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的反虛空內,魔帥轉頭看向方邃,失笑道:“本帥雖是初次見你,卻知你必是方邃無疑。”
“正是本人。”
方邃頭頂大日,光芒沖天,令人不可逼視。
魔帥眸光如電的審視方邃道:“其實以你身份,連和本帥正面相談都不夠資格。你現身後能活着與我說話,純是因爲本帥想起一件有趣之事,據說紀瑤鍾情於你,本帥突然想到,留你一命可以做個看客,等本帥抓了紀瑤,玩弄起來有你旁觀才更增樂趣。你以爲如何?”
這番話的口吻充滿了戲謔,輕蔑的意味十足。
不過方邃並不動怒,道:“魔帥你廢話連篇,完全沒有一族統帥的風采氣度,逞口舌之利,令人失望。依我看來,你不但嘴賤,且還配得上先前成仙地內傳音出來的那位前輩給你的蠢才評價。暗影族若都是你這種人物,滅族之禍必然不遠。”
魔帥之所以滿臉戲謔,語含蔑視,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並不覺得方邃是能夠和他相捋的人物,故此纔有戲耍輕慢之心。
實際上他能成爲暗影族統帥,並非幸至,從他多年來領導暗影族與五方域爭鋒,不但不落下風,且還略佔主動之勢,便可知魔帥此人雖然狂妄兇暴,但並非無能之輩,反而是一方雄才,在戰略佈局上高明無比。
不過不論魔帥能力如何,此時當面被一個後輩定性成一個嘴賤的蠢才,實是心中狂怒,殺機大作:“你一個螻蟻般的東西,也敢品評本帥功過?”
有趣的是,自打方邃現身,先前從成仙地內傳出,咒罵魔帥的聲音就偃旗息鼓,再沒出現過,但方邃很清晰的感應到。在虛空某處,有一道道神念波動,正充滿好奇的關注着自己。
縱然是面對暗影魔帥,方邃仍有餘暇在心中好笑的想着:我和紀瑤的事情現在舉世皆知。我來成仙地,在某種程度上有些像是新女婿登門,這時成仙地內關注我的一些人,則應該算是孃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了。
他心中念頭轉動,面上卻波瀾不生。瞥了魔帥一眼,果斷道:“你準備好了?”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方邃竟是有了對魔帥出手的打算。
魔帥再一次失笑:“你居然有勇氣跟我動手?本帥真不知該說你勇氣可嘉還是愚蠢至極。”
略頓接道:“對付你這一層次的人物,本帥何需準備?”
方邃目芒遽盛,喝一聲‘好’,周身氣機突盛。
他身後懸着的大日,倏地烙印在他的眉心位置,化成一枚驕陽印記。
嗤!
一道金光從方邃眉心刺出,擊向魔帥。
這一擊,從方邃眉心衝出的同時。就出現在魔帥眼前,完全沒有時間上的間隔。
這是凌駕在時空規則之上的一擊。
魔帥斷然想不到方邃能發出這種跳脫了時間束縛,直接襲至眼前的攻擊手段,這根本不是任何七階以下修者能達到的層次。
魔帥只來得及偏了偏頭,那一擊已經在他額頭掃過,留下一道火焰灼傷的傷痕。
一族之帥,八階半神,一擊被傷。
這種超乎尋常修者理解的攻擊手段,並不是完全出自方邃本身的力量。實際上在出手的同時,方邃就變得非常奇特。他的肌膚表面,此刻生出一層神秘的金色紋路,浮現流轉,熠熠而輝。
那紋路看起來宛如飛禽的翎羽。又像是一層特殊的咒紋甲冑。
若有人見過荷魯斯,便可看出方邃體外這層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其實和荷魯斯周身的翎羽很相似。
這一刻的方邃,目中完全失去了人類的色彩,瞳孔暗金,蓄滿了神祇的威嚴。並且在瞳孔深處顯出一種異象。恍惚間,似有一****日初生,那大日周邊還翱翔着一頭黃金神鷹。
方邃的氣機迅速拔升,轉眼就越過了六階壁壘,直達七階,而那力量波動仍在節節遞增,不斷攀升······
“魔帥你的本事尋常的出人意料,一擊就受傷了。”
方邃的聲音也變得漠然無情,不夾雜任何情緒波動。
魔帥冷酷的面容上輕蔑之色略減,臉現異色道:“我說你出現後身上怎麼會有神祇的威壓存在,原來你體內藏着一尊神祇,並且能借用神力爲己用,你的身體如何能承受?”
方邃答非所問的道:“你上次來成仙地,鎩羽而歸,當時紀瑤說過陣子自有人取你性命,方邃今日爲此而來。這一次魔帥準備好了嗎?”
魔帥怒意更熾,方邃這話顯然是回敬他先前說對付方邃不用準備之語,此時再問,卻是魔帥已經在一擊下受傷,聽起來就充滿諷刺之意。
驀地,雙方目光交匯,方邃和魔帥不約而同的擡手祭出一拳,兩者都想試試對方的力量強度,故此皆是不閃不避,採取了正面碰撞。
轟隆!
平地焦雷般的巨響聲中,但見一道巨大的氣浪,以二人碰撞處爲核心,呈圓環狀往四面擴散。萬里虛空都在這一擊下泯滅坍塌,反虛空的壁障成片碎裂,宛若玻璃一般。
兩人只是試探性質的一擊,便打穿了反虛空壁障,此擊過後,兩人雙雙來到正空間的太空中。
周邊仍是黑暗冰冷,但視線盡頭的太空裡,可以見到星輝點點,附近則十分空曠,恰好利於大戰。
“原來你是暫時以神魂入主了一具神祇遺骸,從而獲得部分該神祇生前的力量。這種力量限制極多,而且極爲消耗精神力,你根本撐不了多久,憑這點本事,你想與我對戰?本帥可以斷言,數招內就能將你擒獲。”
魔帥輕眯着魔光灼灼的眸子,已然看清了方邃的底細。
他說話的同時,身形猛漲,幾乎每說一個字,身體就翻漲一倍,當他話音落下,已然是魔軀蓋世,高大無量。身形幾達千里之巨,一隻拳頭宛若一顆星辰般磅礴厚重,以摧毀萬物之勢,向方邃壓來。
這一刻。方邃的眉心,光芒更盛,照徹諸天。
如果有人能看見方邃的識海內部,就可見到荷魯斯的遺骸彷彿活了過來,從金經中走出。站在方邃的識海內。
而荷魯斯的識海里,方邃不久前進入其中時,曾見過的那顆龐大以極的核心星辰,再次燃起熊熊神火。他的識海宇宙裡,億萬顆原本殘損的星辰隨着核心星體被引燃,而變得光芒爍爍。
這無數星辰的力量共織,形成一股浩瀚的神力波動。
霎時,荷魯斯的識海宇宙內,無數星辰交織的力量從他拳頭打出,又從方邃眉心沖涌出世。化成一輪金光無限,火焰滔天的太陽。
這輪太陽,集聚了荷魯斯識海宇宙內的全部力量,就像一個完整的宇宙被脫手祭出,威勢至強!
嗤嗤嗤!
魔帥堪比星辰的碩大拳頭和這輪太陽碰撞,如同螢火遇到皓月。
轟的一聲,魔帥的身軀整個被這輪太陽的火焰席捲包裹!
“啊!”
魔帥失聲咆哮,聽起來極爲悽慘。
他的身體在大日神火焚燒下血肉消融,轉眼就露出了黑色的骨骼,其上流轉着一枚枚暗影咒文。此時這些咒文被驕陽之火焚燒,正在噼啪碎裂。
無盡的太陽神火中,魔帥的身體劇烈顫動掙扎。
他想要催發暗影族的化虛天賦,以虛實轉化的手段來躲避神火焚燒。仍然不起作用,魔帥的身體持續消融。很快,骨骼上也出現龜裂的跡象。
他的神色又驚又怒,事先哪曾想到剛一接觸,居然是自己陷入險境,幾乎有隕落之危。
魔帥再不敢心存輕視。他到了此時才竭盡全力,再無保留,但見其周身魔氣涌動,一件猙獰厚沉的暗影族魔帥專屬甲冑,顯化在其體外,護持全身。
這件甲冑通體幽暗,似乎可以吞噬光線,極爲不凡。
魔帥憑藉甲冑的護持,得以暫時抵禦荷魯斯的宇宙驕陽之火。
魔帥的身體就在甲冑內直接化作一團虛無的暗影魔氣,在短短的剎那間數次變化,虛實交替,得此緩衝,血肉重生,一身傷勢略有恢復。
他自然不甘心就此稀裡糊塗的敗在方邃手中,此際緩過一口氣來,立即就蓄謀反擊。
魔帥口中發出炸雷般的吼聲,連綿不絕,其雙手合攏,狀如託天。
他體外的暗影魔氣全力流轉,恍似長河東去,沛然無阻。
一股力量撕開了他眼前的虛空,化出一條黑洞,那黑洞內滾出一顆黑暗的星辰虛像,開始吞噬他身前彷彿要將整個宇宙焚燒成灰的太陽神火。
至此,太陽神火的威勢才被暫時抑制,魔帥的頹勢從而緩解下來。
他滿臉殺機的打出一道黑氣,卷向方邃。
他已經看出方邃是借用神力與自己對戰,只要能擊中方邃,哪怕一擊,也足以破壞方邃以神魂溝通神祇的玄妙狀態,進而不但可以反敗爲勝,且能斬殺方邃。
可惜魔帥構思的很好,但這一擊出手的同時,方邃那邊也顯出奇變。
他身上宛若荷魯斯翎羽,又像是一件甲冑的紋路突然流轉起來。方邃的眉心飛出一抹神華,化成一頭金鷹,衝向魔帥。
呼!
魔帥卷向方邃的一擊,被神鷹的雙翅扇動,祭出一團團火焰風暴,霎時焚化,點滴無存。
那荷魯斯金鷹變化奇詭,在飛行中時而保持一頭金鷹的形象,時而是一尊鷹頭神祇的模樣,身形時而虛幻時而凝實,不可捉摸,玄之又玄。
倏忽間,鷹頭人身的荷魯斯出現在魔帥身前,伸出一指向魔帥眉心點去。
魔帥剛纔攻向方邃的一擊,輕鬆被破除,這讓他驟然醒覺過來,脫口道:“你喚醒的不是尋常神祇,居然是一位主神!”
魔帥知道了荷魯斯是一尊超過九階的主神,亡魂皆冒,眼見其點來的一指,哪還敢硬接。他周身由實化虛,成了一團虛無的暗影,果斷逃離,剎那間便遁出萬里開外。
那一輪荷魯斯第一擊所發燃點宇宙的驕陽,如影隨形的在後急追不捨。
這一追一逃之間,轉眼無影無蹤。
方邃本人卻不去追趕,從容站在原處,縱聲道:“不日後方邃會去混沌迷亂時空,屆時再向魔帥討教。”
遂又皺眉嘀咕道:“以神魂分化的手段,入主荷魯斯遺骸,消耗居然如此之大,再打下去,我可就要先逃了······而且以我現階段的實力,只能承受這一次神力入體的戰鬥,若是再用這種力量,就有身體解裂而亡的危險······這力量不是自己修行得來,總歸是不能得心應手。”
那外放出去的荷魯斯法像化成一縷金光,迴歸方邃眉心,他周身的神祇波動徐徐減弱,歸於平靜。
這時,方邃面前的虛空中,悄然出現了一道霧流蒸騰的門戶。
上清雲界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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