爲敵,無法改變,正猶如日月不能重疊,她們之間的恨意不共戴天!
他們一定不讓聶淨塵安然無恙,一定不會!
“她該死,她該死啊……”滿含怨懟和陰狠的話響徹在地獄一般的刑房之中。
伴隨着不甘的吼聲,是鋼鞭嗖嗖地舞動的聲音,還有骨頭幾乎被打斷的猙獰聲不斷響起,映襯的刑房更加恐怖血腥。
眼前抽擊着她的男人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魔,眼睛裡除了血腥的暴虐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劉紫煙死死地咬住牙根,哈哈哈……她一定不能讓他們得逞……
她的痛苦,聶淨塵會給她加倍償還!
一切都是那麼的殘酷,一切都是那麼的血腥!鮮血不斷地隨着鞭子揚起而飛濺,四周都是濃重的血腥之氣,那中間烈火燃燒的炙熱和陰冷的刑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越發讓人的瞳孔,汗毛,無端的發寒!
然而,劉紫煙只是神志不清地笑着,絲毫不在意這無邊的冷酷和血腥。
“皇上,您看這……”邢囚的嬤嬤也有些懵了,這是什麼情況,這女人是什麼做的?難道,她都感覺不到痛嗎?
“拔掉牙齒,砍掉四肢,剁成人彘,泡進鹽水!”久立一旁的冥風驀地出聲,一臉的嗜血狂怒。他有多久不曾看見主子真正動怒了,有多久主子沒有這般無力掌控的局面了? www⊙T Tκan⊙co
劉紫煙,該死的女人,真的是惹爆他了,那他就讓她嚐嚐他的手段吧!
宇文策慢慢地退開,輕輕擦拭着濺在手上的鮮血,微不可查地瞧了耷拉着腦袋的劉紫煙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結果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
爲了他的塵兒,所以不懷好意的人都會不得好死!更何況,傷了她的人!塵兒不怕,一切都有我給你扛着……
“啊……”淒厲而蝕骨的尖叫聲劃破了夜的寧靜,輝煌宮殿的一角,後宮刑房裡發出了惡鬼一般的淒厲慘叫聲。
此時,劉紫煙連自裁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忍受着四肢百骸傳來的鑽心劇痛,難以形容。如果她還有一絲的力氣,她寧願一頭撞死,不要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受盡折磨而死。
劉紫煙如淒厲的女鬼一般杵在一個狹小的甕中,甕中的鹽水從她的每一個傷口中滲入,直至骨髓大腦。她連擡一下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痛恨聶淨塵,痛恨宇文策……然而,此時此刻,她更痛恨宇文翼,痛恨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執意如此,或許,她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劉紫煙,你招是不招?”冥風如鬼使般幽寒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狠辣無情的聲音讓浸泡在甕中的劉紫煙再次打了個哆嗦。
魔鬼……
“求,求你,殺了……殺了我……我,我……”劉紫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將那幾乎斷掉了的脖頸稍稍擡離了一點甕沿兒,透過鮮血凝結的髮絲,眼神微微轉向了宇文策的方向。
“報!皇上,緊急密信!”
一個聲音破空而來,疾馳的夜風碰撞着刑房裡蔓延的血氣,四散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