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吳餘森應了一聲，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霍總，其實……童小姐畢竟才18歲，如果知道母親還在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
霍天擎面色繃緊了些終。
腦海裡不禁浮現起，先前她想念父母的可憐模樣……
當孤兒的滋味不好受。哪怕這麼多年，物質上他從不缺失她的，可是，父愛母愛誰可以替代？
只是……
“今天的事，不要讓童惜知道。”霍天擎話語冰冷配。
“可是……”吳餘森遲疑，“就怕紙包不住火。”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他，一字一頓，不曾動搖。
吳餘森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將電話掛了。
童小姐若是知道自己之所以無法和母親團圓，竟是因爲大boss從中攔截，恐怕……
會恨boss的吧？
良久，霍天擎都僵立在那。陽光明媚，他面色卻是像籠罩着一層深深的迷霧。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有多自私。
可是，要放任她離自己而去，他做不到！
…………………………
霍天擎回了公司，開會之前撥了內線電話，吳餘森便迅速推門進來了。
“尋人啓事，給我看看。”
他吩咐。
吳餘森便將一份文件袋遞給他。他抽出來看，尋人啓事上的資料非常清晰。包括遺失地點都有。
大概，連雲裳還沒有手機，下方聯繫電話是留的座機，以及她現在住的地址。
“她現在住這兒？”霍天擎盯着那串地址。
那是a市裡的貧民區。市內所有的危樓幾乎都聚集在那。
“嗯。我有特意去調查過，那邊的環境想當差。潮溼陰暗，年輕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霍天擎皺眉，“爲什麼不早說？我讓你暗中幫她，你就是這麼幫的？”
“……”吳餘森嘆口氣，“她生活拮据，因爲有過進監獄的黑色記錄，所以但凡好一些的工作都不願意請她。她現在只能在廚房裡當幫工，我已經有知會過經理給她加工資。昨天她說要預支一年的薪水，我特別讓餐廳經理給了她一些，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她把那些錢，都投到這裡來了。”
霍天擎接了吳餘森的話，敲了敲桌面上的尋人啓事。
吳餘森頷首，“沒錯。接下來一年她都沒有收入，恐怕……”
霍天擎薄脣抿緊，“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先幫她改善生活環境，讓房東重新裝修。所有那邊沒有的傢俱和電器你儘快補齊。”
“好的，我會安排好。”
霍天擎的目光又掃到尋人啓事的電話和地址上，突然想到什麼，揚聲：“等等！”
吳餘森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這聲喝，回頭看他。
“不必裝修這麼麻煩了，直接想辦法讓她從貧民區搬出來。”
“這……”怕是有難度吧？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還有，找套好房子，讓她住進去。順便，提醒餐廳經理，給她換個輕鬆的工作。至於工資，由我負責。”
“是，霍總，我會想辦法。”
霍天擎微微頷首，“準備開會吧。”
吳餘森出去了，霍天擎將自己拋在轉椅裡，怔忡的看着那張尋人啓事。
待她嫁給他，在民政局合法登記的那天，他一定會讓她們母女團聚。
但是，在這之前……
在無法確認小丫頭永遠會留在他身邊，不會離去之前，他不能讓她們碰面。
………………………………
下午。
童惜上完課，早早的回了別墅。
晚餐的時間，柳媽推門進來，和她道：“童小姐，你先吃晚飯吧，先生晚上加班，不回來了。”
tang
童惜將課程書本放下，努努嘴，“頭上都傷成那樣了，也不知道休息，還一直這麼要命的加班。”
咕噥一聲，放下書本，下了樓。
“柳媽，你幫我打包一份。”
“怎麼？”
“我去一趟公司好了。”也擔心他有什麼其他反應。怕他獨自一個人忙到很晚。
柳媽欣慰一笑，“好，馬上。”
中途，門鈴響起。傭人從可視屏幕裡看了眼柵欄外，老太太的臉赫然出現在眼裡，便通知了童惜。
童惜一聽，頓時，渾身都繃緊了。
放下筷子，趕緊起身迎到了大廳。老太太的臉色不用看，光想起都讓她頭皮發麻。
很快的，老太太進來了。
還是那樣，冷冰冰的，讓人不敢靠近的態度。
“奶奶。”童惜小心翼翼的打了招呼。
老太太掃她一眼，“以後不必再叫我奶奶，你童惜和我們霍家，沒有任何關係！”
童惜雙手擰緊。
一旁的傭人，包括柳媽，心裡都打鼓。但是，誰都不敢多言。
老太太轉頭看了眼跟着她過來的劉嬸，劉嬸便將手裡的藥遞給了柳媽。
老太太問：“天擎額上的傷現在如何了？”
“已經在醫院縫過針。童小姐也有按時幫先生換藥，所以恢復的情況應該是很好的。”
柳媽回。
有意替童惜說兩句好話。
老太太聽在耳裡，卻不是那麼回事，臉色更寒涼，吩咐柳媽道：“這藥給天擎敷上，會好得更快。”
“一定的，夫人。”
老太太沒有停留，轉身欲走。走了一步，又回頭，神色冷嘲的看向童惜。
童惜渾身繃緊，呼吸也跟着繃緊了。
“童惜，這裡是霍家的財產，你背叛了庭川，傷害了我們所有人的感情，現在在這兒住得倒是心安理得！你這樣的心性，我挺佩服！”
冷嘲熱諷。
如針如芒。
童惜心尖擰緊，臉色泛白。
好久……
等老太太走了，她還站在那，倔強的繃着背脊，不準自己哭。
眼眶卻因爲難受，止不住泛紅。
她不是沒有尊嚴的……
她並不是和老太太說的那樣厚臉皮賴在這兒……
可是，她沒有家……
一直，她都是把這兒當了她的家……
“童小姐，你別傷心。老夫人是在氣頭上，所以就那麼一說，你別往心裡去。”
童惜低垂着頭，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才擡頭看一眼柳媽，搖頭，“我沒事。”
她若是和其他所有人那樣，有一個保護自己的父親，疼自己的母親，那該多好？
不寄人籬下，她便沒有低人一等的卑微。
站在三叔身邊時，她亦能理直氣壯。
…………………………
之後，童惜便再沒有食慾吃東西，只提着他的晚飯，帶着老太太送來的藥，由司機送了去公司。
一路上，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光怪陸離的霓虹，神思有些恍惚。
她和三叔之間……能走到哪一步去？
戀愛，結婚？
可是，五年後，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子？到那時候，爺爺奶奶就會認同他們了麼？
一想到老太太剛剛的神色，童惜只覺得沮喪，毫無信心。
怕是很難吧。
只是，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兩個人，可以結婚麼？
她若不放手，他也真的可以一直一路堅持麼？
……
一路胡思亂想，終於到了公司。
這個點，公司裡每一層都亮着燈，加班的員工數不勝數。
童惜提着食盒直接上到頂樓。
陳晨在辦公室裡，一眼就見到了她。
“陳秘書。”
童惜笑着和她打招呼，儘量摒開剛剛心裡的不痛快。
陳晨擡手指了指會議室。
童惜一眼就看到裡面聚了不少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還要開很久麼？”
陳晨疲憊的摁了摁眉心，“已經開了一下午了，再熱鬧也得吃飯，應該要不了多久了。”
“那我去辦公室等他。對了……”童惜指了指額頭，“他身體沒事吧？”
“我看着倒是挺好的。至於更多的，怕是得問霍總本人了，你也知道的，就算真有什麼，他也不會表現在工作上。”
那倒是。
童惜頷首，“我進去等他了。”
提着餐盒，進了辦公室。
將餐盒隨手擱在桌上。童惜站在落地窗前，怔忡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這個點，天已經全黑了。整個城市，都亮起了夜燈。她怔忡的看着，心裡又生出一股淒涼來。
如果沒有三叔……
在這個世界上，她便真的是孤孑一身。萬千燈火之中，亦沒有一盞燈是屬於她的……
不過……
還好。
她不是遇見他了麼？
這麼多年，免了她所有的驚，所有的苦……
想到他，童惜心底的陰霾才稍稍散去一些。
將視線從萬千燈火中抽離開，目光隨意落到辦公桌上。
不其然的，一張尋人啓事落入她眼裡。
因爲被壓在一堆文件下，那張尋人啓事只露出上面一截的‘尋人啓事’四個大字。
好奇。
童惜伸手將尋人啓事從文件裡抽了出來。
就在此刻，辦公室的門，豁然從外面推開。
她下意識擡頭朝門口看去。
霍天擎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裡的那張紙，心一擰，“童惜！”
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卻已經將手裡的尋人啓事放下，繞開桌子，朝他走了過去。
“散會了？”
童惜問。
霍天擎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好幾秒之久，隱含探尋。
童惜不明所以，低頭看了看自己，更狐疑了，“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我有什麼不對麼？”
很顯然……
這小東西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看那張尋人啓事。
霍天擎眉心鬆開，長臂一攬，將她直接納入懷裡。
臉，深埋在她脖頸間。
貪戀的汲取着她的呼吸。
雙臂更是抱得很緊，緊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嵌進身體裡去。
童惜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心裡奇怪。
掙了下，想看看他的臉，可是，他卻固定着她，低喃：“別亂動，童童，讓我抱一會。”
“怎麼了？”
霍天擎沒說話，只是抱了她好一會兒。
童惜也就乖了，任他這樣抱着。雙手依戀的摟住他的腰，享受着這種呼吸眷戀的感覺。
有他在，被他這樣抱着，剛剛老太太那些話在她心裡盪出的漣漪又少了許多……
好一會兒，霍天擎才鬆開她。
“怎麼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
“突擊檢查，怎麼能打電話呢？”童惜笑。
“突擊檢查。”霍天擎低笑着，咀嚼這三個字，捏着她的下頷，擡起，
“現在檢查結果怎麼樣？滿意麼？”
“不滿意。”童惜哼一聲，擡目看着他的額頭，擔心的摸了摸，“你現在可是傷員，這麼高強度的工作，受得了麼？”
再多的辛苦，也在她這一個小小的舉動中，頓時化爲烏有。
“沒關係，還能承受。”霍天擎牽着她，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童惜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沙發裡，指了指擱在辦公桌上的藥和她帶來的飯盒，“我給你打包的，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按時吃飯。”
霍天擎揚眉。
心情不錯。
沉步走到辦公桌前，視線頓在那張尋人啓事上，眼神陰鬱深重了些。
不動聲色的，將尋人啓事收進了一旁的抽屜。大掌，每一根手指都繃得緊緊的。
一會兒後，提着餐盒轉身，剛剛的陰鬱已經不見。
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那樣。
霍天擎坐在沙發上用餐，一邊放置着筆記本，瀏覽着剛剛的會議記錄。
童惜在一旁擔心的看他一眼，到底忍不住，將電腦從他手邊上撤離。合上，放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童童，別調皮。”霍天擎微團眉，要將電腦重新拿回來。
童惜將他的手攔住，正兒八經的教育：“你這樣會消化不良。再說，你吃飯的時候就當放鬆一下自己不可以麼？機器人都沒你這麼工作狂的吧！還有……”
微微停頓，她抱怨，“男朋友都是要多陪陪女朋友的，我們好像都沒有約會過……”
霍天擎沉吟了下，側目看她，認真的問：“你想要什麼樣的約會？”
“……”童惜想說什麼，但是看着他，又作罷，“算了，你每天這麼忙，哪裡會有時間陪我約會。”
霍天擎將她抱着，側身坐到腿上。
“知道我現在爲什麼這麼忙麼？”
“爲什麼？”童惜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五年後，要把最好的霍氏交給庭川。”
原來如此……
童惜眼神微微波動了下，“那你呢？你以後怎麼辦？”
霍氏的大半江山都是他一手打下來的。
這裡傾注了他的青春、心血，熱情，還有所有身爲男人的驕傲和價值。
他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是需要下很大決心的吧？
童惜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自己……
“我？”霍天擎低笑，眸色深深的凝着她，“五年後，我得領我的小妻子好好約會。然後，帶着我們的兩個孩子環遊世界。你覺得如何？”
童惜笑容燦爛。
明明那還是很遙遠的事，可是……
偏偏，現在一切就在眼前浮現那般。
溫馨的、甜蜜的……
她揚脣，故意道：“我都沒說要嫁給你，什麼時候就變成你的妻子了？”
“那是，不嫁？”
“嗯哼~你這麼忙，連和我約會的時間都沒有。當男朋友就這麼不合格，要是當老公的話……我看我真得考慮考慮咯。”
話雖然這麼說，童惜卻笑得歡暢。
約會嘛……
其實，和他在一起，天天就像約會。
霍天擎在她脣上輕吮了一口，擡目，看她。
目光幽深：“不嫁也得嫁！22歲，你生日那天，就是我們去民政局的那天，那也是我能等得極限！”
“你好霸道。有你這麼求婚的麼？還有啊……誰說我要給你生兩個孩子，我一個都不要生……”
“好。你不生，我們就過一輩子的二人世界……”霍天擎寵溺的順應她，大掌捧住她的後腦勺，纏綿的送上自己的吻。
這些吻，就像棉花糖，一路，甜到心尖上。
童惜雙臂攀住他的脖子，回吻。
原來，和戀人憧憬
未來，是這樣一件美好的事……
以前和庭川在一起的時候，偶爾也會提起未來，可是……那時的自己，心裡，更多的只是平靜和理所當然。
不曾有過這樣的動心和期盼。
…………………………
吻了不知道多久，兩個人才鬆開彼此。
霍天擎繼續用餐，童惜抱着膝蓋，蜷縮在他身邊。
頭輕輕靠着他的肩。
視線，飄忽的看着窗外，淺笑。
剛剛心底的孤寂，因爲他，已經散去，現在又變得美好起來……
“對了。”童惜突然想起什麼，視線看向他的側顏，“剛剛我在你辦公桌上好像有看到一張尋人啓事。你要找誰麼？”
霍天擎微怔一瞬。
連用餐的動作都停了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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