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庭輝雙手被釋放之後，在老李面前活動活動了筋骨，環顧了四周，空蕩蕩的牆上什麼也沒有，建議道：“下次，我再來的時候，麻煩把這個地方好好裝修一下，黑漆漆的，影子在上面也認不出來。”
老李這次是真的往揍了晉庭輝的胸膛一拳，“你小子，居然把拘留的地方當了菜園子門，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老李，要不是你，就你們這破警察局的菜園門我還看不上。”晉庭輝開玩笑道，看起來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兩樣。
“嫌棄我們這裡破，下次就不要來啦。”
老李走到拘留室門口，回頭看了晉庭輝一眼，很熟練地把門打開。
“下次，還是來你們這。”晉庭輝饒過老李，先一步走出門口，“畢竟我剛捐了一筆鉅款往你們這裡，不來好好享受，怎麼對得起我的錢。”
晉庭輝眼底的無奈掩藏在他的微笑的眼睛之下，如果不是這裡能讓自己好好冷靜，他怎麼會幾次都選在了同一個地方，面對同樣黑漆漆的牆壁。
“我說我們局子裡面，怎麼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好心人捐款，原來是你小子在搞的鬼。”老李手搭在晉庭輝肩膀上，“我對你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行爲很認同。”
“先別記者認同，特意捐這麼都給你貪污腐敗的。”
晉庭輝很不客氣地甩開老李的手，當初一個愣頭青，能到現在這個位置，沒點實力能和晉庭輝打交道這麼久。
“你們有錢人現在喜歡換一種玩法了嗎？”
老李諷刺道，被晉庭輝用錢擺平的事情在警察局裡面沒有幾件，倒是很多都在警察局外被他用錢解決了。
“一直是這個玩法。”
晉庭輝回答，向老李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一路上，警察局的同志目送着他離開辦公大廳，知道消失在門口，對晉庭輝這種有能力的富二代的做法再次表示不解。
沒有人會喜歡往警察局跑，晉庭輝是個例外，關鍵是進去了，從來不急着出來，你要是說他在裡面思考人生，那些警察同志想起來這點，都不由得懷疑人生。
直至晉庭輝的背影最後在警察局門口變成一個點之後消失不見，老李纔想起來讓局裡面的同事幹正事。
晉庭輝一個人順着馬路走了很久，在門口沒有等到凌瓏來接他，走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凌瓏來接他。
冬天的風一點也不會給人留任何情面，刀割般向晉庭輝襲來，他似乎已經忘記心痛和絕望是什麼感覺。
身後，周厲毅開着車，一直和晉庭輝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怕太靠近打擾他，也怕太遠而接不到他。
周厲毅只見晉庭輝突然轉身，想着自己的方向快速走古來，越來越近，他很自覺地下車，繞到另一邊給晉庭輝提前開好車門。
“凌瓏怎麼不來找我？”
晉庭輝坐上車的第一句話只有這個。
“你去警察局之前，不是說沒有你的命令，不讓她離開醫院一步嗎？”
周厲毅提醒道，沒有問晉庭輝會去哪裡，徑直把車子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我說不讓她離開，你們就真的不讓她離開嗎？萬一她要是來找我怎麼辦？”
晉庭輝揚起拳
頭，重重地向着車窗砸去，至少他現在的急躁，不會引發任何狂躁，他只是很擔心凌瓏那個蠢女人，一心只想着愛他，忘記了愛自己。
“沒有萬一。”周厲毅很抱歉地看了晉庭輝一眼：“嫂子今天哭着要找你，被我給送回病房了。”
“什麼？”
晉庭輝從來沒有想過凌瓏真的回來找自己，話也是一時心急才說出來的，他一直以爲凌瓏是想要離開自己的。
“夏莉昨天來找過她了，嫂子估計是知道真相了。”
周厲毅猜測道，當時見凌瓏欲哭無淚的樣子，也沒有多問。
“她居然沒有趁這這個機會殺了周厲深，簡直是奇蹟。”
晉庭輝平靜地說道，當初周厲深殺她姐姐的時候，夏莉就在那裡看着，什麼也做不了。後來她跟在周厲深身邊做事，晉庭輝一直以爲周厲深養了一條狼，現在看來，是養了一條狗。
“不知道，也許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吧！”
周厲毅猜測道，以夏莉的個性，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你呢，爲什麼錯過這次機會？”晉庭輝雙眼平時着前方，一條路到了盡頭，也會有轉彎的時候。
“你呢？不也是嗎？”
周厲毅沒有直接回答，這樣的問題，他們兩人只有一笑置之。
“或許，我們都還相信他還有點良知。”
晉庭輝笑得有點無奈，當初一步一步設計周厲深的計劃似乎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毀滅周厲深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不！或許我們還有一點良知，想要看周厲深是怎麼毀了自己。”
周厲毅回答，曾經那個心狠手辣的周厲深，和過去那個爲了兄弟在鬼門關走了幾次的周厲深，他們要毀滅的或許是前一個。
但是事情往往沒有向着他們計劃的那樣，中間出現的那麼多變故，就已經很好地證明了他們計劃的可行性還有待提高。
“如果他知道我們這樣，你說會感謝我們嗎？”晉庭輝問道，還算周厲深有點良知，沒有真的對凌瓏做點什麼，雖然最後的結果對他和凌瓏來說有些殘忍，但是這至少證明了一點，周厲深還是有所顧及。
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凌瓏人要是沒了，孩子永遠都不會有。
“不會感謝我們，會想殺了我們，他最恨別人被別人算計的感覺。”
周厲毅回答，所以，在被人算計之前，周厲深總是先出手的那一個。
“也僅僅只限於想。”
晉庭輝眼看車子快到了醫院，沒有多說什麼，在周厲毅車子還沒有停穩，就衝了下去，跑進醫院的住院部，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
“砰”的一聲，終於衝到了了病房的門口，晉庭輝就站在那裡，沒有走進去。
凌瓏就坐在病牀上，手裡握着一大把藥，在看見晉庭輝的那刻，忘記了吃藥。
她覺得記好像有一個世紀沒有看見晉庭輝，時間久了，會開始慢慢忘記晉庭輝的樣子，更加不會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晉庭輝站在門口，像個木頭，直愣愣地看着凌瓏，讓凌瓏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你沒走。”
晉庭輝對這樣的
鐵定的事實，也能表現出一種超乎常人的驚喜，但是確確實實又不像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興奮。
“嗯。”凌瓏見晉庭輝笑起來，突然發現自己面部表情好像根本不受控制，嘴角竟然會跟着晉庭輝的笑容一起往上揚。
“還愛我嗎？”
晉庭輝還是站在門口，不敢輕易靠近一步。
“愛。”凌瓏回答，眼淚瞬間掉了出來，這麼多天所有的不安和傷心，絕望和無助，在看見晉庭輝的那一刻通通涌了上來，直到自己發現，再也無法不去愛晉庭輝的時候，唯有此刻的眼淚，才能表達出自己過去、現在、以及將來的一切。
晉庭輝聽到這個人，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緊緊地把凌瓏抱在自己懷來，所有的一切，在這個女人承認她愛他這個事實面前，都算不了什麼。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晉庭輝說道，這麼多天的煎熬和等待，就只爲了一刻。
“可是，我……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寶寶。”
凌瓏抓着晉庭輝的衣服，這樣的事實，就算想了一天一夜他都還沒能接受。
“親愛的，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寶寶，只要你願意。”
晉庭輝輕撫着凌瓏的長髮，乾枯着，不似以往那麼順滑。
“不……”凌瓏支支吾吾，這樣的決定她想了好久，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們分手吧。”
晉庭輝沒有理會凌瓏現在說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同意凌瓏這麼幼稚地想法，相愛的人在一起，天經地義。
“不！晉庭輝，我們離婚吧！”
凌瓏糾正道，猛然間才發現，他們已經結婚的事實。
“凌瓏，好好的，爲什麼要離婚，你愛我，我愛你，爲什麼要離婚。”晉庭輝摸着凌瓏的臉，對她眼神中的堅毅有點無了奈何。
“我只是，發覺自己再也無法和你在一起。”凌瓏雙眼朦朧，儘量讓自己把話說清楚：“看見你，會忍不住愛你，會忍不住想起被我殺死的孩子。”
原因就是這麼簡單，簡單到晉庭輝無法接受。
“聽我說，那不是你的錯！”晉庭輝安慰道，“你不用自責，孩子我們以後可以生很多個。”
“不！就是我的錯，晉寶，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凌瓏一把推開晉庭輝，坐得離他遠遠的，恐懼的不是這個人，而是害怕自己會改變好不容易做的好決定，離開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蠢姑娘，怎麼能說是你的錯呢。”晉庭輝這次緊緊地抱住凌瓏，不會在給她掙脫自己的機會。
凌瓏靠在晉庭輝肩膀上，一個勁地哭着，面對無力改變的結局，只有用最原始的哭泣來表達自己的悲傷。
晉庭輝也許永遠也不會理解，殺死一個生命對凌瓏來說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至今，凌瓏夢裡面還會出現那個看不見臉的孩子獨自在夢裡面哭泣，等她一靠近的時候，卻突然變成一灘血水。
凌瓏在夢裡面發現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一個人處在沒有晉庭輝的世界裡，周圍的世界開始慢慢黑下來，凌瓏到最後再也看不不見自己的手上的鮮血，因爲他們已經融進了無盡的黑暗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