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的病情雖然得以控制,但是因爲虛弱還得住院靜養,這令阿月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不安,她生怕又生出什麼意外來。在社長面前她是極盡笑顏,可是在家裡卻免不了哀聲嘆氣。
蘇臻見近日憔悴的阿月,很是心疼,卻不知道如何安慰纔好,因爲她現在連自己都安慰不了。每天她都想大哭,卻沒有地方可以哭,她不知道自己的悲傷來自何處,或許是對生活的麻木無望,或許是對社長的擔憂,亦或許僅僅只是天生的骨子裡的敏感和憂鬱。
面對部長助理一職她依然是無法適應的忙亂,這些日子她早就失去了工作的熱情和鬥志,在對待工作時總是一副力不從心的狀態。她無望的認爲,即便把助理的工作做好了又能怎樣?她認爲這不是她要追求的人生,也不是她所認同的價值人生。
徐部長的工作異常忙碌,所以蘇臻的工作也自然忙碌了。會議、報告、考察、洽談、應酬,她如影子一樣陪着徐部長。酒桌上的江湖世俗她很是厭煩,所幸她不用喝酒,但是她還是想對鍾煜說,我不幹了。她甚至想要找阿月說她想生孩子了,能不能不上班了。而阿月一心只關注社長的病情,對蘇臻不似從前那般無微不至了,自然不瞭解蘇臻的工作,如果是以前她知道蘇臻要出去應酬,斷然是不會答應的。
因爲對工作的不熱愛,因爲不喜歡,所以她覺得工作的每一天都是在煎熬,她希望生活能夠改變。她想那麼就結婚吧,趕緊結婚吧,也許結婚可以改變一下自己的心態,或者是改變一下生活狀態。於是她在心裡暗暗期待結婚的日子。
她也暗自嘲笑鄙視善變的自己,時而害怕結婚想着要逃避纔好,時而又渴望早點結婚去過婚後生活,時而又彷徨無助不知道要如何纔好。她不知道到底哪種想法的自己纔是真實的自己。
轉眼又是一年的情人節,蘇臻非常期待鍾煜能給她一個小禮物或者一個小浪漫,但是表面上她表現的並不在乎,如果他不忘記了這個節日,她也就不提。
這天田彩冰猛的一看臺歷,驚訝的說:“天啊,今天是情人節。”
蘇臻正好從她身邊經過,笑着說:“情人節快樂啊,今晚曉峰會請你吃燭光晚餐了吧。”
“別想了,估計他都不知道情人節這事,晚點回去,他百分之兩百是在電腦前打遊戲。他那人一點不浪漫,沒情調。哪裡能和你家男人比呢。”田彩冰有些抱怨,隱隱又在羨慕蘇臻有個浪漫男友。
“那他就是務實了,不懂浪漫也好啊,就不用擔心會被別的女孩子勾搭走了。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甩都甩不掉呢。”
“他那叫玩物喪志,如果甩不掉他,我寧願他甩我好了。我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說他纔好,還指望他能晉職加薪,現在看來完全是臆想罷了。真的不能指望男人能改變你的生活,還是自己靠自己比較好,哪天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他踹了,我不喜歡這種不求上進的。我纔是比較務實和實際纔對,哈哈。”
“對,你是非常現實的。其實也是你要求太高了,別那麼高要求啊,不然你會很累的。而且男人都不願意找比自己強的女人做老婆。你這麼拼命的工作,變的這麼強,誰還敢要你。”
“我很弱好不好,我真的很弱小,我需要保護和寵愛啊。都怪我自己太急躁而大意了,早知道還要考察一下才對,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知道他這樣,我纔不會要他。”田彩冰氣呼呼的說着對現任男友的不滿。
“唉。樂觀點,實在不行,就換了,要我也不想要這樣一個男人。沉迷於網上的男人都沒多大志向的。”蘇臻深感無奈和同情。
“說他沒有志向,他說他要研究開發一種什麼高級軟件什麼的,算了,甭提了,傷神啊。這些話,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了,你可別跟他說啊。”田彩冰對孫曉峰不切實際的想法表示不屑,連說的心情都沒有。
“知道了,放心。我是那種挑撥離間的人嗎。好了,情人節快樂,要是他沒有送你禮物,明天我請你吃巧克力吧。”蘇臻笑着疾步而去。
下班後,蘇臻回到家卻不見鍾煜,她還想着他陪自己過情人節呢。她想如果他忘記了,就自己打電話給他暗示他一下好了,她還是很不甘心這麼重要的節日被他給忽視。可是打他電話,卻發現他手機關機了。她懊惱的放下電話,尋思他到底是應酬去了,還是幹嘛去了。她想或許他已經忘記了情人節吧,而自己卻太在乎。
失意的她一個人在家吃晚飯,連李阿姨都奇怪的說:“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們去哪裡了,怎麼都不回來吃飯呢。”
“不知道,估計應酬去了吧。”
“那你自己一個人多吃點,我給社長他們送飯去。”李阿姨說着出了門。
蘇臻用下巴抵着碗口,呆呆的看着一桌子的菜,想着情人節一個人過,心裡難過不已。
她咬着嘴脣,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樸青河,可是她沒有樸青河的電話,於是就打給了邱英花,可是邱英花說並沒有和樸青河在一起。
“你們不是……今天這麼重要的節日他怎麼都不陪你呢,至少要送件定情信物什麼的吧。”蘇臻驚訝的說。
“哪裡知道呢,或許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吧,我和他估計是沒有戲了。什麼情人節什麼的我纔不稀罕。我一個人挺好,我纔不想和誰在一起後而改變自己,要去討好他遷就他,那樣太累了。他忘記了情人節只能說明我和他並非情侶關係吧。對了,你找他做什麼?”
“沒,只是問問。關心下你嘛。看你情人節過的浪漫不浪漫啊。”蘇臻口是心非的說道。
“一聽就是假話,你從來不曾這麼關心我。你家鍾煜呢,有陪你嗎?送你什麼情人節禮物了?”
“唉,甭提了,我都不知道他人在哪裡,電話也關機,所以纔要問你看知道不。難道他和樸青河應酬去了?要不你幫我給樸青河打個電話問問看咯。”蘇臻終於說了實話。
“你早說嘛,繞這麼大個圈子。好了,那我馬上就打。一會兒再打給你。”邱英花非常熱心的答應了。
“好啊,謝謝了,那我等你電話。”蘇臻開心不已,一邊等電話一邊開始吃飯,肚子似乎感覺到餓了。
電話響起,是邱英花打來的。她說:“他們倆個人在一起呢,好像還在外面應酬什麼的。”
“啊,這樣,看來還挺忙的。典型的爲了大家舍小家啊。”蘇臻感慨的嘆道。
“是啊,我叫跟樸青河說,叫鍾煜一會兒拿他手機給你打電話。他說好。你就在家等電話好了。”邱英花安慰道。
蘇臻對她的話亦是深信不疑,心想自己又想多了,他只是去應酬,爲了工作的應酬,自己卻雞腸小肚的瞎想一通,實不應該。可是等到半夜也不見鍾煜的電話和人影,鍾煒和阿月都還沒有從醫院回來,於是她就先睡覺了。
半夜裡,鍾煜又是喝的爛醉如泥的回來了。她揉着他的臉,問:“你今天又喝了多少?看你醉成這樣。”
“沒喝多少,我又沒有醉。我很清醒呢。”鍾煜嘟噥着。
“你吃了晚飯後去哪裡了?”
“去和客戶娛樂去了,唱唱歌什麼的,唉,甭提了,累死人了。我想睡覺了,讓我先睡會吧。”他可憐兮兮的說道。
“好吧,那你睡會吧。不說了。”蘇臻本來還想問他話的,見他困了,也就忍住沒有說,想着讓他先休息纔好。
她嘟着嘴背對着他,心想,我生氣了,從今天起,你不主動抱我,我再也不主動抱你了,隨你怎麼想。情人節你都能忘記,看來你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心上。她想男人都這樣,追你的時候是對你是極盡恩寵,一旦得到你之後就毫不在乎了,她感覺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沒有魅力,她想是不是因爲自己老了,他厭倦了自己這張臉?她躺在牀上胡思亂想起來。
翌日起牀,蘇臻就沒有好臉色,鍾煜卻並未覺察出她的不悅。她想難道一定要自己發脾氣他纔會哄自己嗎?之前他都是哄着自己,自過年後突然對自己冷落起來。她起先以爲是工作的事情,可是她感覺似乎不只是因爲工作。鍾煜似乎不願意主動說話了,她心疼他工作上的勞累,可是她又很想他能時刻寵着她。她真想問:你怎麼對我冷淡了。但是看着他,她又不忍心無理取鬧。
她越來越討厭這樣的自己了,總是糾結於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時而這樣時而那樣,時刻擔心他不愛自己了。可是她知道男人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心情不好,鍾煜也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他的情緒當然會有好有壞,當他心煩的時候肯定是不願意搭理別人的。自己是這樣,爲什麼就不能容忍他這樣呢。
她又爲他找着開脫的理由,一邊想着一邊苦着臉起牀。
吃早飯時,阿月高興的說:“你爸爸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現在基本是康復了呢。我心裡真高興啊。”
“是嗎?那我等爸爸出院了,再回學校吧。”鍾煒亦是高興不已。
“好啊,到時我們一起去接他,要給他開個慶祝會慶祝一下。”鍾煜興奮的揮舞着手裡的湯匙。
“你工作的事情怎麼樣了,別讓你爸回來看了又生氣。”阿月擔心的問鍾煜。
“放心吧,沒事,很好呢。有文叔和青河,我現在春風得意呢。”鍾煜美滋滋的說。
“好,那就好。我就怕你爸放心不下工作的事情,要是回來一忙工作,勞累的話又會犯病。”
蘇臻見鍾煜喜形於色的表情,也暗自爲他高興,不然看他心煩她會比他更着急。她心裡一高興也就不在乎昨天他沒有陪自己過情人的事情了,心想自己也太小家子氣了,這麼大的人了幹嘛還這麼不成熟呢。她想自己在他面前永遠都成熟不起來吧,心理上的過於依賴讓她幾乎失去了自我。
上班的時候,田彩冰湊到蘇臻身邊,悄悄的說:“昨晚你的情人節怎麼樣啊?”
蘇臻這纔想起昨天答應田彩冰今天請她吃巧克力的事情,以爲她是來找自己要巧克力吃的,她面露難色的說:“呀,我忘記給你帶巧克力吃了,家裡冰箱裡還一大盒巧克力呢。”
“沒,我請你吃。沒想到那小子居然知道送巧克力給我,感覺挺開心的。”田彩冰說着把藏在身後的手放到蘇臻的桌子上,一塊方形的絲滑巧克力。“哈哈,你昨天怎麼過的?”
“我,沒過,他忘記了。”蘇臻撇了撇嘴角。
“怎麼會忘記呢,他不是一直追求浪漫嗎?”田彩冰不解。
“不知道,可能是工作太忙了,昨晚他回來已經醉的一塌糊塗了,說是和客戶去喝酒了。我能怎麼辦。唉,算了,沒事,反正都要結婚了,還在乎這些幹嘛,已經過了擁有浪漫心動的時刻。”
“好啦,別嘆氣了,我請你吃,有巧克力吃就當是過了情人節了,好了,我去忙了。”田彩冰說着笑着跑開了。
蘇臻剝開巧克力,掰了一塊含在嘴裡,味道不錯,絲絲滑滑,甜蜜綿長。
一晃時間又是兩天過去了,明天是社長出院的日子。晚飯時大家都顯得愉悅興奮,好似家裡要來一位貴賓般。
“明天你爸就出院了,一會兒吃了飯你們把自己的房間都整理整理,白天的時候我和李嬸已經把客廳的衛生做了一遍。以後我們都讓着他,他說什麼我們都順着他,病人爲大,我們身體好不怕,他可不能再生病了,不然我都會急的病倒。”阿月細細的囑咐了大家一番。
“知道了,我明天要做一道菜給爸爸吃,爸爸最愛吃的水煮多春魚,他說煮着吃味道鮮美,可是我喜歡吃炸的。後天我就去學校了,我到時候要炸一些多春魚帶學校去吃。唉,寒假過的真快,轉眼就開學了。”鍾煒又是開心又是苦惱的說。
想着社長要出院了,阿月這才徹底釋懷,並笑着對蘇臻和鍾煜說:“還一個多月,你們倆就要結婚了,可是家裡什麼都還沒有準備。等你爸爸出院了,我就着手爲你們準備婚禮的事情。”
“媽,簡單就好,其實家裡什麼都不缺,能不買的都不買吧。而且只是扯證,到時幾個好朋友一起吃頓飯好了。婚宴什麼的,我想起來都恐怖,要是也能省了就好了。”鍾煜似乎對結婚一事沒有什麼興趣。
蘇臻聽鍾煜這樣說,不由心頭一涼,雖然自己也嫌婚宴的繁瑣,可是哪個女人不想有個體面風光的婚禮呢,而且關於婚宴的事他從來都沒有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所以她聽到這些話的那一霎那有些失落。她甚至想,難道他不想和自己結婚嗎?她不懂他的心,她想自己還是猜不透他。
“怎麼能這樣說呢,傻話。婚宴肯定要風風光光熱熱鬧鬧又隆重又熱鬧纔好。蘇臻怎麼可以不聲不吭的就嫁給你呢,女人都很在乎婚禮的,所以千萬別再說不要婚宴的傻話。”阿月當着蘇臻的面用鮮族話訓導起鍾煜來。
鍾煜皺眉點頭,說:“好啦,都聽你的好了。我只是不想弄的大家太累嘛。”
“好了,知道了,別當着蘇臻的面說這些,女孩子聽了都會不高興的。”阿月嚴肅的說道。
鍾煒認真的聽着母親和哥哥的談話,又看看蘇臻,不發表言論。
繼而阿月又笑着跟蘇臻說:“蘇臻啊,扯證的日子把你父母也叫過來一起吃頓飯,雖然這麼遠跑一趟不容易,但是婚姻大事,還是要來的好。”
“是,我會提前告訴他們的。”蘇臻點頭答應。
晚上蘇臻和鍾煜躺在牀上,蘇臻問:“晚上你媽媽和你說什麼了,爲什麼說鮮族話,我都聽不懂。”她從鍾煒複雜的眼神裡覺察出了異情。
“沒說什麼,她無非就是念叨我的話。”鍾煜當然不會說真話。
“哦,這樣。你想結婚嗎?”蘇臻小心的問。
“幹嘛這樣問。你呢?”
“想,當然想。想到結婚,就很開心呢。你呢?”蘇臻笑着把臉埋到他的胳膊彎裡。
“我……我也想。一想到結婚這事,就想着要早點辦了纔好,就好像工作一樣,沒有完成壓在心裡很不舒服。”鍾煜用手掌撫了撫她的臉蛋,她像只溫順的貓咪把臉蹭在他的手掌裡。“睡吧,明天老爸出院還要去接呢,明天還有工作呢。唉。”她聽到他在耳邊溫柔的說着。
她靠在他身邊感覺很溫暖,他只是一個溫柔的愛撫,她都會立刻心滿意足,不滿和抱怨都瞬間消散了。
夜裡蘇臻正睡的香,也不知道是幾點了,突然被一陣喧鬧聲吵醒了。窗外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隱隱看見窗簾背後有一片火光……她暗叫不妙,連忙叫醒鍾煜,跑到窗戶邊,掀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