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容餘喝到很晚,到了後來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一個一直講笑容,一個一直當傻子,當一個人太難過時,笑點反而低了很多。
他們都沒有喝醉,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好像都醉了。
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笑聲,他們沒有點歌,相較而言還是比較安靜,溫席笑着揮了揮手,“看來是你的人在找你了,快去忙吧,今天很晚了,我們改天再喝。”
容餘看着來電顯示,又看了看正在整理酒的溫席,眼眸深邃,手指幾度想掛了電話,想了想還是說道,“人雖然是我的,但要找的是你。”說着把手機給她看。
是今晚說了最多的那個名字,溫席看着那兩個字,心裡一緊,裝作不在意地說道,“說不定他是有事找你。”
容餘不再多做解釋,看着她笑意明顯,點開免提,“容餘!把溫席給我送出來!”聲音大的讓溫席都能感覺到他的憤怒,聽完這一句容餘就不客氣的掛了電話。
“怎麼樣?我說了是找你的吧。”容餘拿下她的酒,“好了,這些我都買了,再不出去他可能就瘋了。”
溫席搶過酒,“不用了,你已經照顧我很多生意了。”
容餘按下她的手,“溫席,你越是這樣你們的問題就越多,你很聰明,但你揣着聰明裝糊塗,如果是我,那我能看出來,但如果是槿安,他看不出來的,如果你想過的安穩點,就不要一直激怒他。”
“我就應該逆來順受是麼。”溫席平靜地看着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只要我看見他,我就不再是溫席了,所以我盡力的少見他,這有什麼不可以。”
只要我看見他,我就不再是溫席了……
容餘的笑容很暖,他在聽到這句話後,無端的多了些心疼,“拋開我的私心,我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的在一起,把那些矛盾都說清楚。”
溫席正要說話,就聽到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容餘挑挑眉,“走吧。別再倔了。”
兩人一起出了凰天,莫槿安就站在車旁,看得出心情不好,地上已經扔了很多菸頭,看到溫席和容餘出來,黑眸銳利地看着他們,削薄地脣齒彷彿帶着嘲笑。
溫席看着他,穿着白襯衣,領帶已經被扯的鬆鬆垮垮,露出性感的鎖骨,袖子推到手肘以上,還在不耐煩地抽着煙。
多難想象,這麼完美的一個男人,說的話總是那麼惡毒,看着她的眼神總是充滿嘲諷。
只要看到他,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晚他說的話,他親口說了,她不配讓他愛……
愛?什麼時候愛也有高低貴賤,什麼時候愛一個人還要討論配與不配。
“過來。”莫槿安冰冷地說道。
溫席站定,看着他,沒有悲傷,也不再靠前。
莫槿安吐出一口煙霧,冷笑着,“怎麼?才和容餘呆了這麼一小會就不聽我的話?還是你覺得他比我優秀的多,我拿他沒有辦法。”
“你們兩個吵架總把我牽扯進去幹什麼。”容餘無奈地笑道,然後輕輕推着溫席,“好了,溫美人,快過去
吧。”
溫席向前走了幾步,剛好被莫槿安抓住手腕,用力扯倒自己身邊。
容餘看着,人就是這樣,說着突破不了自己的防線,然而只需要一個外力,瞬間潰敗。
“槿安,她喝了很多酒,車開的慢點。”容餘笑眯眯地說道。
莫槿安皺眉,“不用你多說。”把溫席塞進車裡後,他才又和容餘說道,“阿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
容餘點點頭,笑着揮了揮手,“好,我等他。”
莫槿安眉頭微皺,“先走了。”
容餘目送着他們離開,風吹起他的衣角,灰色的眼眸,笑眯眯的眼睛,神情卻有些落寞,他現在都記得靠近溫席時的心跳,那是一種超負荷的,無法抑制的感覺。
槿安,你面對她時是不是也像這樣,如果是,那我有點理解你了,因爲這種感覺,是思想無法控制的。
坐在車裡,兩人都沒說話,莫槿安時不時用自己的右手動動這裡,碰碰那裡,時間越久表情越難看。
溫席早就看到他包紮着的右手,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不過包紮的那麼細緻,以及上面那個蝴蝶結,她覺得自己問不問都不重要了,問了反而顯得多餘。
“溫席。”莫槿安冷冷地開口,“你是瞎了麼?看不到我的手受傷了。”
溫席眉頭輕微皺起,“不是已經包紮好了麼。”
莫槿安臉色更陰沉,牙關都要咬碎的感覺,“既然看到了都不問我是怎回事!”
“哦,怎麼回事。”溫席無奈,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莫槿安狠狠地垂着方向盤,眼神陰霾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溫席!”
“我順着你說也不對,不順着你說也不對,你到底要讓我怎麼說。”溫席疲憊地揉着眉心,“槿安,每天這樣你難道就不累麼。”
“累?這就累了麼,溫席,遠遠不夠!”莫槿安對着她大喊。
遠遠不夠……什麼樣的錯誤要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更何況那不是她的錯。
“溫席,只要你好好呆在我的身邊,好好聽話,你受到的痛苦就可以少一點。”莫槿安語氣柔和了些,“你不要對我畏首畏尾,也不要冷漠敷衍,這樣就好。”
溫席笑了,看着美麗夜景心情卻難以舒暢,“不要對你畏首畏尾,不要對你冷漠敷衍,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對你?你告訴我,你想讓我是什麼態度,我儘量做到,這樣可以麼?”
“我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拒絕我、利用我、傷害我,我說我不喜歡你了,我後悔和你在一起了,你憤怒、你暴躁、你不允許。你在要求我的態度時有沒有想過你是什麼態度。”
溫席聲音有些顫抖,“當初要放手的人是你,當初無法忍受的是你,當初是你先放棄了這段感情……我爲了保留我最後一點尊嚴,難道我不可以先走麼,難道我一定要等到你和我說不要我了,我纔可以走麼!”
“莫槿安,我是喜歡你,可你不能這麼自私……就憑我對你的真心,就憑你
對我狠心,我們之間還是你欠我的。”
莫槿安額頭青筋突出,目光恐怖,雙手緊握着反向盤,指骨都已經泛白。
車子猛地停住,尖銳的剎車聲刺耳,溫席被安全帶勒得很疼,她揉了揉撞疼的後腦勺,“怎麼了?”
莫槿安頭微微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呼吸有些急促,“下車!”
“你怎麼了?沒事吧槿安?”溫席緊張地看着他,手纔剛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狠狠推開。
“滾!”莫槿安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出車外,然後鎖上車門。
溫席在車外不停地拍打車門,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推出來,而且看着他的狀態,好像是身體不舒服,這種氣氛,就好像爸爸要離開她時,無力感重重包圍着她。
莫槿安趴在方向盤上,一隻手緊緊摳着心臟部位,他的心臟很健康,沒有任何疾病,就是在最難、在最危險的時候,這顆心臟都沒有這麼疼過。
疼到極致,忍不住呻吟,莫槿安額頭佈滿細密的虛汗,整個車廂只能聽到他地喘息和輕微地呻吟,以及車外那個不停拍門的聲音。
溫席剛纔說過的話,像是千萬斤的重物緩慢地碾壓着他的神經,疼痛、沉重、無法閃躲。
那場商業戰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但他卻沒有一點點反對的意思,而且當時,他和溫席,已經走到了一個不能再向前的深淵,她說着她愛他,用着強勢的手段,打通他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讓所有人知道,他莫槿安是她溫席要追的男人。
做爲一個男人,那是誰無法忍受的,但當時溫家勢力太強,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莫家就可以抵擋,他只能說着反對,用極其惡毒的語言讓她離開。
但年少時的溫席,高傲冷漠,肆意張揚,不聽任何人的勸說,喜歡就是喜歡,只要喜歡,就要得到。
他彷彿成了一個附屬品,只要是有溫席的地方,所有人都會提到一句莫槿安。
他對她動了感情,卻從不想承認,他接受了她的付出,卻還是一如既往不屑。
在很短的一段時光裡,他覺得是幸福的,兩人在一起彷彿真的不想再離開。可是父親出事,商業戰的開始,一切都無法再回到從前。
他懷念那樣的溫席,卻無力阻止她漸漸變成這樣。
莫槿安重重捶打着心臟,表情痛苦,仰倒在座椅上,汗水順着下巴流到脖頸,只要一想到她,他覺得就會發瘋!
他不想見她,卻做不到不見她。
他們之間,究竟是誰更痛苦,一個看似被拋棄,承受着內心的痛苦,一個看似很逍遙,遭受着內心譴責,他痛恨她的離開,又痛恨他的無能。
如果她當時沒有主動離開,那之後的那段時間,他不會那麼痛苦,不會讓自己失去更多,他一直覺得自己一定可以解釋清楚,不,他可能並不想解釋,是他逼走了溫席。
逼到如今這副,不知怎麼去愛怎麼去恨,怎麼開始又該怎麼結束的地步。
莫槿安痛苦掩面,原本包紮好的傷口已經開始滲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