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臻本想等到鍾煜回來親口告訴他自己懷孕的消息,可是飯後她實在是睏乏,就先睡了。這一覺睡過去醒來又是天黑了,她看看身邊的枕頭是空着的,立刻看了看時間,還早呢,才晚上七點多,天才黑沒一會兒。她不知道鍾煜回來了沒有,於是起身想要去客廳看看。
走到臥室門口,悄悄打開臥室房門,蘇臻隱約聽見湯匙和瓷碗的清脆聲響,鍾煜應該是剛下班纔回來,所以正在吃飯。她本想走出去,坐在他身邊看他吃飯。可是聽到阿月一聲嘆息,她就立刻止住了腳步,於是貼門縫裡,偷聽他們的談話。
“蘇臻懷孕了,她告訴你沒?”阿月略有憂慮的問正在吃飯的鐘煜。
“哦。”鍾煜點頭。意思似乎是知道了。
“你們倆真打算要這個孩子?現在養一個孩子的費用不秀氣啊。”阿月憂心忡忡。
“要啊,媽,你怎麼了,怎麼擔心起這個問題了,我們節約點不就能省給孩子了,這個我能保證。一個男人不能養活家人,那也太窩囊了。”社長去世後,鍾煜驟然有了責任感,婚姻也讓他成熟顧家起來。
“嗯,聽你這樣說,媽很放心。就怕以後你們吃不了這個苦,你們的孩子媽是不想給你們帶。媽身體不好,想清靜清靜。”阿月在兒子面前毫不隱藏自己的想法。
“那,我和蘇臻自己帶好了,如果實在不行,就請個月嫂吧,以後請保姆。”鍾煜信心滿滿的說。
“那會花不少錢吧,你們年輕人就是愛亂花錢,不過只要你們別讓我帶,隨便你們怎麼整,我頂多偶爾帶帶。”阿月生怕帶孩子太辛苦,吃不好睡不好,實在不願意受那個罪。
“沒事,以後我的工作肯定會越來越好,支付這些的費用還是夠的,媽,你就放心,沒事的。”鍾煜連連安撫阿月的不安。
“那就好,媽就擔心工作室業務不好,利潤少,不賺錢吶,若說這錢不用的時候確實多餘,但是需要的時候,還真的很重要。媽又什麼都不會,幫不了你,一切靠你自己,頂多每天幫你做三餐飯。”阿月似無奈似宿命的說。
“是。我以前也不看重錢,現在才知道錢真的難賺。以前爸爸還在的時候,以爲家裡的錢都是天上掉的,所以花起來什麼都不顧。現在缺錢了,才知道錢多麼重要了,真的,媽,放心吧,我會努力工作的,會把你們都照顧好的。要是爸爸還在就好了,可是,唉……人這一輩子還真是不知道圖啥。”一想到去世的父親,鍾煜就迷茫而無助。
母子二人不經意的就聊到了錢上,這個話題一說起來就讓人神經敏感而緊張。
“你爸爸還有一些錢,我都給你留着的,以後萬一缺錢你就跟我說。你妹妹的嫁妝,你爸爸也準備好了,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就專心忙你自己的就好了。以後我老了就去養老院,不和你們住一起……”阿月現在感覺自己一個人,生怕會遭到子女的嫌棄,於是做好了以後的打算。
“媽,我會一直照顧你的,去養老院我不同意。”鍾煜瞪眼反對。
“養老院有啥不好的,我和隔壁的姜太太,張太太都約好了,說以後一起去呢。我們早就計劃好了。”
“媽,你就住家裡啊,我和蘇臻都會孝敬你的,你哪裡都別去,你去養老院我會生氣的。以後再不許說這樣的話了,媽,這話讓做兒子的聽了心寒啊。”鍾煜說着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口飯,然後起身,扭了扭腰身,他吃得有點撐。
阿月連忙湊他跟前,悄聲說道:“蘇臻懷孕了,你最好別碰她,不好,知道嗎?”
蘇臻有知道阿月在跟鍾煜說悄悄話,只是這一句她聽不清楚。
鍾煜聽了一怔,隨即又立刻點頭,說:“不會吧,我怎麼沒有聽說?”
“反正生孩子之前都別碰她,對她不好,對你也不好。知道嗎?別問爲什麼了。”阿月一本正經的說道。
“哦,知道了。”鍾煜只好點頭答應了,說着他就朝臥室走去,蘇臻趕緊鑽到被子裡裝作睡着了。
他見臥室的燈關着,躡手躡腳的走進臥室,然後找睡衣去洗澡,不曾弄出大的響動,怕影響蘇臻睡覺。
洗過澡,他又躡手躡腳的爬.上牀,躺下後就不再輕易翻身,生怕影響到她。
蘇臻因爲困早就睡着了,不知道他何時上的牀。待他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她心裡不禁有些後悔了,本想着等他洗完澡和他說會話的,沒想到卻先睡着了。
她將額頭輕輕抵在他的背上,聞着他身上的清香,內心溫暖而滿足。可是想着婆婆說的話,不會幫他們帶小孩,她內心疑惑不已,不是鍾家的孫子嗎,怎麼會不想帶呢,怎麼會變得如此冷漠了。或許因爲現在還沒有看見孩子,所以沒有感情,說不定以後看見孩子了,久了就對孩子有感情了,她自我安慰的想。
一想到孩子,她就想要回中國去生,她想要孩子做一箇中國人,以後都留在中國,韓國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陌生了,所以有時候她有些腹黑的想,鍾煜你別開什麼工作室,你難道要我陪你在韓國呆一輩子?她甚至希望工作室能夠轉讓出去什麼的,她就好帶着他回中國了,她想他們倆在中國謀生並不難,這社會只要肯出力,做什麼都賺錢。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又繼續睡去,似乎還夢到倆人帶着孩子在中國生活的畫面,只是具體情節醒來後,她完全想不起了,但是這個夢給她的感覺非常美好。
第二天早晨蘇臻醒來,拉過他的胳膊就枕自己的頭下,她想能被他擁抱一會兒,卻不想只片刻的功夫,鍾煜把胳膊拿開了,他借說畫稿子畫的有些胳膊痠痛,她信以爲真也就不勉強。
她平躺好,對他說:“我懷孕了。”她當自己完全沒有聽到他們母子的對話。
“真的?什麼時候懷上的?”他也當完全沒有跟母親說那些話。
“上個月啊,寶寶已經四十天了呢,我今天想去聽下胎心,看看寶寶健不健康,你陪我去好不好?”她想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的要求。
“我今天還有工作要忙呢,很多事情要做,要不叫媽陪你去吧。”鍾煜借工作忙推脫,當然他也知道媽不會陪蘇臻去,但是他覺得就算她一個人去醫院也沒有什麼。
在首爾這樣一個人均上班時間時長全球第一的城市,工作的人們起早貪黑的除了工作,真的無心也沒有時間去做工作之外的事情。鍾煜亦然,而且在他從小受的教育裡沒有要如何對老婆好的理念,很多事情都是長大後阿月現教現學的,所以如何工作和老婆兼顧,他顯得慌亂,並且很自然的選擇了工作。
他想只有努力工作,賺到錢了,才能把家經營的更好,才能談生活,而不是謀生,現在的他正以從前十倍的努力工作着。他想這樣的自己真的是被現實逼出來的,不然他還不知道自己有經營工作室的能力,不過這是他飯碗內的事情,做起來自然興致勃勃而又得心應手。
蘇臻本身就異常敏感,懷了寶寶了就更加敏感脆弱了,聽到鍾煜說要忙工作,連醫院都不陪自己去,她 就立刻失落了。她想被婆婆冷落就算了,爲什麼連老公也這樣不關心自己呢。於是她眼圈一紅,問:“只是去醫院一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啊。”
鍾煜聽出了她聲音裡的悲傷,立刻安撫道:“唉,怎麼了嘛,我不是不關心你啊,是不想耽誤工作啊。現在公司剛剛開始起步,不能掉以輕心。工作室房租很貴,如果房租的錢都賺不到……”他見她不滿,心裡就急了,皺着眉頭說着自己的理由,不知道她能不能懂。
他如何想工作呢,這世界上誰想工作呢?他心裡是狂亂不已。他本想說,你現在好好的一個人去醫院又有什麼,幹嘛非要兩個人去呢,但是他知道這樣的話說了就是刀子,所以忍住沒有說。
蘇臻撇着嘴角聽他說着,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了,昨晚聽到婆婆和鍾煜的談話,她是被鍾煜的話感動了的,覺得嫁給他也值得了,但是也不認爲他現在說的有道理,老婆要求老公陪自己去醫院,這個要求有何難呢?可是見他說着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她不想爭辯什麼,現在爲了寶寶她什麼都能忍,於是說:“好啦,我逗你的。我自己去就是了。等做完了胎心檢測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那去的時候回來的時候小心點,有事打電話給我。”
“嗯。”她不想說多話了,現在覺得和誰說話都話不投機了。
於是吃過早飯,鍾煜去上班,蘇臻就去醫院拿血檢報告了,所幸醫院的工作人員都能說英語,所以她溝通起來無障礙,一個人可以應付各項檢查。其實醫院裡也有懂中文的醫護人員,在醫院裡,她聽見別人說國語就覺得尤爲親切。
她滿懷期待的拿到了血檢報告,結果依然是懷孕了,有了這份報告,她的心踏實了,她想這是百分百錯不了了的。望着報告,她就激動的要落淚了,懷孕的意義對於她來說非比尋常啊,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從前的她從來沒有懷上過,她認定這個孩子是上帝送給她的禮物,這個孩子是和自己有緣的,所以她更堅定的想要這個孩子。她暗暗保證,不管怎樣她都會和孩子同在,直到孩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