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說着往霍炎之的方向逼近一步。
唐宛宛心下一急,攔在了霍炎之面前,眸色冷厲,“你們幹什麼?這裡是靈堂,不準鬧事!”
“對不起,我們只是奉行公事。”對方公事公辦的態度,將唐宛宛一把推開在地咕。
她輕哼一聲,霍炎之臉色驟變,當場便和兩人動起手來鶘。
對方兩個都是練過的人,霍炎之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沒一會兒,兩人便分別架住了他一邊胳膊。
“放手!我警告你們,在惹惱我之前,你們立刻給我滾出靈堂!”霍炎之冷喝。
“走!”
兩人卻是毫不鬆動,用力將他兩手反剪到身後,一把將他往外推。
霍炎之奮力掙扎,但對方是兩個人,哪裡掙得過?
“炎之!”唐宛宛跟出去,用力扒拉着對方的手,可是,這一切不過是負隅頑抗。
衆目睽睽之下,霍炎之被狼狽的推上了警車,而後,呼嘯而去。
兩個人,隔着車窗,哀涼的對視。
唐宛宛的心,一沉再沉。
站在寒風中,愣了許久的神,連脣都凍得發了白。好久,回神,幾乎是立刻翻出手機來撥電話給吳餘森。
可是……
電話那端,唯有“嘟嘟”的忙音。吳餘森的電話,始終都無人接聽。
她不敢耽誤,又把電話撥到霍炎之的秘書那兒。
“吳助理呢?他的電話怎麼一直沒有人接?”電話才接通,唐宛宛連聲問。
疾言厲色,彰顯出她此刻有多焦心。
“吳助理已經一整天沒有見到人了,現在董事會的人也在找他和霍總。夫人,您要是能聯繫上霍總……”
“幫我約炎之的律師,我現在就要見他!立刻!馬上!”
“律師?”秘書心有迷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別多問。聯繫律師!”
唐宛宛的態度冷厲得毫無感情,秘書自然也就不敢多問,掛了電話,匆匆去聯繫律師了。
只是……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真是一出比一出糟糕!
........................
童惜給自己養了許多花,就和寄託一樣,讓她每天有些事情可做。
現在,她每天起牀做的第一件事,除卻給花澆水以外,還有一件——驗孕。
她瘋了一樣想要個孩子。
在他離開之前的那個晚上,她希望他真的給自己留下了什麼。
可是……
一次次的驗,又一次次的失望。
驗孕棒上,出現的永遠都是一條槓。
嘆氣。
將又是一條槓的驗孕棒扔進垃圾桶內,舒染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她剛從另一個城市採訪回來。
“你還好吧?”來電話關心她。最近她雖然一直在其他城市,但是霍天擎的事,她多多少少有聽說。
“沒什麼不好的。”童惜揚脣,故作輕鬆的開口。
只是,第一次知道,等待是一件這樣煎熬的事。
比在美國的那幾年,還要覺得煎熬。
每一天過得都那麼漫長……
舒染嘆口氣,“別成天悶在家裡不出門,來我這兒吧,好歹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童惜沒有拒絕。
有人談談,總比一個人悶在家裡胡思亂想來得要好。
換了身衣服,坐了地鐵去舒染在的報社。
在地鐵上,恍恍惚惚的睡了一覺,夢裡也全是他的影子。
等睜開眼來,怔忡的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黑沉沉的牆壁,只覺得說不出的壓抑和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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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已經有十五天了……
10多天,她卻覺得好像過了半個世紀那般久遠……
她不敢去想,如果真的他再也不回來了,那麼,未來她剩下的無數個十多天的空洞迷茫的日子,她拿什麼繼續走下去?
到站。
她緩緩走下車。
跟隨着人潮,走出地鐵站。縱然周圍一片喧囂,她的心裡卻始終沉寂孤冷。
那份極力壓抑的思念,在心臟膨脹着,幾乎快要壓抑不住。
........................
舒染在的報社,是a市最大的傳媒報社,很多一手消息無論是娛樂板塊還是經濟或者政治板塊,都是從這兒率先發布出去。
童惜坐在天台喝着白開水。
因爲有過上一個孩子的教訓,現在她不敢胡亂喝什麼東西。
哪怕是還無法確定懷孕與否。
“你手這麼涼,還坐在這兒不會感冒吧?”
舒染端着熱咖啡坐在她對面,摸了摸她的手。
童惜捧着冒着熱水的玻璃杯,搖頭,“沒事兒。坐在外面透透氣,挺好的。”
舒染打量了她好幾眼。
“你還是瘦了。”
童惜苦笑,“我每頓都吃得不少。”
確實是。
可是……
精神上的壓力那般大,整夜整夜的失眠,想不瘦都難。
舒染擔心的看她,“要不要我請假一陣子,陪你去哪度度假,當散心都好。”
童惜搖頭。垂首看着杯中騰起的霧氣,輕緩的開口:“我哪兒都不去,就等他回來……”
說完,又笑了一下,像是和舒染說,又似安撫自己,“他說過,會回來。我相信他,他不會騙我的。”
舒染知道她對霍天擎的感情有多深。現在讓她去度假,確實是強人所難。
也就不再說什麼,只道:“這兩天我會在報社給你打聽一下情況。如果有什麼消息,我立刻告訴你。”
“好。”
她頷首。
視線投射到遠方,心事重重。
就在這會兒,舒染的同事也端着咖啡杯上了樓頂。
兩個女孩子邊走邊聊着,“趕緊先喘口氣,還有20分鐘,就要進入戰鬥狀態了。”
“這個採訪大概要跟進幾天?”
“幾天?少說也是個把月啊!霍氏是什麼企業?現在出這麼大的事,哪是幾天能搞得定的?”
霍氏?
童惜一聽到這兩個關鍵字,頭立刻揚起,看向那兩個人。
舒染也跟着扭身,朝身後看去。
那兩人卻是沒有察覺有人正盯着自己,只繼續說着:“聽說,這次霍氏總裁還真脫不了罪。透露內部消息,操控霍氏的股票證券,這些罪是板上釘釘了。聽說還有挪用公款,雖然數額不大,但是已經被抖了出來。後續其他的事,還在進一步調查。這次,坐幾年牢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嚴重點,可能至少是十年以上了。”
童惜抱着杯子的手一抖。
滾燙的熱水從杯子漫出來,一下子就燙紅了她的手,她卻像是麻木了一樣,只愣愣的盯着那兩個女孩子,一動沒動。
舒染擰着眉,起身。
“文子,你們說的霍氏,可是霍氏集團?”
“對啊。那不能還有哪個霍氏?”
“那你們剛說……霍總真的要被定罪,還可能判十年以上,只是你們的猜測,還是收到的內部消息?”
“我們做新聞媒體的哪敢隨便猜測?”對方壓低了聲音,“今天機關單位來電話,讓我們過去跟進報導這個案子。聽說,今天又抓了霍氏幾個高層進去,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事,假不了!”
舒染微微皺眉,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童惜。
只見她僵坐在那,臉色慘白,明顯是打擊過度的樣子。熱水騰昇的霧氣,氤氳進那雙眼裡,一下子眼眶也變得溼潤了。
“好了,染染,我們時間來不及了,不和你說了。”兩人看了眼手錶,放下咖啡杯,匆匆離開。
原本還僵愣在那的童惜,就在這一瞬,驀地起身,緊走幾步跟上她們。
舒染知道她的意圖在哪。
寒風中,那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
“惜惜!”舒染擔心的低喚一聲,下一瞬……童惜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天!
“童惜!”
舒染的驚呼聲,在耳裡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
童惜只覺得涼……
整個人就像被浸在了冰窖裡了一樣,冷得刺骨……
他怎麼可能會真的被判刑呢?他可是答應了自己,要回來的……
他們甚至,還沒有舉行婚禮啊……
天擎……
天擎……
舒染心疼得不得了。
打了120,將她送進醫院。還是不放心,又給霍庭川打了電話。
霍庭川最近也忙得焦頭爛額,一聽說童惜暈倒了,什麼事兒都扔了,10分鐘內就到了醫院。
“醫生,她到底什麼情況,怎麼會突然昏倒?”
“你們別緊張,病人只是精神太壓抑。加上又受了打擊,所以纔會忽然昏厥。等她醒過來,帶她回去好好休養就行了。想辦法讓她保持心情舒暢,多開導開導她。”
霍庭川和舒染都鬆口氣。
舒染看着躺在留觀牀上的童惜,嘆口氣,和霍庭川道:“她是被她三叔的事嚇到了。”
霍庭川頷首,“最近是真的難爲她了,不過,還好,已經沒事兒了……”
說到最後,他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彎起的脣角,隱隱可見笑意。
舒染有些不明白的看他。霍天擎已經是現下這樣糟糕的情況,霍氏也風雨飄搖,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霍庭川知道她心有疑問,也沒有解釋,只是搖搖頭,道:“不說這個了。童惜的事謝謝你。你先回去上班吧,一會等她醒了,我送她回去就行了。”
舒染看了下時間,點頭。
把童惜交給霍庭川,她也放心。
“那我走了。還有……你好好安慰安慰她,雖然……這些安慰都起不了作用。”
舒染不放心的交代。
霍庭川笑了一下,“放心吧,會有人替我安慰她。而且,一定有作用。”
舒染根本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但也沒有再多問。
........................
童惜睡得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渾身重得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整個人被溺在了水下,隨時會被奪走了呼吸,喘不過氣來。
可是……
即使這般難受,她也不願意醒過來。
清醒的時候,只會更疼……更難受……
她甚至想,就這樣一輩子都別醒過來了吧……
“霍先生,童小姐就在裡面……是,她情況並不嚴重,只是受了些打擊而已……可以出院的。您放心……”
醫生的聲音,隔着一道門響着。
童惜模模糊糊的聽了個大概。
而後,是門被推開的聲音。男人的腳步聲,緊隨着響起。
霍先生……
是庭川吧!
除了庭川,再不會有其他姓霍的人來帶她回家了……
心,狠狠一慟。
緊閉着眼,眼角卻溼潤了。
“怎麼哭了?”
低沉的嗓音近在耳邊。
這聲音……
心一震。
她在做夢……
一定是在做夢……
以後,大概真的也就只有夢裡才能見到他了……
童惜睫毛抖得厲害,卻不敢睜開眼來。生怕只要睜開眼來,這道聲音便會離自己而去。
“傻瓜。”
男人的嘆息聲響起。
眼角的溼潤,被男人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又疼惜的抹去。
而後,身上的被子被掀開,她整個人被打橫抱起。
那一瞬……
男人的氣息,伴隨着溫暖,將她團團裹住。
周圍冰冷的水,漸漸隱退。
這個人,即使在夢裡,也護她安然,令她心安。
“嗚,我又做夢了……”
她嗚咽一聲,呢喃。
兩手攀住男人的脖子,不願鬆開一點點。
可是……
這個夢,有多美,此時此刻,心裡就有多酸楚。
明知道是夢啊……
遲早要醒過來的夢,可是,卻偏偏沉溺着,不想醒來。
“是啊,你又做夢了……”
霍天擎的語氣裡,有淡淡的笑,“我也在做夢,和你做一樣的夢……”
她眼眶微潤。
“那……可以不醒麼?”
她問得有些傻氣。
好像,他就是個給她編織美夢的人。
可不是麼?
他確實給她編織了美夢,偏偏,又半途而廢……
“我想想。”他笑着,似認真在考慮,一會兒才道:“可是,我希望你醒來,好好看看我,也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的聲音,充滿了柔情。
他將她抱着走出病房,走進電梯。
年輕護士目送着兩人這樣離開,眼裡充滿了羨慕。
霍總簡直是又帥又酷,偏偏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還這般充滿柔情。
這樣的男人,這輩子,當真可遇不可求的吧?
........................
直到走出醫院的門,冷風吹來,童惜才猛然睜開眼來。
眼前的一切,都真實得不像夢。
幾乎是立刻擡目,碰上男人垂下來的目光。身後醫院的光影投射下來,他挺拔的身影將她密密籠罩着。
童惜怔愣,心在狂跳。
呼吸都屏住了。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
疼。
好疼。
疼得眼淚一下子就漫了出來。
所以……
是真的麼?他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好了,小東西,不準咬!”霍天擎沒法空出手來阻止她的行爲,眉心卻已經揪成了‘川’字。
沉聲喝止。
童惜不敢再咬,只癡癡的,迷離着雙目看着他。
“霍總,童小姐。”
吳餘森從車上下來,替他們拉開了車門。
見到吳餘森,童惜原本驚喜得直掉眼淚的小臉,一下子便又僵住了。
還是夢……
還是夢沒錯!
吳餘森早就背叛了三叔跟了霍炎之,此時此刻,他怎麼會又出現在這兒?
只有夢才能解釋這一切!
失望透頂。
剛剛的眼淚是激動而狂喜,那麼現在則是失落而難受的。
吳
餘森哭笑不得的看一眼大boss。
霍天擎好心情的調侃:“看來,我們家霍太太並不喜歡你。”
他將童惜抱到後座上,又和吳餘森補了一句:“忘了告訴你,我們已經正式結婚,以後改口叫夫人。”
“好,恭喜霍總和夫人。”
吳餘森也笑着。
事情走到這一步,一切總算都是塵埃落定。
大boss和童小姐,不,是霍太太的愛情,也塵埃落定,圓滿結局,再好不過。
車,一路往別墅裡開。
霍天擎撫着童惜的小臉,“醒了麼?”
童惜是不敢相信,但是,現下也隱隱知道自己這真的不是做夢。
她怔忡的看着他,那眼神,深得像是要將他刻在眼裡。
霍天擎索性將她一把抱了起來,讓她雙腿分開,坐在自己腿上。
童惜窘了下,回頭看了眼前面。前面還有吳助理!
“沒關係,我們當他不存在。”
他的大掌,箍在她纖細的腰上。
拇指在她腰上緩緩摩挲着,目光深沉的凝視她。
窗外,一晃而過的燈光,在他眼裡聚集,匯聚成迷人的暗芒。
“你又瘦了。”
“……”童惜想說什麼,可是,胸口卻像是被塞了棉花,堵得她根本喘不過氣。
她忽然撲過去,將他的脖子抱住。
她抱得很緊,讓他呼吸困難,但是,他卻笑了。
不捨得掙開一寸。
“是不是嚇到你了?”嗓音溫潤。
聲音很輕。
彷彿怕稍微高一點點,又嚇到這個小東西。
童惜深吸口氣,聲音裡打着哭腔,語無倫次的說着:“他們說,你至少要判十年……我不信你會做那些犯罪的事……我要找律師給你打官司……我不要你坐牢……”
他拍着她的背,安撫着:“我不坐牢,童童,我不會坐牢。你看,我現在不是就在你面前麼?”
“你不要騙我了。”童惜吸着鼻子,紅着眼看着他,“舒染的同事今天已經接到電話去做採訪了,很快這個案子就會開庭審理,到時候你就……”
說到這,童惜沒敢再往下說。
他嘆口氣,握緊她的手。
因爲惶然,因爲擔心,因爲焦慮,她的手心,冰涼得沒有一點溫度。
霍天擎心疼的將她兩手團在自己手心裡,輕柔的搓着,取暖。
“童童,你聽我說……”
他斟酌着,極力思考接下來的話,該從哪裡開口。
童惜盯着他,懸着一顆心。
“其實,她們說要判十年,而且,現在再跟進的案子,恐怕說的不是我,而是……霍炎之。”
童惜不明白了。
歪着頭,看他。
怎麼會變成霍炎之?
“一開始,我確實有被調查。不過,其實只是一場誤會。或者說,是我和吳助理有意製造的一場誤會——我們的目標,在霍炎之。我們設計了一個圈套,他跳進去了。”
童惜眨眨眼。
很久,沒出聲。似乎是在做思維的梳理。
“所以……吳助理,其實並沒有背叛你。”良久,她纔再開口。
他點頭,“我只是讓他辦了些其他事。”
替他做個陷阱,瞞過所有人的陷阱而已。
“……一開始你被調查,也只是你們故意而爲。後來……你的失蹤,其實並非被警方帶走?”
“是被警方帶走。但是,是爲了調查霍炎之。”
“那麼……有多少人知道你的這些安排?”
霍天擎沉默一瞬,探尋的覷了眼童惜的神色,才低緩的開口:“……澤楷、
司澤和雲深,他們都知道。”
童惜沉沉的注視着他,突然就不說話了。
那眼神裡,含藏了許多許多複雜的情愫。
有失望,有難過,還有一種被玩弄了的傷心……
心,擰緊。
霍天擎張了張脣,想說什麼,可是,她卻忽然翻身,從他腿上下來了。
懷裡一空,讓他難得的有些心慌。
就在這會兒,車也緩緩停下。
別墅到了。
車才停穩,童惜幾乎是迅速推開車門,衝下了車。
是!
她被耍了!
他給霍炎之下了陷阱,而事實上也將她套在了裡面。
這段時間來爲他的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到底算什麼?簡直蠢到了極點!
一見那小東西氣沖沖的回了別墅,霍天擎也趕緊下了車。
“你先回去吧,明天公司見。”
霍天擎交代吳餘森。心裡卻是心煩意亂。
“好。”吳餘森將車門關上,回頭看了眼摔上門的別墅,“看來夫人生氣了。霍總大概得需要好好解釋了。”
霍天擎苦笑。
摁了摁眉心。
沒有再說什麼,進去了。
緊走了兩步,到底,心焦,開始小跑。
........................
一進去,環顧四周。
哪裡還有那小東西的影子?
“先生,您回來了。”
傭人拿了拖鞋到門口。
霍天擎隨意的套上,問:“童惜呢?”
“夫人一進來就跑上了樓,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們也沒敢多問。”
“哪個房間?”
“您的臥室裡。”
霍天擎抿脣,快步跟上了樓。
本以爲小東西會把臥室的門上鎖,已經準備讓傭人找來鑰匙。可是,意外的,輕輕一扭,門就開了。
結果,她人並不在臥室裡。
浴室裡,亮着燈。
看樣子,她是躲在浴室裡了!
霍天擎怕她在裡面哭,快步過去。
這下子沒剛剛那麼順利,門真的上了鎖。
“童童,出來!”
他敲門。
“我不要!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你很討厭!”童惜打着哭腔的聲音從浴室裡傳來。
“裡面沒有暖氣,你連棉衣都沒穿,會感冒。有什麼話,出來和我談。”
“我什麼都不想和你談!你就是個騙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就算我感冒也不要你管!”童惜在裡面任性的嚷嚷着。
騙子騙子騙子!
霍天擎頭痛的撫額。
這小丫頭就是這樣的性子,早就猜到的。
“童童,相信我,這些事我也很想和你坦白,和你說得一清二楚,不讓你擔心。可是,這件事卻並非我一個人的事,它事關我們整個霍氏,關乎跟着我的這些團隊所有的人。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我不敢怠慢。霍炎之和唐宛宛能到如今這一步,能成功收買我們霍氏那麼多董事,絕不簡單。如果我提前將這一切都告知你,你這張陰晴都寫在臉上的小臉,在他們面前隨時都會穿幫。所以,我別無選擇。”
霍天擎邊解釋,邊道歉:“對不起,童童。我是你丈夫,卻也還是霍氏企業的領導人,在企業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必須讓我們的企業保證萬無一失。”
他已經不年少。
成熟的心智和沉穩的處事方法,都讓他必須嚴謹的衡量得與失。
保證霍氏的安全,也是他處在這個身份上該有的擔當。
>
“……”裡面沉默了。
霍天擎鬆口氣。
他想,他的童童應該是理解他的。
可是……
沒想到,下一瞬,她氣惱的聲音再次從浴室裡傳了出來。
“你騙我,我不要和你結婚,我後悔了。”
霍天擎眉心一跳。
“你說什麼?”
咬牙,聲音清冷得有些駭人。
裡面,童惜‘嗚’出一聲,“你再兇我,再兇我,我……我就要和你離婚!”
話,才落。
‘砰——’的一聲重響,浴室的門,被猛地撞開。
躺在浴缸裡,正泡澡泡得一身爽快的童惜,傻了眼。
驚嚇的從浴缸裡一坐而起。
看到男人氣場全開,一副要教訓她的樣子,她心驚膽戰。
嗚嗚……
剛剛任性的和他嚷嚷,還說離婚的話,真的只是有意要氣氣他啊!不是真的!
誰叫他讓自己傻傻的擔心了這麼久?
“我……我……”
童惜脣囁喏了好幾下,想說什麼,可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下一瞬。男人逼近,直接將她從浴缸裡扛了出來。
童惜怕得掙扎。
下一瞬,她整個人被粗魯的拋進了大牀。
她躲。
往角落裡爬。
霍天擎握住她的腳踝,將她一把拉了過來。
“剛剛說什麼了,再給我重複一遍!”
他從上而下的冷盯着她,字字句句都是威脅,尤其那眼神銳利得讓她害怕。
“我……我忘了。”
嗚嗚。
自己真的很孬耶!
明明做錯事的就是他,怎麼現在反倒像是自己在心虛?
“這麼快就忘了?是不是沒受教訓,你記性就不太好?”
他俯身,將她桎梏自己身下。
童惜眼睫抖得厲害。
想起上次自己被他打屁\股的場景,更怕了。
但是……
轉念一想,現在更生氣的應該是自己吧?自己又傻乎乎的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下頷一揚,脖子一梗。
雙目圓瞠,鼓足士氣的瞪他,“你是不是又想打我?你打!你打好了!反正你也不心疼我,把我當傻瓜!我就是生氣,就是不想理你!”
霍天擎目光微沉了下。
大掌,揚起。
童惜眸子一眯,雙手本能的護住自己還光着的臀。
霍天擎哭笑不得。
下一瞬,卻是執起她的下頷,正了正色,看她,“對不起,童童。這件事是我的錯,但我和你保證,絕不會再有下次。所以……”
“別再生我的氣了,嗯?”
“……”童惜沉默的看着他,剛剛眼裡的硬氣,這會兒又全然不見了。
他苦笑。抓過她柔嫩的小手,作勢扇在自己臉上,“如果真的不解氣,你打我罵我好了。但是……絕不準再和說那兩個字!”
‘離婚’兩個字,他連提都不敢提。
所以,從小丫頭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真的快氣炸了。
她的手,還沒真的落在他臉上,童惜就心疼的趕緊把手縮了回去,藏到背後。
霍天擎笑,“捨不得了?”
童惜哼。
咬脣,“纔不是!我……我把他留着,以後你再這樣讓我難過,我就真的要教訓你了。”
她說着說着,好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
p>嗯,這陣子太難熬了。自己真的該和他發發脾氣,鬧騰鬧騰的才能舒心的。
可是……
怎麼捨得?
現在霍氏一團亂,他忙着對付霍炎之和唐宛宛,她哪裡還能那麼不懂事?
霍天擎笑了。
將她抱進懷裡,“好。下次我再讓你難過,你想怎麼教訓我都行。但是,那兩個字,今天是第一次,但也絕對是最後一次。不準再讓我聽到,哪怕是開玩笑,都不準!”
最後幾句話,他的語氣非常嚴肅。
童惜自己也覺得不該說那兩個字的,後悔得要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氣氣你,沒有真的想要和你離……不是,反正我就是不想要和你分開……”童惜雙腿跪在牀上,回擁住他。
鼻尖酸酸的,“這幾天,我真的怕得要死……你要是真的去坐牢,可能就真的要去找夏醫生了……”
“對不起……”
霍天擎心疼又愧疚的將童惜牢牢抱住。很用力,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嵌進身體裡去。
一遍一遍的呢喃:“對不起,童童……原諒我……”
童惜哽咽着,俯身去吻他。
他回來了。
什麼事兒都沒有。
這已經讓童惜慶幸,謝天謝地。哪裡還有餘下的力氣真的和他生氣?
四脣相接,霍天擎重重的喘息一聲,反身,將她壓在身下。
眸色深得像翻涌着劇烈波瀾的汪洋大海。
童惜眼神迷離,卻在他的手探到她身體裡時,勉強抓住一分理智。
“如果……你給我個孩子……我就原諒你……”
吐氣如蘭,小臉如桃,眼神更似絲絲情網,叫他幾乎把持不住。
勾脣,低笑。
迷人的眼底,有些壞。
“那恭敬不如從命。從今天起,我聽你的,把數量和質量再努力提一提。這樣可滿意?”
童惜囧。
自己只是說不讓他戴套而已,並不是要他在數量上那麼努力!現下,好像自己是一個飢\渴的色\情狂在求歡啊!
而且……
他們倆每晚在一起,數量已經叫她有些難以招架了,要是還提的話,她大概真的每天不用下牀了。
嗚嗚……
童惜有些後悔,自己不該提這樣的要求了。
........................
此刻,另一邊。
“你說什麼?!”
唐宛宛簡直不敢相信的盯住律師。
“霍先生的犯罪證據,吳餘森和羅華安收集了80%。還剩下一些票據,他們至今也還沒有找到。”
唐宛宛呼吸微重,手指都掐進了肉裡,“吳餘森!羅華安!他們……他們居然背叛了炎之?”
“事實上,吳餘森先前會背叛霍天擎先生,恐怕都是一場戲。他交給霍炎之先生關於霍天擎先生的證據,經過調查後,全部都是僞造的。現在公司監查科和法務部也查出來,霍天擎先生並沒有挪用公款。r.t公司的法人代表雖然是霍天擎,但實際上這個公司和霍氏並沒有任何直接關係。”
唐宛宛反應過來,如遭雷劈。
“所以說……這一切,都不過是霍天擎擺了一齣戲給我們看!炎之被他下了個套!”
“可以這麼說。”律師點頭。
“而t203那塊地……”唐宛宛努力梳理了下這陣子發生的所有事,“上頭的紅頭文件,只怕霍天擎根本早有所耳聞。引誘炎之拿下這塊地,引發董事會對他的強烈不滿,藉此將他踢出董事會。他是一點後路都不想給炎之留!”
“還有唐氏的事……”
律師頓了一下,道:“唐氏之所以節節敗退,一夜之間所有的根基灰飛煙滅,據我所知……這些也和霍天擎脫不了干係。最近他消失的這段時間裡
,只怕根本不是被上頭召去配合調查,而是讓你們放鬆警惕之時,忙着對付你們。他聯合媒體,演了一次好戲,所有的人都被他騙了。”
唐宛宛再次被震住,指尖掐進了手心,她也不覺得疼。
她該想得到的,霍天擎這個人,怎麼可能這般容易被掰倒?
她該知道他的手段的……
如今,便是真正要趕盡殺絕了!
唐宛宛從包裡翻出一張銀行卡來,僵硬的,發着抖,推到律師面前。
“這是我最後所有的積蓄,炎之的案子,我全權委託給你!”
律師面有難色,“唐小姐,很多證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要脫罪幾乎是……”
“我知道!但是,至少,讓他減輕罪刑!”
律師將那張銀行卡收進兜裡,點頭,“你放心,我一定盡全力。”
送走了律師,唐宛宛獨身站在別墅裡。
所有的傭人都被遣走了,黑暗裡,她一個人站在窗口之下,渾身還抖得厲害。
只覺得這夜色像是頭兇猛野獸,此刻正張着血盆大口要將她吞噬,將她撕咬得體無完膚。
霍天擎……
如今她淪落到這般落魄的地步——父親入獄,母親自殺身死,全是因爲那個男人……
可現在……
恐怕,他正飲着紅酒,開着party慶祝吧?
一想到那畫面,唐宛宛呼吸便越發的粗重起來。
眼裡投射出來的憎恨和決然,讓這個夜,變得越發陰森清冷。
........................
霍炎之落魄的蹲在角落裡。
外面,看不到一絲絲光線。他偶爾擡頭,眼裡也是一片晦暗,不見任何光亮。
整個人,像是死過去了一樣。
忽然,門,‘咔噠’一聲響。
“霍炎之。”
外面的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眸色清冷,擡頭冷瞥了對方一眼,一聲不吭。
“我叫你呢,你聽不到?”對方不耐煩起來。
“……”他依舊不理會。
“有人找你!給我出來!”他不動。
對方也是個暴躁的人,進去,一腳踹過去,嘴上罵着:“還真他媽以爲自己還是霍家少爺!你現在不過就是個階下囚!給老子滾出來!”
原本毫無生氣的霍炎之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那眼神瞪過來,嚇得對方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後退一步。
下一瞬,制服領子卻已經被霍炎之拽住。
他神色陰沉,宛若那地獄中的撒旦一樣,“我警告你,最好別惹階下囚!我現在連死都不怕,也不怕多個殺人的罪名!”
對方恐懼的囁喏看一瞬,想起自己手上還有武器,立刻多了底氣,手裡的警棍一下子撲在霍炎之身上。
他一點都沒有留力氣,那一下撲在霍炎之背上,他痛苦的哀嚎出一聲,踉蹌一步,身子猛地向前栽去。
對方見此,一陣猛撲。
“老子叫你狂!叫你狂!”
又是一陣踢打,“你再給嚷嚷一聲試試!”
霍炎之被打倒在地,不知道是真的完全沒了反抗能力,還是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再反抗。
他受傷的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神,漸漸渙散,變得迷離。
恍恍惚惚間,他好似能聽到在人後老太太尖刻的一個個‘野種’的叫喚。
挨巴掌。
受訓罰跪。
只要和其他兄弟姐妹起任何衝突或者爭執,錯誤便永遠都在他……
這樣的日子,他熬了整整20多年……
“起來,霍總要見你!”
最後,亮
光亮起,他整個人被拖到椅子上坐好。
隔着長長的桌子,對面,霍天擎坐在那。
比起他的狼狽和不堪,霍天擎永遠那般光鮮亮麗,卓然不羣。
而他身後……
站着的正是吳餘森。
霍炎之冷笑。
自嘲:“怎麼?想痛打落水狗,來我面前炫耀你的人有多忠心,而我又有多失敗?”
“念在老爺子和童惜的面子上,我不想對你趕盡殺絕。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所有的罪行都自己坦白吧!我會請最好的律師,讓你減刑!”
“哈!”霍炎之揚首,笑出聲。“自己坦白?減刑?霍天擎,這麼多年,你們霍家給了我這麼多的施捨,是不是讓你覺得在我面前,特別有優越感?明明想置我於死地,現在還在演什麼戲?做給誰看?你真想施捨,也得想想我是不是需要!”
“霍總做這些,不過是給予理所當然的回擊。別忘了,是你和羅華安羅先生籌劃在先……”
“你算什麼東西?”吳餘森的話,被霍炎之冷冷的切斷。他冷諷的看一眼吳餘森,“不過是一條背叛了主人的狗,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亂吠?”
吳餘森沒有回擊,隱忍着沉默。
唯有垂在身側的雙手,繃緊了些。
霍天擎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吳助理,你出去等我吧,我馬上出來。”
“是,霍總。”
吳餘森出去了,一時間,整個狹窄的屋子裡,只剩下霍炎之和霍天擎兩人。
兩個人,都長久的沒有說話。
霍炎之的情緒,在沉默中,漸漸平靜下來。
“知道我爲什麼恨你麼?”
他幽冷的率先開了口。
霍天擎仍舊沉默,只等着他繼續。
“你什麼都很優秀,所有人都要仰望你,都崇拜你,你一出生便帶着光環。而我呢?母親不詳的‘野種’。從小連學校裡的同學都知道我不過是個陰溝裡的臭蟲!哪怕被老爺子安排在霍氏,卻連做你的影子都沒有資格。在霍家,我更是沒有任何地位,別說是你們,就連老爺子,恐怕也沒有把我當成你們霍家的一員!在你們所有人的眼裡,都不過是看不起我這個‘野種’!”
霍炎之咬着牙,那些在霍家所受的罪,如今想起來,都似刀刀凌遲。
比起他的情緒激動,霍天擎神色卻是平淡的。深吸口氣,他終於開口:“很可悲。你至今卻都沒有找到讓人瞧得起你正確方法。”
“擊敗你,拿到霍氏,就是讓所有人對我刮目相看的正確方法!別忘了,你入獄的那段時間,老太太可是卑微到三番四次跪在地上求我!”
“現在呢?”霍天擎掃他一眼,一直淡然的神色,也漸漸變得銳利起來,“旁門左道,不過是讓人更加瞧不起你罷了!”
霍炎之雙手拳緊。
“對不起,霍總,時間到了。”
有人推門進來,恭恭敬敬的和霍天擎道。
“嗯。”霍天擎微頷首,起身。
雙手優雅兜進口袋裡。
隔着長桌,沉目幽深的看着霍炎之,眼神複雜,有一絲讓霍炎之也看不懂的情緒。
“我等你幾年後出來再來打敗我。不過,我提醒你一句……”
“如果真想別人瞧得起你,你要打敗的,從來就不是我,而是你心裡生在陰溝裡的那些自卑!要擊敗別人,首先得讓自己強大,而不是用這些旁門左道,犯罪的手段,讓人抓住便輕而易舉的置你於死地!”
字字鏗鏘有力。
霍炎之怔愣。
是錯覺麼?爲何……他會覺得他話裡,竟有着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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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