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章 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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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洲見狀淡淡忘了他一眼,也伸出手跟他交握,不過並未開口說什麼。

好吧,這下氣氛更尷尬了。

我一邊氣惱霍南澤總是做些讓人尷尬的事,一邊卻又在心底暗自慶幸,此刻能有他幫着出面,讓我不必太過強自歡笑。

林語微此刻倒終於說話了,她轉頭對行洲笑笑道:“我爸爸已經到樓下了,我們下去接他吧。”

行洲點了下頭,而後看向我跟霍南澤,亦或是隻看着我,微啞着聲音說道:“先走一步。”

等他們並肩離開之後,我看着那一對相配的背影漸漸遠去,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說高興吧自然不可能,而要說難受,好像也沒那麼難受。

霍南澤這時在旁邊輕哼了一聲:“果然還是對你前夫念念不忘的。不過你舊情未了,人家可早就另覓新歡了。”

我無語地轉頭看向他,心想着前段時間他還是個帶着英倫腔的普通話半吊子呢,現在怎麼說成語說的這麼溜啦。

難道真的是人聰明學什麼都快?

切,就算是這樣,他也不必拿學來的寶貴知識來寒磣和打趣我吧。

我又斜睨了他一眼,然後收回視線,不再管他向前走去。

今天霍南澤帶我來這裡,顯然不僅僅只是爲了吃一頓飯。

他快步走到我的身邊,而後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再懶得去掙脫,直接淡淡看向他道:“又要幹嘛?”

霍南澤挑了挑俊眉:“你現在對我好像很不耐煩。”

呵呵,哪是不耐煩,分明是煩透了。

不過我卻是扯出一抹笑意道:“怎麼會,霍先生有話儘管說,有事儘管吩咐。”

霍南澤對我的話顯然嗤之以鼻,但之後還是說道:“現在跟霍先生我去泡溫泉。”

握……草!

泡溫泉!

……

穿着會所提供的專門的衣服下到冒着熱氣的池子裡時,我的內心是拒絕的。

因爲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霍南澤正躺在長椅上悠閒地喝着咖啡。

都這麼晚了,喝咖啡難道都不會失眠嗎?

不過我可懶得去提醒他,他愛睡得着睡不着,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而且我一想到剛纔他“威脅”我的情景,還是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地痛恨。

爲了讓我下到水裡,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但真正浸到水裡,感受着從四肢百骸傳來的麻意和暢快時,我卻又不覺得那麼鬱悶了。

看來我真的對霍南澤漸漸免疫起來,無論他做什麼過分的事,在我看來最終也可以成爲“可以理解”、“理所當然”。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的樣子,我在熱氣的蒸騰下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感覺到周圍的水面波動了一下。

驚醒着睜開眼睛之後,我發現霍南澤正蹲在池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撫了撫胸口,真的有些被嚇到,反應過來之後才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幹嘛啊?”

霍南澤嘴角勾了勾,一張俊臉在明黃燈光的映襯下顯得線條極爲柔和,就好像他的周身也帶着幾分溫和的暖意。

“怕你睡着了沉到水底。”他有些微啞着聲音說,眉目間還帶着淺淺的笑意。

我聞言則稍稍怔住,接着移開目光,不去看他,心裡也不知道爲什麼突覺一陣心虛。

愣了會兒之後,我猛地站起身,而後走到池邊爬了上去。

“不泡了?”霍南澤也跟着站起身,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明明知道他現在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但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些不太友善:“我本來就不喜歡泡溫泉!”之後就裹緊身上的衣服走進了更衣室。

換好衣服之後,我在更衣室裡邊猶豫着到底要不要現在出去。

這回我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無理取鬧了,或許人家霍南澤真的是好意,起碼沒做什麼讓我太反感的事,更何況帶我來的還是這樣的地方。

只是我好像有些被“思維定式”和“本能反應”控制住了,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我的第一反應都是排斥,都是厭惡。

唉,我一直不喜歡人用雙色眼睛看待這個世界,但目前爲止看來,我偏偏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一種人。

待了約有十多分鐘後,我終究還是鼓足勇氣走了出去。大不了待會兒給霍南澤道個歉,他看上去也不是個真小氣的,應該會原諒我的吧。

……我也不需要他的原諒,就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而已。

只是這個歉我最終還是沒有道成,因爲我正面迎上的人不是霍南澤,而是一個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

可世事變幻莫測難以預料,不可能發生的事,到頭來真真切切地就發生在我的身上。

行洲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穿着正統的黑西裝白襯衫,頎身而立,跟我不久前見到的他一樣,帥氣又英挺。

這一次我的反應還是很快的,笑了笑之後,我走到他的面前,聲音如常,就像是朋友遇見一般寒暄道:“你怎麼在這,不是下樓去了嗎?”

方纔林語微說他父親來了,行洲應該就是去見他的。

行洲沒回答我的話,而是伸出寬大的手,在我的頭髮上輕揉了一下。

“怎麼又不吹頭髮?”他開口問,聲音有些喑啞。

剛纔我心煩意亂的確實沒仔細擦頭髮,此刻還滴滴答答的往肩膀上滴水。

我有些後知後覺地也撫上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忘記了。”

行洲很快也收回手,神情倒看不出什麼波動,也讓我看不出他有什麼情緒。

他總是這樣,只要是別人能看到的,往往都只是他願意表現出來的,那些掩藏在他眼中諱莫如深地秘密,沒人會知曉。

這樣靜默着站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我再開口道:“那個……我還有事,要不我就先走了。”

行洲依舊淡淡望着我,很快也說道:“真的跟霍南澤在一起了?”

他的話讓我猛然想起久前,我跟霍南澤的那些“曖.昧”照片爆出來的時候,他也是如此這般,沒有震驚,沒有暴怒,只是平靜地問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跟霍南澤在一起了。

後來我給了肯定的答案,也由此爲契機真正提出了離婚。

沒想到到了此時此刻,我竟然還會從他口中聽到相似的問題。

那他到底又想聽到怎樣的答案呢?

之前我說的那些,他是不相信,還是僅僅只想再確認一遍。

我心裡有些猶疑不決,甚至還有些侷促地垂下視線,以往可以理直氣壯說出來的話,現在竟變得有些難以啓齒。

過了好一會兒,我纔有些啞着聲音道:“就是……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算是耍了個心眼,沒給肯定的答覆,也沒給否認的答案。

行洲聞言突然向前走了兩步,幾乎讓我貼在他的胸前。

接着他仍然低沉着嗓音道:“這一回,別再騙我,說實話。”

我聽完徹底怔住,好久還反應不過來。

他讓我說實話……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我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嗎?

知道了我跟霍南澤其實並沒有在一起,那不過是我爲了離開他的藉口嗎?

我此時的模樣可能有點傻,因爲我擡起頭望向行洲的時候,能從他墨黑的瞳眸裡看到若有若無的自己。

呆呆的,愣愣的。

“行洲……”我一時之間覺得喉嚨有些乾澀,想解釋些什麼,卻又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行洲向來不是那種會爲難別人的人,所以見到我的窘境,他並未再繼續咄咄逼人下去,而是忽而握住了我的小臂。

我下意識的一縮。

然後我就聽到他似是低笑了一聲:“怎麼,現在只能讓霍南澤抱着,別人都不能碰了?”

他的這些話說的很輕很淡,但我就是從中聽到了幾分嘲意。

我很想果決地搖搖頭,告訴他,不是的,我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的觸碰,更遑論是霍南澤。但我跟他相識相戀結婚的那段時光,我真是恨不得整日窩在他的懷裡,被他身上熟悉又好聞的氣息包圍,那便是我最安心最有安全感的時刻。

只不過到了現在,我哪還能說那些呢?

我方纔會退縮,不過是因爲那種熟悉又危險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怕自己會動搖,所以纔會選擇先逃一步,免得讓他看笑話。

“行洲,你抓痛我了。”良久,我才低低說了這樣一句。

行洲向來極有風度修養,若是別人說了這樣的話,他必定會鬆手,但這回他沒有,他還是一直緊緊握着,力道也不曾鬆懈。

“跟我來。”他說。

我卻是呆立着沒動:“不了,還有人在等我。”

他也是,也有人在等他。

行洲聞言深沉如水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我甚至覺得他幾乎都要看進我的心裡,或者要把我的心挖出來仔細瞧瞧。

我強自面對着他的注視,心裡如擂鼓一般無法停歇片刻。

許久,就在我以爲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突然鬆開了握着我胳膊的手,接而向後退了一步。

方纔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深沉凌厲,恍惚間似乎只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