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先生依舊擺弄着她的髮絲,間或回答道,“吃了。”
莫煙有些意外,“你自己做的嗎,吃的什麼?”
厲先生的的眼神變得幽暗起來,脣角漫不經心的勾起,緩緩道,“你。”
莫煙……
能不能好好聊天!
她嬌嗔的瞪他一眼,又開始找話題,“你怎麼不問問今天老爺子叫我去幹嗎?”
厲先生似乎來了興趣,一手撐着牀,靠着枕頭坐起來,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兩口,才道,“說來聽聽。”
莫煙仰面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將今天發生的事,跟厲先生說了一番,最後作了總結,“我覺得老爺子應該是不反對我們了,接受,應該還差點兒,今天他叫我過去,我覺得是在給我警示。”
厲先生低頭看着躺在牀上胡思亂想的媳婦兒,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你想多了,他沒你那麼高的智商。”
莫煙……
你個做兒子的,這麼說他真的好嗎?
“那你說他是什麼意思?”
莫煙翻過身,枕着胳膊看着他。
“我猜不到。”
厲先生笑了一下,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搓着,“或許他就是想就醫院的事,給你道歉,張不開嘴。”
莫煙瞪大眼睛,“不可能吧……”
厲先生聳聳肩,“他總是那麼彆扭,誰知道呢。”
他的語氣有幾分無奈,像是在說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莫煙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很奇妙,她從來沒有見過父子間這種相處模式,明明每次見面,兩個人都表現得特別不待見對方,可是呢,對方不在的時候,即便嘴裡說着貶低的話,眼睛裡也是透着溫柔的光,越是這樣,莫煙越是覺得厲先生私生子的身份古怪不已。
她想問,卻又覺得這個話題不合時宜,她跟厲先生認識這麼久,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他小時候的事,如果說之前,她還想問,但自打見到昨天厲先生提起親生母親那淡漠的模樣,她就問不出口了。
每個人心裡都有不願別人的碰觸的疤痕,既然他自己都選擇了淡忘,她又何必將他的傷疤揭開。
“等你拆了線,我們去看看張大師吧,五一了,就當過節去看望好不好?”
厲先生意外的看了她兩眼,隨即點點頭,嗯了一聲,“聽你的。”
莫煙彎起一雙月牙一般的眼睛,笑得像個孩子,厲先生見她這幅樣子,嘴角難得的掛上一絲笑,只是眼底,卻掠過一絲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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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曼託人找的這個醫生,姓金,在雲安市還很有名,很多不孕不育的夫妻都來過他這裡,中醫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有些病,明明都已經被西醫判了死刑,但是卻被中醫慢慢調理好了。
金醫生給裴嫣然做過檢查後,又看了她的病例,最後給她開了一副藥方,讓她回去慢慢調理。
醫生也沒有將話說的太滿,只是說,好好調養,以後懷孕的機率還是很大的,裴嫣然不懂中醫,只以爲這是醫生說的客套話,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今天來這裡,也是因爲王曼幾次三番的電/話催着過來的,倒是王曼,將醫生說的話,還錄了音,最後還還詢問了一下症狀,等她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自打丁丁被確認爲失蹤之後,裴嫣然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除了見到厲凝玉的時候會歇斯底里,平常她安靜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樣。這樣的狀況,令王曼十分擔憂,她覺得這孩子心裡生了病,如果這麼憋着,早晚會出問題。
王曼瞧着她也來越消瘦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道。
“小微,你有沒有想過,跟顧奕辰離婚?”
裴嫣然的腳步頓了一下,聲音平靜道,“我現在孩子沒了,愛情沒了,什麼都沒了,我跟他離婚後,甚至連家都沒了,小姨,你是着我去死嗎?”
王曼臉色一變,緊張道,“什麼死不死的?別瞎說!”
裴嫣然似乎也不在意,她雙手抄進口袋,傍晚的風輕輕吹起她的髮絲,露出一張白皙瘦削的臉,風有些大,她眯起眸子,淡淡的望着遠方。
“小姨,你認識簡萱寧?”
王曼的動作僵了僵,不過她在裴嫣然身後,對方並沒有發現,她抿了抿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
“我是厲家資助的第一批大學生,她應該對我有印象,不過不太熟。”
她像是刻意在撇清跟厲家的關係,因爲最後那句話,顯得有些多餘。
裴嫣然抿起脣角,沒說話。
王曼的過去,一直是個謎,她知道的僅僅是王曼上過大學,成績還很優秀,但是她並不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樣,進/入名流企業,成爲令人難以企及的白領,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裴嫣然印象裡,王曼做過很多工作,足浴城的技師,餐廳的服務員,超市的收銀員,她不停地換工作,直到她考上大學後,王曼應聘爲宿管,一切在終結。
王曼年輕的時候,是個漂亮的女人,她的脾氣也很好,裴嫣然記事起,就不停的有人給她介紹對象,但是王曼從來沒有答應過一次,她以前以爲那是因爲她,直到有一次,她無意間在王曼的抽屜裡翻出來一塊兒百達翠麗的男士手錶,心裡才隱隱有了猜測。
如果只是一段感情,應該不至於爲一個人蹉跎自己的一生,她心裡藏着的事,肯定不止感情糾葛那麼簡單。
還有王曼看厲凝玉的眼神,說不出來的一種感覺。
“小姨,我媽之前的那個女兒真的死了?”
王曼一愣,低聲道,“爲什麼這麼問?”
她笑了笑,“不爲什麼,只是覺得有人跟我長得這麼像,真是奇怪。”
王曼怔了怔,良久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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