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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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建安九年,袁軍挫敗,曹丞相大軍攻破冀州鄴城,二公子曹丕率先帶兵攻入袁府。府內頓時一片殺戮,悽慘漣漣,血流滿地。後院裡的一羣婦孺,東躲西藏,戰戰兢兢,此時早已不見了主僕尊規,侍女們自顧自的逃命,腰裡還不忘揣些主子們的珠寶首飾,但凡是一處藏身佳地,一準叫奴才們佔了去。平日裡尊貴嬌柔的主子們,此時全然不知所措,跟着奴才們東躲西藏,時不時的還被推來桑去。

院角處的一對女眷,始終依偎在一起,靜靜的,在混亂中顯得格外醒目。年幼的身着侍女裙,十三、四歲光景,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恐懼,聲音顫抖的對着身旁貴婦說道,

“宓夫人,您也去找個地方躲躲吧!”

“婉兒,別怕!袁刺史會來救我們的!他一定會來!”說着甄宓已將婉兒雙手握住,緊緊的,眼神堅定的看着婉兒,沒有一絲恐懼,又再說道,

“曹軍都已殺入府裡,哪還有藏身之處,只是徒增些狼狽罷了!婉兒,我們不怕!即便是死了,也不能損了袁刺史的顏面!”

“奴婢記下了,奴婢不怕!”婉兒說着也握緊甄宓的雙手,只是仍舊有些顫抖,甄宓於是看着婉兒輕柔一笑。

“殺過來啦!曹軍殺過來啦!”一個袁府的家奴,驚惶失措的奔向後院,衣角、袖邊全賤着鮮血,緊接着是一羣家奴蜂擁而至,甄宓上前攔住一侍女,急切問道,

“劉夫人可安好?”

可此侍女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眼神直勾的看着前方,嘴裡反覆唸叨着,

“殺人了!好多血!殺人了!好多血!。。。。。。”

甄宓聽罷更是擔心中院的劉夫人,情急之下便揮手朝侍女扇去,侍女頓時驚醒,看着甄宓便痛哭起來,

“宓夫人!。。。好多血!。。。好多血啊!。。。。”侍女泣不成聲。

“我問你劉夫人可安好!!”甄宓雙手抓住侍女的雙臂,聲音急促響亮。

“曹軍已殺到劉夫人宮中了!怕是凶多吉少啊!”說完,侍女便用力掙脫甄宓,衝入人流,往後院邊的後門跑去。

甄宓顧不得多慮,便逆着人流往劉夫人宮跑去,

“夫人!宓夫人!別去啊!”婉兒從院角衝出,朝着甄宓追去,甄宓聞聲便回頭,迅速將身上佩戴的珠寶首飾取下,走到婉兒面前,徑直將首飾全部塞入婉兒懷裡,交代道,

“千萬別從後門出府去,曹軍一準守在那裡,挑個破舊的柴房,躲進去,用泥土灰塵將身上、臉上抹個遍,越髒越亂越好,把頭髮也散了。婉兒,自己多保重!”語閉,甄宓便轉身欲離去,婉兒卻緊緊的拉住她的手不放,

“夫人,咱們同去柴房!”

甄宓邊將婉兒的手用力掰開,邊說道,

“顯奕不在,我更要呆在劉夫人身邊盡孝道,否則我就算活着也無臉見顯奕!”

一陣人羣涌動,將婉兒衝離甄宓身邊,甄宓乘機奮力撥開人羣朝中院奔去,每一步都極其費勁、艱難。

中院,劉夫人寢宮內,劉夫人和幾名侍女蜷縮在堂中央,曹丕站在她們前方,手裡握着未出鞘的寶劍,正在聆聽屬下高雲彙報,

“稟二公子,中院只有袁熙的母親劉氏,他的夫人及嫂嫂、弟媳們都住後院,屬下已派兵前去搜查,。。。。”

聽罷,曹丕俊眉微皺,打斷道,

“還未發現袁熙帶兵前來嗎?”

高雲錯愕,隨即回道,

“稟二公子,據前方探子報,袁熙並未半路折回鄴城,而是帶着殘兵敗將往遼西逃去。”

“看來本公子擡舉他了!收兵!”

高雲聽罷,有些狐疑的看着曹丕,卻也未敢質疑,

曹丕見此又嚴肅說道,

“袁府中一干女眷,按曹丞相旨意篩選後帶回營中。不得耽誤多時!不得濫殺無辜!快去操辦!”

劉夫人聽到“篩選”二字,頓時癱臥於地上,隨即又爬到曹丕腳下,磕頭激言懇求道,

“我二子袁熙的夫人,實乃國色天香,容貌傾城,天下人多有傳頌,求公子饒老婦一命,老婦定能規勸宓兒好生伺候二公子。”曹丕雋眸微斜,只冷笑道,

“難怪袁熙如此!”

高雲領命後,便急速離去,正巧與前來尋找劉夫人的甄宓撞個滿懷,甄宓踉蹌的倒退三步終跌臥在地,此時的甄宓髮髻不整,衣裙凌亂,一路奔來已是汗流浹背。高雲隨即喝道,

“找死啊!賤人!”說着已擡起一腳正欲朝甄宓身上踹去,甄宓猛然擡頭,美眸含怒,瞪向面前人。

高雲一震,已擡起的腳停在半空中,不知所爲,也不知所言,雙眸被眼前美景震驚呆住。

甄宓趁此推開高雲,朝堂中央的劉夫人奔去。高雲被甄宓推開後便驚醒過來,迅速拔出佩劍刺向甄宓,

“住手!速去辦差!”曹丕的話說的及時卻又鎮靜。

“是,屬下告退。”高雲收起佩劍後退出外。

甄宓沒有理會曹丕,徑直奔到劉夫人身邊,輕柔的將她扶起,關切的問道,

“姑母(婆婆),可有傷着?媳婦不孝,讓姑母受罪了!”

“宓兒!。。。。。。”劉夫人抱着甄宓痛哭起來,

甄宓替劉夫人理了衣裙,又握起她的雙手說道,

“姑母,沒事的,會過去的,顯奕會來救我們,一定會的!”

劉夫人沒有說話,只是避開了甄宓堅定的眼神。一旁的曹丕聽到此言不禁冷聲一笑,甄宓轉身對着曹丕,憤怒卻又堅定的說道,

“待袁刺史帶兵前來時,定會讓你爲此笑後悔!”

曹丕又是一聲冷笑,隨後冷漠的看着甄宓,語氣嚴肅認真的回道,

“本公子也希望如此!若能活捉袁熙只會讓我更暢快!”

甄宓欲再理論,卻被劉夫人拉回到身旁,小聲規勸道,

“宓兒,快別說了,惹怒了二公子可就不好了!”

“姑母!”聽到劉夫人的話,甄宓有些驚訝,可轉又安慰道,

“姑母,宓兒會一直陪着您,即便是顯奕盡了力也無法救出我們,宓兒也是陪着您共赴黃泉,可是姑母,我們決不能損了袁刺史的顏面啊!”

曹丕聽此,轉頭看着甄宓又看看劉夫人,說道,

“曹丞相有令,袁府中女眷,只需留下年輕貌美的。不過本公子念你一片孝心,特准你共赴黃泉。”

說完,曹丕拔出佩劍扔至甄宓腳下,看着甄宓冷漠說道,

“要麼自行了絕,保個名節;要麼由那些將士們送你們上路,不過難免其辱。”

甄宓顫抖的握起長劍,狠狠的看來曹丕一眼,又看看劉夫人,劉夫人頓時跪於甄宓腳下哀求道,

“宓兒,你就看在我們母女一場的份上,放下劍,給二公子陪個不是,宓兒,我真的不想死啊。。。。。。”說着已泣不成聲。

“姑母!”甄宓握着長劍的雙手顫抖的更加厲害。突然她轉身對着曹丕,將手中的長劍狠狠刺去,曹丕身子只是輕巧一閃,甄宓便失去平衡跌臥在地。

門外的侍衛聞聲一擁而入,迅速將甄宓捆綁在一旁,曹丕始終沒有說話,一名侍衛將佩劍還與曹丕,問道,

“請公子示下,該如何處置?”

曹丕只是手一揮,侍衛們便齊聲告退。曹丕走到劉夫人面前,慢聲說道,

“本公子適才考慮了你原先的建議,覺得可行。”

劉夫人聽到此言,頓時高興的跪在地上給曹丕謝恩,甄宓迷惑的看着他們,正巧碰上曹丕詭秘的一笑。

劉夫人走到甄宓身邊,悽言說道,

“宓兒,姑母一向最疼你,你在袁府的這幾年,姑母沒讓你受什麼委屈吧!”

甄宓疑惑的看着劉夫人,

“姑母待宓兒尤勝生母!”

劉夫人替甄宓理順發髻,又將她臉上的汗水擦拭乾淨,再次說道,

“宓兒,我真的還不想死。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救了姑母一條殘命,姑母求你了!”說着劉夫人已給甄宓跪下,甄宓見此趕緊同劉夫人一同跪下,無奈雙手被捆綁,只能言辭懇求道,

“姑母,你快起來啊,宓兒當然願意,只要能救姑母,宓兒什麼都願意,您快起來啊!”

劉夫人眼前一亮迅速道,

“只要你從了二公子,姑母就會沒事!”劉夫人說完後,祈求的看着甄宓,甄宓卻將目光轉向曹丕,眼神憎惡至極,憤怒罵道,

“卑鄙!無恥!”

曹丕依舊淡漠道,

“本公子對你毫無興趣,只是想成全劉夫人罷了,你答應與否,與本公子毫無干系。”

甄宓聽罷此言,驚訝、疑惑的看着劉夫人,劉夫人卻避開甄宓探究的眼神,低下頭泣聲道,

“宓兒,姑母對不起你,你就可憐可憐我,從了二公子吧!”

甄宓沒有說話,只是自顧的冷笑起來,曹丕始終冷漠的看着她,末了甄宓看着曹丕說道,

“我答應你。不過,你必須先放走我姑母,我要看到姑母安全離去!”

曹丕再次冷笑一聲道,

“不是答應我!你還不配我曹丕有所要求!不過本公子既然接受了劉夫人的建議,就該確保她安全。”語閉,喚了一名侍衛進見,曹丕吩咐道,

“送劉夫人人出城去!”

“讓我送姑母一程!”甄宓雙眸盯住曹丕,眼底碧波翻涌,無盡漣漪。

曹丕只是迅速將臉別開,沒有作答。侍衛便領着劉夫人出城去。

一陣急促腳步隨着洪亮的嗓音一同涌入堂內,高雲有些焦急的稟道,

“稟二公子,袁府內一干女眷都已拿下,唯獨少了袁熙的夫人甄宓。”

曹丕沒有說話,面容依然冷峻,高雲再又說道,

“曹丞相有令,務必帶甄宓回營。可是公子,我們找不到甄宓要如何向丞相交代!”

曹丕語氣淡漠,面容始終冷峻,道,

“既然沒有,那就收兵回營!”說道最後兩字時,曹丕加重了語氣。

高雲卻憋見了一旁的甄宓,突然將她擒到身邊,厲聲問道,

“你可是甄宓?!”

甄宓奮力針扎,沒有理會高雲,高雲隨即又細細看過甄宓,自語道,

“不管你是不是,以你的容貌想必也不會比那甄宓差。就拿你交差了!”說着高雲就將甄宓往外拖。

“放肆!!”曹丕一聲厲喝使高雲停下腳步,可手仍舊緊抓甄宓不放。曹丕見此眼中更顯憤怒,可語氣淡漠、嚴肅依然道,

“高將軍,本公子知道你是父王手下的猛將,我向來也很敬重將軍。可此次出兵,我曹丕是主,你是副!”

高雲聽此,放開甄宓雙手作揖賠禮道,

“屬下糊塗,給公子賠禮了!可甄宓。。。。。。”高雲還未說完,甄宓便激憤道,

“我就是甄宓!可我決不會賣辱求榮!”語閉,甄宓便朝着廳內高大的圓柱撞去,曹丕迅速伸手阻攔,動作要先於高雲的驚訝,可還是晚了半步,只將甄宓的袖口邊撕下一塊布來,但足以將那股衝勁減下一半來。

甄宓發現自己只是頭部擦破點皮,自己並無大礙,於是屏足氣欲朝另一根柱子撞去,這回曹丕已完全擋在了她面前,用寬闊挺拔的胸膛,甄宓試圖繞開他,可胸膛越來越近,甄宓憤怒的望向曹丕,正巧碰上曹丕也正盯着她,眼神異樣,甄宓憤恨說道,

“你攔不住我的!如果我想死的話!”

曹丕突然雙手抓住甄宓的肩膀,捏的很緊,語氣冷漠,但眼神卻激動,回道,

“你不想等着袁熙來救你了嗎!你不是一直都相信他會來救你的嗎!怎麼這會倒完全沒有信心了!”說道最後一句時,曹丕的語氣有些嘲諷。

“我當然相信他!你放開我!”甄宓奮力掙扎。

曹丕鬆開雙手,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一旁的高雲聽此爽朗笑道,

“他會來救你?!他早就。。。。。。”

“高雲!!!”曹丕嚴厲肅道。

高雲還想說什麼,但卻被曹丕揮手攔下,

“本公子自會向曹丞相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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