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我就直覺排斥。
我怎麼可能對霍南澤有那樣的心思。
別說我現在還是行洲的妻子,就算不是了,我跟霍南澤也絕不是同一路的人。
而且我想,以後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再去像以前那般滿心信賴地去愛一個人了。
哪怕不想承認,我也不能改變自己在這段婚姻中是個失敗者這個事實。
所以,我沒有信心再去愛,也沒有底氣去愛。
又怔怔地坐了一會兒之後,我拿起旁邊的白襯衫,慢慢走去衛生間。
……
而接下來的兩天,我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生活會急轉直下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去陸氏上班的時候,路上偶遇幾個同事,而他們也再不避諱什麼,直接當着我的面低低私語起來。
我看着他們雖說覺得奇怪,但想想還是先回去弄清楚怎麼回事再說。
只不過還沒等我到辦公室,陸行熠的一個電話就直接打了過來。
“你在哪?!”他的語氣幾乎算得上是暴怒。
我聞言一怔,以前他可從沒對我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到底出什麼事了?
“在公司呢。”我頓了一下回答。
“你現在馬上下來,我在停車場等你!”說完這句之後,陸行熠再沒多說什麼,直接給掛斷。
我握着電話怔愣了一會兒,當真是有些緩不過神來。
只是聯想到方纔同事們的反常,我纔有些恍然,接着立馬轉身下了樓。
我到停車場之後還找了一會兒,最終在臨近出口的地方看見了陸行熠。
他斜倚靠在車身上,一身的冷肅。
我小跑過去,還沒等平復下呼吸,就急急問道:“到底怎麼了?”
陸行熠聞聲看向我,目光算得上陰沉:“你不知道怎麼了?”
我被他問的一驚,心裡同時有種直覺,應該是出什麼嚴重的事了,不然的話陸行熠不會至此。
只是能有什麼事呢?我一醒來什麼都沒做就來了公司,根本毫無頭緒。
陸行熠對我的遲鈍亦或是“執迷不悟”當真是失了所有的耐心,他一把拽過我,將我幾乎是強塞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然後自己也上車,很快發動離開了這裡。
“陸行熠,你想幹什麼?”我抓住車門的位置,半是驚疑半是無措地問他。
陸行熠卻還是沉着臉,看也沒看我,也不出聲。
不久之後我就發現他行駛的方向是陸家。
陸家……
難道他不知道,我跟行洲要離婚的事嗎?
在最後一個路口處停車的時候,我才聽到從旁邊傳來的低沉沙啞的聲音:“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到底做什麼了?”我的耐心也瀕臨崩潰的節點。
陸行熠聞言忽而轉頭,一雙眼睛暗沉無比。
“跟霍南澤,爲什麼要做這種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目光當中帶着幾分氣恨,還有幾分……沉痛。
而一聽到霍南澤這個名字,我的心裡驀地震了一下,然後直直墮入深淵。
他……又耍了什麼手段嗎?
相較於以前的鎮定從容,這一回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和亂。
因爲那隱秘在心底的不爲人知的心思。
陸行熠應該是察覺到我目光的閃避,所以冷笑一聲,轉過頭,再沒跟我說什麼。
到達陸家的大院之後,我有些不想下車,但陸行熠哪會讓,他再一次地近乎粗魯地將我拉出去,期間我的頭碰到了車門,雖然很疼,但我忍着沒出聲。
進屋之後,公公婆婆還照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過他們沒在看新聞,只沉默坐着,臉色很不好。
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他們擡起頭,當瞧見我時,婆婆的神情更沉了,眼中還隱隱藏着怒氣。
將我帶過來的明明是陸行熠,只是原本想要興師問罪的他,此刻卻還僵直地站在原地,並沒有說話。
公公婆婆也是,他們只是看着我,也不出聲。
集結了所有焦點的我,內心不可避免有些難堪,只是我也知道,不管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我都得接受,都得忍受。
如此,我便先低喊了聲:“爸,媽。”
這下婆婆也終於開口了,只是嘲諷意味比以往更甚:“我們可不敢承你這聲爸媽。之前還以爲你是搭錯了哪根神經想跟行洲離婚,現在倒是終於知道了,原來是攀上了更有錢的人家,看不上行洲了。好,我們也不想耽誤你的幸福,想離婚趕緊離,我們陸家可供養不起你!”
她說話的時候,我低頭垂目看向地面,心情卻意外地很平靜。
嗯,現在我寧願有個人能這樣地罵我,將我罵醒是最好。
即便我並不知道霍南澤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讓別人都誤會至此,但他此舉當真是把我逼到一個被衆人指責謾罵的境地。
他說他喜歡我,這樣的喜歡,原來就是把一個女人置於衆矢之的。
我早該看清的,早該看清他的。
婆婆一旦開始說,話便再也收不住了,客廳之內一時之間都是她的聲音。而她的話也越來越難聽,到最後連陸行熠都聽不下去了。
“媽,別再說了。”他皺着眉頭低聲說了句。
婆婆雖然對我氣得厲害,但是小兒子的話還是聽的,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後便不再多談。
坐在她旁邊的公公此時突然開口,帶着一家之主的權威:“這件事既然都傳了出去,名聲什麼的也無法挽回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跟行洲趕緊離婚,其他的,你自己看着辦。”
原先我提出跟行洲離婚的時候,我看的出公公其實還是想挽留的。作爲陸家的兒媳婦,我雖然沒什麼孃家的勢力,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對行洲是盡心盡力地照顧,在公司也是盡職盡責,所做的一切公公應該都看在眼裡。
只是他應該想不到,就是我這樣一個兒媳婦,最終讓他的面子,讓陸家的面子全失。
“好,我知道了。”因爲長時間不說話,開口的時候我的嗓音有些啞。
站在我旁邊的陸行熠突然嘆了一聲,看得出他對我也是怒意不淺,可也許是我被罵的太多,他也不忍心再繼續雪上加霜,只跟我說:“要不要去看看我大哥?”
還沒等我回答,婆婆有些尖利的聲音便傳來:“看什麼看?!她有什麼資格看!”
陸行熠卻沒顧自己母親的話,只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上樓。
我想我是感激他的,在這樣的時刻,還能對我至此。
而我也確實需要跟行洲好好談一談。
擡步上樓的時候,我聽到後面陸行熠還在安撫婆婆的情緒,中間還夾雜着幾句責罵。
不過這一切很快被我隱在身後,方纔的所有我其實都可以承受,但是接下來要面對的,我每走一步,都覺得錐心。
終於到達房間門前,我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剋制住自己想逃跑的想法,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裡面淡淡應了一聲。
我推門走進去,看到的就是行洲背對着我坐在窗前,不知道在向外看着什麼。
“行洲。”我沒往裡走,只站在門口叫了他一聲。
行洲聞言轉過身,見到我沒有意外,也沒有氣怒,只有平靜。
“你來了。”他說。
他的這句話,讓我的眼淚一瞬間差點流下來。
我以爲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剛硬,可動不動就哭的軟弱,在行洲面前還是展露無遺。
我趕緊眨眨眼睛,讓淚意消散。
“是啊,我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我們明明還沒離婚,明明只幾天不見,可說出的話,已經像久別經年。
行洲朝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走過去。
等我走到他的面前,他又讓我坐下,坐到他的身邊。
“你對我從來不說假話。”他突然說了句。
我聞言則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
行洲淡淡笑了一下,不過笑意未曾到達眼底:“你說另外有了喜歡的人,果真不是騙我。”
他的話像是一把尖刀,在我的心臟上狠狠劃了一下。
好在,還沒見血。
“你也知道了。”此時我竟還能淺淺笑出來。
行洲見狀終於收回了所有笑意,目光都變得有些冷。
“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問。
他是想知道我跟霍南澤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想出了一個“絕好”的時間。
“在一個拍賣會上,他爲了我,花大價錢拍下我捐贈出去的手鍊。我很喜歡那條手鍊,所以……”還沒等我說完,坐在我對面的行洲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嘴脣。
我一瞬間僵直住,要說的話也戛然而止。
“別在我面前說謊,你騙不過我。”
是啊,他總能一眼看出我的謊言。
只是行洲,我說我喜歡上別人,要跟你離婚的時候,你難道沒看出我的僞裝和狼狽嗎?
“其實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你要問我一個具體的時間,我還真說不上來。”這回我努力鎮定地望向他,眼神毫無波動,看上去應該很可信。
果然,行洲撤回了手,轉而緊握了一下輪椅的把手,接着毫無預料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