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已經下班了,樸青河卻還在辦公室裡呆着,他的電腦終於如願的中病毒了,所以他在等孫曉峰,其實只是想見他一面,哪怕一句話都不說。
天色越來越暗,鍾煜打短話給他叫他快回家吃飯,他說今天約了朋友去外面吃。
孫曉峰在天黑前趕到了樸青河辦公室,見到樸青河,他說:“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應該是我說抱歉纔對,你都下班了還把你叫來,真的很抱歉。”樸青河一邊說着一邊給孫曉峰散煙。
“不,我不抽菸,謝謝。”孫曉峰專注的看着電腦,擺擺手,並將自己的移動硬盤與電腦連接,說,“你看這個就是病毒。我幫你重裝個系統吧,對了,盤裡的東西要不要?”
“不要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上次才中病毒沒有多久,怎麼又中病毒了,要不我給你裝個殺毒軟件吧。我們公司有一個付費殺毒軟件,裝一次管三年。”孫曉峰說着自己公司的業務,心裡想着能作筆業務,月底多發點獎金。
“不用,我以後會注意的,我不喜歡殺毒軟件。”樸青河生怕電腦裝了付費殺毒軟件後就不中病毒了。他現在用的是免費殺毒軟件,只能清除一些常見病毒,新的病毒根本就沒有辦法防禦,但是隻要不亂下載、安裝,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裝了就安全了,省事啊,不然電腦總是中病毒,然後重裝系統,很麻煩。裝了殺毒軟件,真的不會這麼容易中病毒,我們軟件可以自動更新病毒庫,防禦殺毒能力在國內都是最高端的技術了。”孫曉峰說着自己公司的軟件之好。
“要不下次吧,如果還中病毒就裝個吧,但是今天不裝了,我以後小心就是了。”樸青河明白他的意圖,他把自己當做他們公司的潛在客戶了。他也想幫他做筆生意,可是又念及下次,所以他想還是不裝好了。
孫曉峰見他執意不願安裝殺毒軟件,心裡直嘀咕:這個人真是小氣,裝個殺毒軟件又不要多少錢。但是卻也無可奈何,他也知道很多客戶寧願用免費的殺毒軟件中毒,也不願意用付費殺毒軟件。他不明白這是種什麼心理,或許就是吝嗇小氣摳門吧,不過也源於大衆對他們公司殺毒軟件的不瞭解和不信任。
系統正在重裝中,孫曉峰吹着口哨注視着電腦屏幕,樸青河則站到窗戶邊去吸菸。
“好了,可以了。我先回去了。”孫曉峰說着收拾好移動硬盤,起身準備要走。
“等下——”樸青河叫住他,“要不一起吃晚飯吧,我請你吃晚飯吧,你還沒有吃吧,正好我也沒有吃。”
“不用了,我一般都在家裡吃,我爸媽還在家等我呢。”他婉言謝絕,心想別虛情假意了,裝個軟件都不捨得,哪裡還有會捨得花錢請客吃飯。
“可是我是很真誠的想請你吃飯,你看,這麼晚叫你來,耽誤了你吃飯。”樸青河說着掩飾之詞。
“呵呵,沒事,習慣了,其實平常也是這樣的,加班也習慣了。要是下次你電腦有問題,你直接打我電話吧,這是我的名片。”孫曉峰說着留下了他的名片。
“嗯,好吧……”他心中有很多話想說,意欲再勸說他一起吃個便飯,但是他知道說了恐怕都是白說吧。
孫曉峰離開後,他呆呆的望着電腦,雙手扶着桌角,低頭重重嘆氣,強烈的挫敗感又襲上心頭。他託着腦門,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心想爲什麼別人都不喜歡自己,是否還要堅持自己心中期盼的純愛呢,沒有任何條件的愛。他又想起往事,心情就更沉重了,於是想着一個人找個酒館喝酒。
他獨自來到小崔姐的夢巴黎酒館,時間還早,店裡沒有什麼客人。跳動的燭光中,小崔姐微笑的問:“今天一個人來的啊,你那兩個朋友呢?”
“嗯,他們有事去了,我一個人沒有人陪,要不小崔姐你陪我喝兩杯吧。”他認真的說,他想找人喝酒還不知道找誰。
他不想找鍾煜,如果找鍾煜他肯定又會把自己熱嘲冷諷一番,然後說一些要現實要清醒要找個女人結婚的話。他知道他是爲自己好,也知道他說的沒有錯,但是他就是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他不想做違心的事情,他要跟隨自己的內心。
他獨自坐在包間裡,吃了兩口小吃就開始喝酒,他沒有吃晚飯,雖然知道空腹喝酒會傷胃,但是他的心難過的已經讓他顧不上喝點牛奶或者吃點飯什麼的。
話說社長叫文助理暗中調查元部長,可是他卻什麼也查不出來,就是上次槐木問題被朝鮮海關扣押的事都沒有入檔記載……其實他跟社長的想法一樣,這個元部長肯定有問題,可是又拿不出證據。他感覺事情難辦,如果不查出來將會令社長失望或者說讓小人得逞,如果元部長真的沒有問題,他也必須查的心服口服纔是。
平常他和元部長也只是點頭之交,這事又絕對不能驚動他,於是他想到從外貿部的鐘煜那裡打探消息。可是他知道鍾煜的性格,如果找他,他若沉不住氣,到時只會弄巧成拙。說不定到時父子因爲處理事情方式不同,而發生爭執,爲了避免這樣的壞結果,於是他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一籌莫展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想獨自去喝酒。說來巧了,平常他苦悶就是到小崔姐的夢巴黎酒館,他是覺得這個店名字好聽,來了一次之後,以後每次都是來這裡了。
小崔姐見到文助理來了,立刻起身相迎,並將帶他去包間。文助理說:“我先上個廁所。”
他走到廁所門口,裡面有人,於是他就站在門口等。門開了,明亮的燈光映照着他冷峻的臉,從廁所出來的樸青河一眼認出來他,驚訝的喊道:“文叔——”
文叔也立刻認出了樸青河,說:“青河,你也在啊,什麼時候來的?好巧啊。一會兒要不一起喝一杯?”
“好啊,我剛來不久,我在那個包間,你一會兒來。”樸青河指了指離廁所不遠的一個包間說。
“嗯,好。”文叔冷峻的臉立刻洋溢出了笑意,他見到樸青河總是會不自覺的笑着,而樸青河每次亦回以禮貌的一笑。
包間裡,壁燈微微亮着,桌上燃燒的蠟燭火苗飄搖。
“你平常都來這裡喝酒?”樸青河給文叔斟酒問道。
“偶爾,不常來,每次一個人來,有啥意思。”文叔端着酒杯示意樸青河碰杯。
兩人碰杯喝了一杯。
“那你下次叫我唄,我也一個人。今天碰到什麼煩心事了?”樸青河呵呵的笑着,繼續給文叔倒酒。
“呃,沒有,只是無聊,喝點酒回去好睡覺。這人上了年紀夜裡總是失眠,喝點酒有助於睡眠。”
“真的?我還以爲你碰到煩心事了。”樸青河有些失望,他想爲什麼只有自己老是受傷呢?
“怎麼?難道你碰到煩心事了?”文叔立刻會意的問道。
“是啦,不過還好,也沒有什麼,不去想就好了,一想到就頭痛。”
“那就乾脆一次想通,想通了就好了,哪怕再想起也可以淡然。”
“不想去想,想不通,我想很多年了,都想不通。現在雖然好一些了,但是還是無法自拔。”樸青河說着心中的煩惱,心想反正文叔也聽不懂,藉着酒精發發牢騷就好,不可能有人懂自己的心。
“怎麼了?感情問題?”
“你怎麼知道?”
“人無非是受了愛情的苦,纔想到要喝酒解愁。工作上那些煩心事哪裡會讓人半夜還在外面喝酒呢,就算喝也就是在家裡喝兩杯而已。”
“哈哈,你說的很對。那你難道也是感情問題?”樸青河挑眉弄眼的問。
“我?我都一把年紀了,哪裡還有感情問題。我倒是真的工作問題煩心吶——”他說着端着酒杯飲了一杯。
“工作?假話吧。我看肯定是感情,你是不是愛上誰了?說說看,什麼樣的女人,不會是辦公室裡的那些大姐中的一個吧?”樸青河當然不信。
“你幹嘛不信呢,我是說真的,真的是工作啦,可是你又幫不了我。感情問題呢也有一點,不過不至於影響我的心情。”
“那你說說看,說不定我能幫你呢。工作上的事情,我或許還幫得了你,至於感情嘛,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文叔吃了些小吃,說:“不,正好相反。工作的事你還真一點幫不上忙,因爲你又不是那個部門的。而感情上的,說不定你還真的能幫的上忙。”
樸青河聽了疑惑不解,問:“此話怎講,我不明白。難道要我去幫你牽線搭橋?”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明白就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來喝酒。”文叔幫樸青河把酒倒上。
樸青河怎麼會明白?平常工作中他把文叔當上級看待,心裡很尊敬他,然後倆人並沒有怎麼溝通過。像今天這樣喝酒,還是第一次。既然文叔不想說,他也就不問了,知道問了也是廢話。
喝了些酒,樸青河覺得心裡舒坦多了,想着自己又傻又可笑他就連連搖頭,心想自己該成熟和理智了,不能繼續這麼寄予別人能做自己的情感寄託者。於是他覺得愛情也可笑了,愛情?他冷笑着喝掉文叔給自己盛的酒。純愛?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痛的牙關緊咬。
文叔也表情冷峻的在沉思,不過想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兩人正沉默想着各自的心事時,小崔姐端着燒酒和小吃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