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不在，她怎麼能擅自拿掉孩子呢？也許……根本就是這個醫生的失誤……
等他回來，她再讓他陪着去其他醫院再重新做一次檢查。
她胡思亂想着，雙目空洞的看着窗外。
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那雙灰濛濛的眼裡，沒有一絲波動腑。
柳媽想勸她，但是，這種時候哪裡敢亂勸？
下了車，回公寓。她什麼都沒說，坐在沙發邊，拿了電話。
她想給他打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想讓他告訴自己，別害怕，孩子還好好的……
可是……
一如既往……
電話裡，還是那冰冷得毫無溫度的機械聲……
三叔……
此時此刻，他到底在哪？
...............................
童惜覺得自己好像麻木了一樣。
小腹還在痛麼？她不知道……甚至，無從感覺……
因爲，胸口的痛，遠遠比任何一種痛都來得劇烈，像洪水猛獸一樣，已經將她所有的感官和神經都徹底淹沒。
她躺在大牀上，覺得冷。
鑽心的冷。
又起身，拖着僵冷的身子，從衣櫥裡翻出一直仔細收好的他的西服。
將他的衣服牢牢抱緊在懷裡，重新蜷縮到牀上。
她想象着，抱着的是他……
“寶寶，你要乖乖的，乖乖呆在媽媽肚子裡等爸爸回來……”
她失神的輕聲呢喃着，毫無血色的小臉在男人西服上輕輕蹭着，彷彿他的氣息還殘留在衣服上。
“爸爸媽媽都好愛好愛你……”童惜的聲音，哽咽了。“只要你乖乖出來，媽媽就哪裡都不去了……媽媽留在這兒，和爸爸一起陪你長大……所以，你堅強點，好不好？”
哀求的話，悲慟而絕望。
眼淚，開始不自覺的從眼眶裡滑落，打溼了男人的西服，打溼了枕頭……
極力想要忽視掉，可是……
腹部，痙\攣的痛，一陣陣傳來。比剛剛任何時候都來得要重，要頻繁，連近乎麻木的她都清晰的感知到了。
那種痛苦，是深入骨髓的。
每一個細胞，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
她狠狠咬着脣，幾乎要將下脣咬出血來，都不肯讓自己哼出一聲。
彷彿，只要不喊疼，她便真的不痛；只要不痛，她的寶寶就還在……
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壓抑而悲慟的抽泣，讓她身子抖得厲害。
三叔……
我好疼……
寶寶也好疼……
你，現在在哪？
...............................
那些豔\照，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以最快的速度，在全城的各大網絡開始蔓延。所有的污穢之詞，都冒了出來，針對童惜。
霍炎之看着那些照片，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幾乎能想像得到童惜此時此刻的神情，心下……
竟是莫名其妙的不忍！
他原以爲那些照片，唐宛宛已經沒有了，沒想到，她居然那麼快的時間內就留了備份。
‘啪——’一聲，將電腦關上，抓過車鑰匙，疾步衝出辦公室。
一路上，所有員工的眼神，都投向他。各種眼神都有！
該死的！
...................
霍炎之的車，開到莊園。還沒進到裡面，遠遠的就見到唐宛宛的身影。
很顯然，她也看到了他的車，將提在手裡的高跟鞋，重新套到
tang腳上。站定在那，悠然自得的等着他停車。
‘吱——’一聲巨響，霍炎之猛地踩下剎車。那車幾乎就要撞到唐宛宛身上，人與車之間僅留了不到一寸的距離。
透過擋風玻璃看過去，能看到霍炎之暴怒的神情。
她脣角勾起。
她想得沒錯。那些照片，看樣子已經曝光了。她早就料定了他必然會來興師問罪，所以，早就站在這兒等着他來。
霍炎之下車，‘砰——’的一聲，將車門甩上。下一瞬，將她粗暴的一把扯過去，狠狠扔在車身上。
那一下，非常重。
唐宛宛的背，直接撞在車上，背後立刻青紫了一片，痛得她額上都冒出冷汗來。
“霍炎之，你發什麼瘋？”她厲目瞪他。
“我發瘋？！我有沒有警告過你，這些照片不能發出去？”霍炎之幾乎是咬牙切齒。
唐宛宛嗤笑，“現在想當好哥哥了？當初給她下藥，拍出這種照片來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心軟？”
“這些照片放出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以爲這樣霍天擎就會娶你了？”
“是，他不會娶我！”霍炎之的話，似是戳中了她的傷口，她揚聲。
挺了挺背，倔強的瞪着他，眼裡瀰漫着深切的恨意，“就是因爲他不會娶我，所以我纔要毀了他的愛情，毀了童惜！既然他能對我那麼殘忍，就別怪我對他殘忍！”
這就是唐宛宛。瘋狂的，執拗的，偏激的！
霍炎之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唐宛宛，從今天起，你想毀了霍天擎也好，毀了童惜也罷，我霍炎之和你再沒有任何關係！還有——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束！”霍炎之涼涼的看着她，“我看出來了，其實無論你做什麼，你永遠都不了我們霍家的門，更進了霍天擎的心！所以，霍氏10％的股份，你永遠都不可能再拿到！沒有股份，我們便完全沒有合作的必要！”
唐宛宛定定的看着他，對上霍炎之冷漠而清涼的神情，不知爲何，眼眶漸漸變得朦朧起來。
“你真要和我斷了所有的關係？包括……我們在牀上的關係？”
“那種關係，我已經覺得索然無味！”
唐宛宛眼眶一紅，揚手，一耳光就扇在了霍炎之臉上。
霍炎之怔了一瞬。
她下手不輕。那一巴掌呼過來，許久，他臉上還熱\辣辣的痛。
但是……
回神，他依舊面無表情，將車鑰匙塞進她手裡，拉開車門，將她整個人都塞了進去。
“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一個巴掌，換來的是更決然的態度。
....................
車，像是瘋了一樣速度，消失在莊園。
透過後視鏡，看着鏡子裡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的身影，唐宛宛只覺得悲從中來，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她咬咬牙。
擡手，擦乾。
自己爲什麼要流眼淚？
爲了霍天擎？不！她昨晚就發過誓，再不會爲他痛苦，再不會被他羞辱。反而，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她統統都要還回去！
那麼……
這眼淚，爲了霍炎之？
可笑！
他們不過是身體上的伴侶，粗暴點說，他們不過是p友，互相解決生理需求罷了！沒有他，還會有另外的男人，她憑什麼要爲他流淚？
她想……
大概是爲了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年，卻終於死了的，且，死得徹底的愛情而流淚。
...........................
霍天擎正陪老太太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時不時的看一下時間，不知道司機或者霍炎之什麼時候會來莊園。
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
有些躁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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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爲何，胸口，越來越窒悶。
悶得幾乎快要喘不上氣。
一天一夜，沒有和小東西聯繫的經歷，以前從來沒有過。
這種感覺，真的該死的糟糕！
“天擎，怎麼了？怎麼坐立難安的樣子？”老太太問。
霍天擎索性起身，眉心擰得緊緊的，“媽，您先休息，我先出去一趟。”
不等老太太說什麼，他已經出了房間。
“老四回來了沒有？”
人還沒進大廳，已經出聲。
霍鳳儀正看着電視，聽他這麼問，忙起身，“還沒。你又急着走？”
霍天擎沒法再等下去。
“你和老太太說一聲，我改天再來陪他。”
他說着，抓過先前扔在沙發上的衣服，提步就往外走。
霍鳳儀忙起身攔他。唐宛宛走之前一再叮囑，得把他攔在這兒，哪怕是半天都好，現下怎麼能讓他就這麼輕易的走呢？
“天擎，你等一下！外面又沒有車，你這麼走，就算是走到天黑都到不了市區的。”
霍天擎重重的看了霍鳳儀一眼，那凌厲的眼神，似是要將她看穿了一樣，看得她心裡直髮虛。
攔着他的手，也幾乎快要縮回去。
“大姐，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
霍鳳儀只覺得喉嚨一緊，乾澀。
“我……我能瞞你什麼？”
霍天擎越發覺得事有蹊蹺。
大步往前，逼近一步。那雙眼，直直的盯着霍鳳儀。
霍鳳儀心虛的吞嚥了下，恐懼的看他一眼，別開視線去。
“你……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和我說實話！”霍天擎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僵冷得像石頭，“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有事在瞞着我？”
“……”那眼神，太具壓迫。
霍鳳儀不敢說假話——她瞭解自己的弟弟，所有的假話在他面前也終將無所遁形。
可是，又不敢說真話！
他若是知道，是她和唐宛宛以及老太太聯手演了這齣戲，支開他，讓媒體對付童惜，那後果還了得？
“天擎，怎麼回事？”
霍北城醉得不輕，剛醒過來。從房間出來，就見到姐弟倆對峙，有些不明所以。
“北城，你來得正好！”見到他，霍鳳儀簡直像見到救星一樣。
她微微側身，避開霍天擎掃過來的目光，走向霍北城，“昨晚喝太多，吐得一塌糊塗，現在胃裡肯定是空的。我給你端點粥過來。”
她說着，就要繞進廚房。
霍天擎皺眉，原要跟上去，卻只聽到匆匆的腳步聲，從外入內。
“霍總！”
這聲音……
所有人都狐疑的看向門口。
見到來人，霍鳳儀簡直驚訝得下頷都快掉下來。
來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吳餘森。
“你怎麼會來這兒？”霍天擎問。
“我悄悄跟着霍炎之先生過來的。”吳餘森環顧了一圈旁人，微微頷首，算是和他們打了招呼。
而後，眼神重重的和大boss對視一眼，上前一步，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今天早上那些新聞，事關重大，知道霍炎之出來，他自然不敢怠慢，開着車跟在了後面。
霍鳳儀渾身都繃得緊緊的，一顆心都懸到了喉嚨口。
她緊張的盯着霍天擎。但見他臉色越來越冷凝、肅殺，她只覺得汗毛都立了起來。
悄然往後退，想躲。
霍北城站在她身後，被她退得直接撞在胸口上。但見她臉上的恐懼，不明白的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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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我去廚房。”
霍鳳儀下意識想逃。
可是，才走一步，手腕驀地被人從後扣住。下一瞬，整個人直接被摔到了身後的牆上。
額頭重重的磕到牆壁上，重重的一聲脆響，霍鳳儀只覺得頭暈目眩。
擡手一摸，額頭竟然滲出血來。
那刺目的殷紅，讓她慌了。
轉過身，背用力抵着背脊，雙手恐懼的扒着身後的強，“天擎，你冷靜點……”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咬牙，質問。
他似那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撒旦，渾身被酷寒籠罩，危險的神色近乎猙獰。
霍鳳儀嚇得直顫，連連喘息。
霍北城見這形勢不對，往前一步，攔住他，“天擎，你這是幹什麼？”
“是不是你也是他們一夥的？”霍天擎轉向霍北城。
霍北城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如果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就讓開！”霍北城雙目重新落向霍鳳儀。那眼神，彷彿要將她凌遲了一樣。
一把推開霍北城，一步跨過去，直逼向霍鳳儀。
握緊的拳頭，狠戾的掄起。
“啊！”
霍鳳儀嚇得腿軟，驚叫一聲。只聽‘砰——’一聲重響，是手上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他的拳頭，重重的落在了牆上。
離她的臉，僅有幾毫米的距離。
霍鳳儀怕得死死閉着眼，渾身都在發抖。剛剛，自己若是偏離那麼一點點，自己的頭骨一定會在他手上碎得稀爛……
“你、霍炎之，還有老太太……你們……可真是好樣的……”霍天擎出了聲，像是揉着複雜而深沉的情愫，讓他的嗓音有明顯的變調。“你們竟然聯合一個外人，來對付我，算計童惜！你們……可真行！”
咬牙切齒。
不知是太過憤怒，還是太悲涼，聲音有些發抖。
眼裡，變得出奇的冷漠。
霍北城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他如是說，霍鳳儀亦是有悔恨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天擎，我不是故意的……”
她要攀住霍天擎的手，霍天擎卻是絕情而冷漠的將她推開。
不敢再多逗留，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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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餘森開車。
一路，飛馳。
霍天擎神色肅殺，讓吳餘森都覺得膽戰心驚。
手指，在ipad的相冊裡劃過。那一張張照片，刺得他雙目通紅。
呼吸粗重起來，拳頭握緊。
剛剛那一拳，手上已經傷口密佈。現下這麼收緊，拳頭又繃了起來。
“童惜現在怎麼樣了？”好久，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童小姐一直在找您。據我所知，媒體那邊已經找過她。但是其他具體情況，現在我還不知曉。看霍炎之出來，我便跟着他過來了。”
“這些照片，已經通知媒體處理了麼？”
“不意外的話，陳秘書應該已經在處理了。”
霍天擎又看了眼那些照片，終究，是一次性全部刪除。胸口，因爲呼吸粗重，而劇烈起伏。
他閉了閉眼，拿着ipad的手，因爲太用力，而有些輕微的發抖。
霍炎之對童惜下手，又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他竟然該死的全然不知！
懊惱、悔恨、心疼、愧疚、仇恨……
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讓他眉心都在跳。面上的青筋，始終繃着，不曾緩和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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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惜迷迷糊糊的時候，只聽到門外門鈴聲響起。
那一瞬，只覺得所有的細胞都鮮活起來，連陣痛都不那麼明顯了。亦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從牀上爬了起來。
她拖着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外挪。
他回來了？
所以……
他們可以一起去醫院再看看寶寶了……
他回來了，寶寶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莞爾一笑，垂首看着自己凸起的小腹，蒼白的脣無力的翕動着，“爸爸回來了，你別怕，爸爸會帶我們一起去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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