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牧蓮聞言微愕,澄澈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失望,但很快就恢復平常,淡然道:“沒事。你快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啓程了。”
方邃哦了一聲。
九牧蓮目光微轉,不甘心的試探道:“營地周邊先前大戰迭起,你不知道?怎麼始終待在帳篷裡?”
方邃理所當然的道:“知道啊,但是副團長你率人出去探查,也沒叫我,我不待在帳篷裡還能去哪?”
九牧蓮目光遊移,掃了一眼帳幕內,沒看出任何異常,泄氣道:“那你快收拾吧,我們要啓程了。”
稍遠處,勒克對於九牧蓮迴歸後,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看望方邃有些意外,眯起眼睛狠盯了方邃一眼,目光不善。
不久後夜行者團隊再次上路。
與此同時,遠在數千裡外的沙海翠玉城內,西來神殿的地宮裡,有兩個面無表情的人,在審視着西來神像眉心處的破損痕跡。
這兩人其中之一是個中年男子,身形微胖,目光幽暗,穿墨色鑲暗綠色條紋的輕薄甲冑,這是暗影魔將的標準裝扮。此人的身份正是翠玉城城主,暗影魔將骨莫敇。
修爲高達六階的骨莫敇身畔,另一人是個氣機波動在五階層次的青年。
這青年生有東方人的面孔,並非暗影生物,模樣談不上俊逸,但眉目如劍,給人異常鋒利之感,有一股常人身上絕難見到的煞氣,讓人不敢與其對視。
讓人奇怪的是,六階的暗影魔將骨莫敇,隱隱間竟似對這五階青年略有些敬畏。
青年穿一身緊身勁裝,外罩深灰色接地披風,背上揹着兩件兵器,其一是柄粗橫的黃銅短棍,光澤古老厚重,一看就是傳承久遠的神兵。另一兵器細長柔軟如柳條,不時自主嗡鳴顫動。似刀似劍又像尖錐亦或軟鞭,可剛可柔,顯然是件舉世罕見的奇門兵器。
那銅棍叫‘磐石’,柳條般的奇兵叫‘龍鬚’。
一見而知。這青年的短棍磐石走的是雄渾蒼勁的路子,而那柳條般的妖異兵器龍鬚,卻是邪詭的旁門路數,如此雄奇詭異相輔而又向佐的兩件兵器集於一身,僅此一點就可看出這青年必是戰力睥睨。手段不凡。
此時他攤開手掌,手指猶如無骨之蛇,柔軟妖異的在身前擺動,像是在扇動這地宮中的某種氣機,隨後漠然道:“我在這裡撲捉到極強的火力規則氣息,西來大主祭之死,一是因爲他自己輕敵大意,再則是來襲者善於操縱火力,有越階殺人的能力。嗯,來襲者修爲是四階頂峰。”
骨莫敇詫異道:“來襲者只有四階頂峰實力?如何能殺了在這神殿內。得到神力加身後,連本魔將都未必是對手的大主祭?”
青年邪氣與兇暴兼具的目光掃向骨莫敇。骨莫敇心中凜然,眼前這青年的兇名和曾經做過的事情,連他貴爲魔將之尊想起來都心有餘悸,不願招惹。
心中這麼想着,骨莫敇口中解釋道:“我並不是質疑你姚起的判斷,只是有些感慨來襲者的古怪,竟然有人能以四階實力,在西來地宮裡格殺大主祭,這太過出人意料。”
被骨莫敇稱作姚起的青年。轉頭看向地宮中央西來神像破損的眉心,笑容陰戾:
“來襲者不但殺了大主祭,還能將地宮中蘊育了無盡歲月的神胎拿走,這可比殺大主祭還困難。根據這些線索來判斷。能在四階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必是五方域名動一時的某位天才無疑。”
又道:“這樣的人物,深入我暗影統治區域,顯然是將此行當成了磨礪己身的修行之旅。”
這姚起三言兩語之間,根據些許蛛絲馬跡,抽絲剝繭。不但從殿內殘留的火焰氣機,判斷出方邃的修爲層次,又據此深入分析,連方邃的來歷和目的都說的毫無錯處,直如目見,可知其智慧是如何超卓。
骨莫敇由衷敬佩道:“依你判斷,我們追索此人,應該怎樣入手?”
姚起毫不猶豫的道:“這人先是從北門入城,後從南門出城,最終氣機全消,無影無痕。我問過西來神宮一些與其照面之人,都說他面帶黑甲,不露真容,想追查到這人的蹤跡並不容易。”
骨莫敇微微皺眉。
姚起話鋒一改的道:“但是並非一點線索沒有。首先是此人入城時,恰好趕上骨莫敇魔將你到另一座城池去巡防,不在城內。這絕不是巧合,說明來襲者擁有精準的情報渠道,事先就知道你不在城內,殺了大主祭後無人能對他造成威脅,可以從容退走,這纔來襲。”
續道:“因此這人看似舉止張揚,直闖城門,其實卻是行事縝密,智慧不俗之輩。還有就是此人應該和五方域一些潛伏在我們這裡的密諜有聯繫,這才能準確掌握情報,趁你不在時來襲。”
骨莫敇點頭道:“不錯,然則此人蹤跡如何能尋獲?”
姚起輕笑道:“可以從兩方面着手,一是此人既然和潛伏在咱們這邊的一些密諜有關聯,那他的蹤跡就不是無跡可尋。”
骨莫敇一點就透:“我們手上確是掌握着不少五方域潛伏在我們這邊的密諜的蹤跡,以往不曾對其有所驚動,此時正可不動聲色的監視這些密諜,若那暗襲之人,再在我們暗影邊境區域和某些密諜聯繫,很可能就會因此暴露蹤跡,被我們尋獲。”
姚起續道:“第二個找出此人的方法,要從其性格上入手,他既然敢深入我們暗影區域,足見其膽量之雄。這種人既然來了,就絕不會只露一次面。我敢斷定他目下正在繼續深入我們統治的區域,並且沿途還會有動作。這就是線索,骨莫敇你針對此點,通知我暗影區域邊境的其它一些生命源星,加緊防備,外鬆內緊,張網以待。再則聽說有些走私隊伍可以出入我們的邊境,這也是一條渠道,你對這些走私隊伍展開排查,應該會有所獲。”
骨莫敇欣然道好。
姚起陰沉嗜血的道:“一旦查獲此人蹤跡。我會親自出手將其斬殺,這麼有勇有謀的對手,許久沒遇上了。”
骨莫敇點點頭,身形一閃消失。
姚起獨自留在地宮之中。走到西來神像眉心的破損處,探手觸摸破損的痕跡,似乎是在以某種秘術,追溯其中蘊含的氣機,用來追查方邃的蹤跡。
清晨。
燦爛的驕陽冉冉升起。驅散了漫漫長夜的黑暗。
沙漠中,天藍雲白。夜行者隊伍早就重新啓程,在趕往下一處傳送地點。
方邃騎乘在一匹地龍獸背上,隨隊而行,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其實他正在暗中以神念波動與人對話。
說話的對象,卻是昨晚襲擊西來神殿時,被鎮壓在太陽金經中的西來邪胎。
那邪胎被鎮壓後,遭到金經中的荷魯斯遺骸吞噬吸收本源。這時候荷魯斯遺骸,業已停止了繼續吞噬邪胎的本源。但邪胎仍是一副本源耗損嚴重,不死不活的病懨模樣,沒精打采的應對着方邃的詢問:
“先前你爲什麼稱呼太陽金經爲開闢之書?”
“開闢之書是泛指從天地源頭時期誕生,蘊含着天地本源規則的通靈法典,這種神典大多都闡述着通神的至高修行之法。你這部法典,該是論述天地本源火力的神則之書。”
這一問一答都是在方邃識海內的金經書頁裡進行。
方邃此刻以精神力量幻化出一個朦朦朧朧的身軀,進入了書頁內部。
書頁內的空間充滿了混沌迷霧,只有十數丈大小的面積顯化出來,中央漂浮着金光刺目的荷魯斯遺骸,遺骸暫時停止了繼續吸收邪胎的本源。卻仍然留有兩縷氣機,化成細線穿入邪胎頭顱內,將其束縛在荷魯斯遺骸下不遠處。
其實荷魯斯吸收邪胎的本源,並不完全受方邃控制。是遺骸的自發變化。此刻暫時停了下來,沒有直接將邪胎吸收殆盡,卻又將其束縛起來。這一幕讓方邃嘖嘖稱奇,似乎是荷魯斯遺骸有着將邪胎當成長期飯票,吸收一陣就讓其恢復一段時間,然後再吸收的打算。
這種情況着實讓人捉摸不透。是好是壞目前還無法確定。
而那邪胎此時看似老實回答方邃的問題,其實體內正有一股包含着生機與死氣的邪異力量,在隱晦運轉,伺機而動,並非向其表現出來的那麼一蹶不振,半死不活。
這邪胎顯然是想等待機會,一舉翻盤,從書中逃出去。
方邃不動聲色的道:“繼續說,你先前說知道暗影陣營和衆母勢力的許多秘密,都說來聽聽。”
邪胎所化孩童,有兩三歲的外觀,生的一副聰明伶俐的模樣,並不惹厭,天生光頭,只是眼瞳有些瘮人,一黑一白。
聽見方邃動問,邪胎的黑色眼瞳轉了轉,聲音清脆討喜的道:“衆母勢力和暗影族,是互相依存的關係;暗影族負責侵略,充當打手的角色。他們的目標是擴張勢力,侵佔資源,讓種族繁衍鼎盛,歷盡宇宙生滅而不衰。衆母勢力則負責操控一切生命的靈魂,彙集念力,最終用意自然是喚醒衆母。”
邪胎說話時偷瞄了方邃一眼,見其不露喜怒,面色平靜,既不作迴應也不出聲詢問,只得繼續說道:
“衆母勢力和暗影族此時在明面上侵襲你們五方域,實則暗地裡已經展開遠交近攻的計劃,正在和這一方宇宙裡,除了五方域之外的其它生命起源星系,嘗試接觸合作。不久之後,其它一些星系就會出兵和暗影族聯合,來夾擊你們五方域。”
想了想,又道:“混沌迷亂時空的暗影黑洞彼端,其實連通着這一方宇宙之外的神秘時空,那裡是暗影族的起源之地,他們的兵源無有窮盡,都是從這一方宇宙之外跨越黑洞,輸送過來的。”
方邃心中冷笑,這邪胎所言半真半假,暗影和衆母勢力有計劃要遠交近攻,鼓動五方域之外的其它生命起源星系,想聯手蠶食五方域是不假。這個消息,秘殿的密報中早就有所提及,但是說不久之後其它一些起源星系,就要派兵和暗影族聯合來襲,則完全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無稽之談。
據方邃所知,暗影族還是在久攻五方域不下之後,最近纔開始接觸其它一些智慧生命起源的星域,距離達成共識,聯手侵襲五方域,八字還沒一撇,畢竟其它各大生命起源星域,也都不是傻瓜。
而五方域這邊已經就此展開應對的手段,這些事目前還用不着方邃來操心。
不過這邪胎所說暗影族的魔洞彼端,連通着宇宙之外的時空,這一點要算是一個頗爲驚人的消息。邪胎所說‘宇宙之外的時空’是指另一個宇宙位面,還是同一位面的已知宇宙外的某處?
方邃心中沉吟,正要讓邪胎接着往下說,忽然生出感應,夜行者在沙漠中的行進隊伍,遭到了攔阻盤查。
方邃蹙了蹙眉,忖道翠玉城的西來神殿被毀,這麼快就有人追上來查問了?
就在方邃退出神念,準備先應付外邊的盤查,稍後再回來詢問邪胎關於暗影和衆母勢力更多的訊息時,變故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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