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色的鬧劇,一直蔓延至深夜。最後以秦二爺強行將陌南秧和林語珊帶走。才總算告一段落。
秦二爺本執意要送陌南秧回去,但是陌南秧卻拒絕了。拒絕的姿態也很強硬,秦二爺拗她不過,也害怕被秦老三的人看出端倪,只好聽從了陌南秧的意見,先行送林語珊回去了。
走在夜路中的陌南秧。心事重重。
事態一點點的向着她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然而此時的她。已經是滄海中的一片孤舟,後是火海。前是懸崖,火海不能退,只能咬牙向着無生路的懸崖前進。
她如約來到了杜嵐鳳的家裡,她到的時候。杜嵐鳳還沒有回來,她在門口等了許久,在大概深夜三四點鐘的時候。才終於看到杜嵐鳳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了。
不像在糜色時代咄咄逼人,回到正常世界後的杜嵐鳳。整個人要顯得溫柔禮貌的多,她先請陌南秧進來坐下,爲陌南秧泡了一壺花茶。然後便去洗手間卸了一下妝。待她出來的時候,那裡還有剛剛那副深夜妖魅的模樣,穿着白色浴袍的她,像是一個慵懶的藝術家,舉手投足都是畫。
“說吧,你想要什麼?”身心疲憊的陌南秧,實在是沒有再拐彎兒抹角的力氣,她今天受到的驚嚇已經足夠多了,那些欺騙和陰謀,讓她心累。
杜嵐鳳盯着陌南秧垂下去的睫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端起了茶几上的那杯茶,握在手心裡,茶香的熱氣染染上氣,打出一片朦朧的白霧,將她的臉裝點的更加迷人。
“既然陌小姐這麼直接,我也不拐彎兒抹角了。”杜嵐鳳抿了口茶,身子坐直了一點兒,眸色深沉的凝視着陌南秧,正色道:“我要你先幫助我離開糜色,然後我才能把你想知道的,統統告訴你。”
離開糜色?陌南秧驚訝不已,今日在糜色看到杜嵐鳳,陌南秧還以爲她很享受在糜色的工作,誰曾想到……
不過,既然想離開,自己離開便是,爲什麼要她的幫助?陌南秧漂亮的桃花眼裡,摻染了幾絲困惑。大抵是她臉上困惑的神情太過於明顯了吧,無需她發問,便聽到杜嵐鳳輕聲解釋道:“陌小姐,糜色的調教師,可不是像你們雜誌社一樣,想要這份工作,就投份兒簡歷,然後不想做了,寫封辭職信,有的甚至辭職信都不用寫,拍拍屁股就能走。”
說到這裡,她似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纖細的玉指,一下一下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糜色的調教師,大部分都是簽了賣身契的,老闆不讓你走,你休想離開。”
這點兒是陌南秧始料未及的,她是知道糜色賣出去的小姐和寵物都是沒有人生自由的,但是沒想到,連哪些外表光鮮華麗的調教師,私下竟也有着這麼一個無奈的尷尬處境。
坐在旁邊的杜嵐鳳似乎看出陌南秧的爲難,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幽幽的開口道:“陌小姐,您不必皺眉,我的要求其實並不過分。”
她攤了攤雙手,繼續補充道:“我若是把實情告訴了你,三爺一定不會放過我,本來他留我一條生路,不過是因爲我是糜色的一棵搖錢樹,可是一旦我把這件事給抖落出來,就算我再能生財,他也絕不會再讓我看到明天的太陽。”
三爺……秦三爺……難道妹妹的死,和秦三爺有關?陌南秧整顆心臟,幾乎要按捺不住,掙扎着要從胸腔噴薄而出。
“你的意思是,我妹妹的死,跟秦三爺有關?”陌南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她這副冷靜的樣子,真的裝得很失敗——她聲音裡,還帶着明顯的顫音。
杜嵐鳳頗有些無奈的皺起了秀眉,她繼續揉着自己發疼的太陽穴,有些哭笑不得的開口道:“要怎麼說呢?有還是沒有呢……其實……”
她擡起頭,凝視着陌南秧漆黑的眸子,目光裡,有着陌南秧所不懂的情緒:“陌小姐,您還記得您妹妹拍過的那張畢業照嗎?”
妹妹的畢業照?陌南秧眉頭皺的更深,她輕輕點點頭,目不轉睛的凝視着杜嵐鳳,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會錯失些什麼。
見到陌南秧點頭,杜嵐鳳的臉上,勾出一抹笑意,她慵懶的靠在沙發墊上,淺笑道:“可能有些人看照片,是爲了睹物思人,陌小姐尋起自己妹妹的照片,一定只是在傷心妹妹的英年早逝吧?”
她說的不假,所有關於陌南柯的信息,都是陌南秧心裡的一顆刺,有多少個夜晚,她曾凝視着妹妹所給予她的少到可憐的遺物以淚洗面。
然而,她從未想到的是,這些遺物,也許有着其他的作用。
“其實,陌小姐想找的答案,一直都藏在南柯小姐最初的那張畢業照裡,或許您該換種方式,換種心情,去看看那張畢業照。”杜嵐鳳放下手中的茶,然後站起身來,伸了一個巨大的懶腰。
她打着哈欠對陌南秧下起了逐客令:“好了,陌小姐,我能提示你的只有這些了。時間也不早了,沒什麼事兒的話就請您回去吧,幾乎通宵了一晚,我現在真的很困。”
陌南秧本來還想細問一下杜嵐鳳剛剛所說的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是擡頭看到杜嵐鳳幽深的眸子,她大概也知道,對方是不會再多說了,只好心事重重的從杜嵐鳳的家裡出來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剛剛杜嵐鳳所說的話:其實一切,都藏在那張畢業照裡……這是什麼意思呢?那不就是一張很普通的照片嗎?
最後一次見那張畢業照,似乎是上次林語珊帶來,揭示秦慕澤和陌南柯曾經是同班同學的時候……
想起秦慕澤,陌南秧的心理,突然又是一陣揪心的疼,好不容易用酒精麻痹的心,此刻卻無比清醒的痛着,身體中的每個細胞,似乎都在提醒着她:他要和別人訂婚了。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幾乎已經一無所有,上帝還要將他從她的身邊奪走……
陌南秧咬緊了牙關,心底想要見到秦慕澤的那份兒心情,越來越重,她幾乎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裡——她想見秦慕澤,立刻,馬上,一會兒也不能耽擱。
然而,深夜四點半的家裡,依舊空蕩無比,一如她離開時的模樣。
他沒有回來……他去做什麼了?都已經四點多了,還不曾歸家……難道,他真的已經拋棄她,去看他新的的妻子了?
也許,對他而言,這裡已經不是必須要回來的家了,那個即將成爲他新娘子的人所在的地方,纔是他的家,纔是他要回去的地方。
全身好像都失去了力氣,陌南秧慢慢的,慢慢的跪倒在了地上,眼淚很不爭氣的將衣袖打溼了。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勸慰着自己要堅強,她企圖告誡自己現在自己最該做的不是爲兒女私情而痛苦,她應該先去找來妹妹的那張畢業照,找出其中的端倪,然後想辦法幫杜嵐鳳離開糜色,得到最後的資料……這些纔是她該做的正經事。
可是沒用的,無論再怎麼自欺欺人,她跪在地上的腿,依舊站不起來,她亂糟糟的腦子裡,全是秦慕澤和那個穿着婚紗的神秘女子親密無間的模樣。
那份兒親密無間,讓她嫉妒。
不知在地上跪了有多久,渾渾噩噩中,她只覺得自己雙腿早已失去了知覺,身體虛弱到似乎隨時都會昏倒。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鑰匙插進來的聲音,整個屋子寂靜的可怕,那點兒細小的開門聲,因此被無限的放大,每一個音節,都牽動着她心底最緊的那根弦。
“咔嚓!”門開了,門口白熾燈照耀進來的白色的光,照亮了房間的一角,也照亮了門口男人疲憊卻依舊高大的身影。
男人似乎沒有想到她這麼晚了還沒睡,所以他明顯愣了一下,伸手正要去開燈,卻更加驚愕的發現,趴在地上的女人,突然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然後不由分說的便哭了個稀里嘩啦。
“慕澤……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我不該和陸明翰離了婚還糾纏不清,我……我早就知道是我不對,我就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認錯……”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別離開我……”
懷中的少女,口齒不清的嗚咽着,拼命的認着錯,磅礴的眼淚,浸溼了他的襯衣。
“不要……不要娶別的女人……不要……”
嗓子早已沙啞無比,可是她依舊在苦苦的哀求着,她害怕自己再晚那麼一刻,他就會離她而去,投到別等女人的懷抱裡去。
——如今,失去他,已經成爲她所不能承受的事。
“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訂婚,你不要娶別人……求你了……”
卑微的哀求,或許會令人不齒,但是她沒有辦法,愛情的遊戲裡,誰愛的最深,誰便傷的最深。
而對她而言,能夠與他一同進入這場遊戲,已經是她今生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