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婉兒叫我擔憂,自從子建走後,她跟丟了魂似的,整日的不見笑臉,做事也沒個精神。其實不見面倒可以讓她幻想種種,可當這真實的殘忍擺在眼前時,再怎麼堅強的人,也是無法視而不見的,就如同我與睿兒。
“婉兒,其實只要我們在乎的人,過得安好,在不在身邊,心裡有沒有我們,我都該知足不是嗎,至少在這亂世裡,老天仍舊讓他們平安。”
我與婉兒都躺在牀上,燭火悠然,就如同我們的相思綿綿不絕。
“宓夫人,婉兒不是怨陳思王,婉兒是替他難過。陳思王的心,宓夫人看不懂,也不願看,可是婉兒都清楚。多年想而不見的人,愛而不能說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了,仍舊無法走近,亦不能走近,見到心愛的人,毀容粗衣裝扮,即便那是假的,也足以讓他自責憤恨不已,畢竟他是曹丞相最寵愛的兒子,他的手裡有很多人羨慕的權力和能力,但卻無法讓一個人安心舒適的活着,他情何以堪啊!所以他無以言表!”
倒是我錯會了婉兒的意,想來她是在怨我。子建確實不同於以往的那個少年了,我再不能將他看作是個孩子。他的眼裡有我害怕的情意,不似楊修的眼眸溫潤含笑,讓我總能莫名的安心,或許這也是我從未防範楊修的原因。只是子建若再如當年般說出那些話,我又該如何呢,但願他永不會如此的爲難我。
“婉兒,你覺得我能給陳思王什麼呢,或是我該給他什麼呢?”我該解了婉兒與我的結。
“婉兒沒有責怪夫人的意思,婉兒就是覺得陳思王他太苦了。您知道這幾年來在打探我們消息的就只有他,我們不是總聽茶客們說曹家公子在重金尋人嗎,而且是暗地裡找尋,若是二公子他何須偷偷摸摸的呢。”
我一直都以爲那是子恆在找尋我,婉兒也從沒有將此說破過,想是她不想我傷心,如今她卻說破,我不免心傷,若是子恆大可以大張旗鼓的尋人,何須暗地裡差人呢。唉,我這一世的情意到底是錯賦了他。
“婉兒,他苦,你不苦嗎!我們不苦嗎!我僅能爲他做的,便是不給他希望,他尚且年輕,總有一日會想得明。”
“宓夫人,婉兒明白,其實婉兒很久之前就曾勸說過他。奈何造物弄人啊!”
是啊,造物弄人。
幾天後,楊修再次來到了茶館,這一回他獨自一人,連陌將軍都沒有帶,匆匆的就進了雅間。我有些擔憂起來,怕不是出了什麼事端,可我沒有催促他,依舊悠然的沏着茉莉菊,我知道楊修既然來了,自會將事情告訴我,若是我先露出擔憂之色,他怕是要將事情酌減後再說與我聽。
“有件事修想先告知娘子知曉,還望娘子切勿焦慮。”
他停下了話,看了看我的臉,而我依舊沉穩悠然,我知道楊修在猶豫要不要說,我堅定的回望着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可能日後的一段時間內,娘子再不能見着小公子了。不過修向娘子保證,修定會抓住一切機會,盡一切所能,讓娘子在最短的時間內再與小公子見面!”
我的睿兒出事了!這是我僅有的反應,我再也無法掩飾焦急,
“我的睿兒怎麼了?”
“他一切都好!娘子無需掛念!”
睿兒安好,我的心纔算稍稍鬆開,於是繼續手中的活,等待楊修繼續往下說,
“上一回,小公子見過娘子後,回府將此事說與了任氏聽,本倒也無妨,小公子也常是這樣,只是他將娘子見着他流淚的事也一併說了。想是那任氏心深,所以也並無追究,只是陳思王近來總被些不明的人跟蹤,這也是我們始終沒來這的原因。”
我的寶貝,想是將若櫻看作孃親了,
“若櫻帶睿兒好嗎?”
“娘子大可放心,若櫻膝下無子嗣,她待小公子猶如己出。”
想來睿兒一切都好,我也該放心了,只是再見不到他,我該如何解了這思子之痛呢。楊修從懷裡掏出了一幅畫,我急急的接過來將它展開,真是我的寶貝,他笑得開心極了,我不覺的就將臉貼向他粉嫩的臉蛋上。
“日後每隔一月,陳思王便會畫張小公子的畫。有修一日,定會盡力成全娘子的心願。”
我感激的向他一笑,謝謝他從不要求於我,從不爲難於我,也感謝他懂我知我。
“勞煩楊公子,替我謝謝陳思王,是我們母子牽連了他。”
他的眸滿含深意的看了看我,我卻看不明那其中之意,
“娘子這番客氣,陳思王怕是要傷心了。其實。。。”
我將才沏好的茶,端到楊修面前,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也希望他能理解。楊修接過茶,細細的品了幾口,又道:
“是修多言了,修其實都理解。”
我看着他宛而一笑,知我如他。
“修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還是那句話,請娘子放心,也請娘子定要相信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