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白天秋高氣爽,夜裡涼風習習。
蘇臻關了家裡所有的燈,靜靜佇立於窗前。
夜風微涼,在她心裡夜並不是漆黑的,也不是絕望的,遠處樓宇間的小黃燈,街旁的路燈,還有天上的繁星,以及自己,都在夜的懷抱裡微笑。
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因爲她想他了。
她明知道這是毫無期望的愛,但是仍願意在一個人的時候,全神貫注的去想他。
她想如果他也在窗前,看到的夜空和她是一樣的,無非是樓高些或者樓矮些,無非是燈多些或者燈少些,無非……她想這樣的感覺他也是一樣的,因爲假想中的他是想念自己的。
或許儘管那個人此刻根本不記得她,但是她不在乎。
她固執地認爲,所有的人認識都是微妙的,但一定是註定的。
不管如何思念,她卻不能告訴他,她期待能有表白的時刻,卻又害怕那樣的時刻,說了會怎樣呢?
她不願意夢裡短暫的歡遇,她想感覺他的體溫和氣息。
她喜歡想念他時思維的自由,毫無束縛的想念。甚至可以吻他的臉頰、嘴脣、手指……
“唉……好了,別想了,瞎想……”她自言自語道,每次想過他之後,她又會擰着自己的頭髮叫自己清醒。
因爲過度的想念總會讓人失望,非常的想卻只能是空想,那個人不能在此時此刻出現。
驀地她又想起趙綿綿白天說的話,她想,趙綿綿你真的是奇笨無比,你爲什麼非要跑來問我,你問的我越多,我就知道的越多……
她邊想着邊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可樂,用力搖後,然後打開蓋子,可樂噴了一臉。
她用手背蹭了蹭臉,然後用舌頭舔了舔手背。
她想自己也快瘋了,瘋了就瘋了吧,瘋了也好。
夜裡蘇臻又夢見鍾煜了,似乎是鍾煜從身後用力抱着她的腰,就那麼一個畫面,並且非常的深刻,但是一瞬間後馬上就醒了。
夢醒後,她依然回味着夢裡的擁抱,令人沉醉不願放手的擁抱。
下午,蘇臻來到玲子的花店,她很久沒有來買花了,玲子看見蘇臻蘧然一笑,說:“蘇臻,好久不見了,越來越漂亮了。”
蘇臻燦然一笑說:“玲子,你啥時候也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不過再美,也比不過你這青春美少女,現在錢都不是老大,青春就是老大。”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花叢間穿梭,尋找有眼緣的花。
“若說美,再美也沒有紫羅蘭美,我知道紫羅蘭的花語是永恆的美。”她嗅了嗅了紫羅蘭,“咦,這是什麼花?”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束似玫瑰似薔薇的花束上。
“這是綠色洋桔梗。不過這花在這個季節貴,溫室裡載出來的。要春天的時候便宜些。”玲子走過來嗅了嗅綠色洋桔梗,繼續說,“香味很淡,淡如小草的味道。”
“這花好漂亮。”蘇臻也湊近洋桔梗花聞了聞,說,“幾乎聞不到香味,似乎是植物葉子的味道。長的倒滿有貴族氣質的,好似華麗的公主。它的花語是什麼?”
“它是巨蟹座的守護花,花語是真誠不變的愛。”玲子脫口而出回答。
“我正好是巨蟹座的呢,卻不知道我的守護花是這花。今天就買這花好了,來,就這束吧。”蘇臻抱起一束用白色薄紗包着的綠色洋桔梗,“有沒有花語是命中註定的愛的花呢?”她也是突然想起,隨口一問。
“有啊,藍色妖姬。”蜜兒順手指着一旁的藍色妖姬。
“是藍色妖姬?可是我不喜歡這花。玲子你說什麼是命中註定?”這個問題她也是突然想起,然後隨口問的。最近她發現自己喜歡問別人一些問題,還有就是會跟別人坦露一點心中的憋了很久的話。
“這個……”玲子接過蘇臻手裡的錢,一邊找錢,一邊思索,然後回答,“我覺得命中註定就是即使你不相信,卻真實存在着……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要去問哲學家纔是。”
“呵呵,你說的很好,讓我豁然明白了。謝謝了。”蘇臻笑着抱着綠色洋桔梗花走出花店。
在BOX&CLOUDS裡,她清洗了下那個很久沒有用過的花瓶,丟掉了早就枯敗的勿忘我。然後灌上一些水,把綠色洋桔梗花一枝一枝放進花瓶裡。說這花是綠色的,其實更接近於米色,花色淡雅明快,株態輕盈優雅。這花乍一看很像玫瑰,但是仔細看,嬌嫩的花瓣比玫瑰花瓣薄,花瓣層數卻比玫瑰要多,而且一株不止一個花苞。美,真美。擺於吧檯一角,店裡立刻變成了小清新的文藝風。
他會不會來呢?她想。他大概不會來了吧。她又想。
老龔還是幾乎天天都來店裡坐坐,喝喝綠茶聊聊天。這一晚老龔來的比平常晚些,來的時候心情很好,他總是一副彌勒佛似的笑臉。
“有什麼喜事,這麼開心?”蘇臻笑着問道。雖然她心事重重,可是見到老龔她可以微笑自如。
“喜事,看到你們兩個美女就是喜事。”老龔說着一屁股坐下,習慣性的掏出煙,叼在手上,用手背擦了擦嘴脣,雖然嘴脣上什麼都沒有,這只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蘇臻和小藝笑着望着他,覺得他非常平易近人。
“新鮮的綠茶。嚐嚐。”蘇臻在老龔面前放了一杯綠茶。
“哦,對了,我那裡還有好多綠茶,都是自己做的。下次我帶給你。”老龔突然想起來說道。
“那多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以後我的都是你的,只要你要。咦,那個帥哥沒有來啊?他好像也喜歡你……”
“沒有,沒有,他有女朋友的。老龔,這話可千萬別亂說的好。因爲他女朋友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和他認識,關係比較好而已。”蘇臻急忙解釋。
“哦,那就好,我巴不得他不要來追你。以後要是你也喜歡我老龔這個人的話,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別人怎麼對你,我就怎麼對你,比別人對你還要好。”老龔是很認真的口氣說的,不是玩笑話。他似乎也是想了很久終於說出這些話。但是她不敢輕易相信,她認爲現在的男人通常把承諾當做喝水一樣的輕鬆。別看他老,看上去慈眉善目、平易近人,說不定是個採花大盜,她這樣想。
“你就知道調戲良家女紙,太不厚道了。”蘇臻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總之她聽了有些抗拒,但仍然笑着回答,並把女子說成了女紙。這話是她看國內某娛樂節目時,從那個在節目裡調侃自己、娛樂大衆的女主持人那裡學來的。
“蘇臻,你別不信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不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說了也沒有關係,也不害怕。因爲廢話說了不會傷人。是不是。”這老男人說話果然有技巧的多。“咦,這個花是叫洋桔梗吧。我明年也打算買點洋桔梗來栽到花圃裡。”老龔說着久久注視着花瓶裡的花。
“你好厲害,一眼就認出來了。我是今天才知道這花的名字,以前沒見過。”蘇臻暗暗佩服他的見多識廣。
“做這行的,多多少少認識一些花。對了,我月底我要去山裡挖桂花樹,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老龔轉過頭,望着蘇臻問。
“去哪裡?遠不遠?”她心裡想肯定不會去的,但還是好奇的問他。
“要去外地,在深山裡面,那裡面的桂花樹有這麼粗。”老龔說着用手比劃起來,“兩個人都抱不住,挖都要幾個人挖兩天才挖的出來,挖了之後還要用起重機運出來,不然沒辦法弄出來。我會帶十幾個工人,在山裡至少呆兩個月纔會出來。”
“要去那麼久?我不去了。我沒有時間。”蘇臻無奈的笑了笑,自己去能做什麼?
“那種桂花樹值錢,我弄回來,找師傅修剪一下,再養一兩年,就可以買個好價錢,很多人要的……”老龔眉飛色舞的說着他的桂花樹。
蘇臻和小藝安靜的聽他說着,並不時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什麼住山裡吃什麼啊,老龔說就買鄉下的豬肉雞肉吃啊,都是正宗的鄉里土雞和豬肉,吃起來味道不一樣的,可比在城裡吃的美味;
什麼山裡冷不冷啊,老龔說山裡很冷啊,所以晚上天一黑就在屋子生個火爐,大家坐一起烤火;
什麼山裡路好走不好走,老龔說在很深的山裡,到最後都沒有路了,工人不夠,還要請當地的農民做勞力,而且當地人熟悉地形……
這一晚鐘煜果然沒有來,而他不來,蘇臻似乎都提不起精神。
心裡期盼着快點打烊回去睡覺,又期待不要打烊再等等他。
她把他當做了自己的靈魂伴侶了,時刻在自己的心裡出現。
其實準確的說,她並不是喜歡現實中的鐘煜,而是喜歡自己心裡的那個鍾煜,心裡的那個鍾煜無論何時讓她想起,她都覺得是喜歡,而現實中的鐘煜她想起來有時會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