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葉傾傾相識於一場宴會,那是一個晚上,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
當時我帶着我的女朋友葉一然出席。
葉一然長相出衆,身材火辣,只要有在她的地方,她就是焦點,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搶走所有人的風頭。
男人都喜歡圍着她轉,她個人也很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這讓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我站在不遠處,看着她和那些男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忽然覺得空氣有些悶,情不自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雖然領帶被扯開了些,但仍然不能緩解我的悶熱,不能撫平我煩躁的心情,我從大廳裡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氣涼爽多了,也安靜多了,我擡頭看向天空,今晚的星星很多,繁星滿天,很漂亮。
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這麼美麗的星空了,我壓抑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緩解。
突然,我聽到了一陣清甜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靜靜地響了起來。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唉……”
是誰?
我心生好奇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五米之外的一個掛在樹下的搖籃上,躺着一個女子。
她手枕着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發呆。
裡面那麼多人,幾乎人人都想出風頭。但她卻躲在無人問津的這裡,自得其樂。
我忽然覺得這個女孩有些趣味。
我情不自禁地邁開腳步朝她走去,一邊接上她的詩:“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葉一然從來不喜歡古詩詞這些東西,她甚至從來不看書。
有時我覺得和她難以交流,思想上難以取得共鳴,雖然在牀上,她讓我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剛開始熱戀的時候。我沉迷於那種極致的歡樂,但隨着時間的流逝,我發現自己和葉一然在精神的交流上越來越難以協調,我對她的感覺也漸漸沒有剛開始那麼濃烈了。
我走近的時候,葉傾傾驚愕地看着我,彷彿對於突然的我,很意外。
藉着月光,我看清了她的長相。
她遠沒有葉一然驚豔,她的五官還長得很稚嫩,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沒有葉一然身上那種成熟嫵媚的女人風情。
如果是說葉一然是國色天香的牡丹,那她,頂多算得上一株姿色中上的百合。
但百合有百合的香氣。
我是喜歡清純,安靜的百合的。
我朝她淡笑道:“裡面那麼多人,你卻在這裡孤芳自賞,小女孩,你們都喜歡玩深沉?”
其實我說這樣的話沒有惡意,只是一時興起,來了和她交談的興趣。
葉傾傾一下子從搖籃上坐起來,“大叔,你們都喜歡用這種方式勾搭女人?”
“大叔?”我皺眉,“我明明才28。”
“哦,你那麼老練成熟,我還以爲你38了呢?”
葉傾傾又說了一句讓我啼笑皆非的話。
我沒想到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她,居然如此伶牙俐齒,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揶揄道:“小女孩果然都喜歡口是心非。”
她瞪了我一眼,不甘示弱地回道:“男人果然不願意服老。”
我正欲反駁。突然聽見熟悉的喊叫聲從身後傳來:“擎!”
是葉一然。
看到花枝招展的她時,我的心裡忽然生出一絲厭煩感。
好不容易纔偷來的清靜,沒想到就這樣被她破壞了。
葉一然狐疑的眼神看了看葉傾傾,又看了我,然後示威性地挽起我的手臂,不鹹不淡地向我介紹對面那位女子:“這是我姐姐。”
“你姐姐?”我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葉一然,又看了看葉傾傾,“倒更是像妹妹。”
“擎,我們進去吧。”
葉一然強行拉我走。
葉一然是那種很霸道忌妒心很強的人,她喜歡被男人圍着轉,卻見不得我和其它女人曖昧。
我回頭看着身後的葉傾傾,只見葉傾傾若無其事地躺回了原來的搖籃裡,枕着頭,若有所思地看着星空。
那樣安靜寡淡,那樣不食人間煙火。
那一刻,我覺得她美得就像精靈。
……
與葉傾傾第二次見面,是在一次大雨中。
當時的雨下得特別大,我剛參加完一個講座,回來的時候就下起了大雨,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的時候,我疲憊地把身體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地看着四周。
忽然,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我對她的印象很深刻。
我知道,她是葉一然的姐姐。
她正在攙扶一個老人過馬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緊張得生怕老人摔了。
過了馬路後,她把雨傘讓給老人,老人一開始似乎不太願意接受,但經不住她的堅持,只能接受,老人跟她寒暄幾句後,就笑着離開了。
她疾步跑向了附近的一個商店,在商店門口躲雨,當時的天兒特別冷,她又被淋溼了。她小小的身子在寒風和大雨中冷得瑟瑟發抖,也顯得無比孤單落寞。
隔着雨簾,我默默地看着她,想不透她爲什麼要那麼傻。
我不是沒有見過捨己爲人的例子,只是太少太少,幾年也不見一次,次數少得我已經懷疑如今這個社會不存在這種人了。
直到綠燈轉爲綠燈,我無法再停留,默默把車開走了。
次日。我去葉家接葉一然,我們約好了在一起吃飯。
葉一然出來的時候,戴着個花哨的口罩,神色匆匆。
上了車後,我盯着她問:“在家裡戴什麼口罩?”
葉一然把口罩摘下,帶着嫌惡的口吻說:“我姐她感冒了,我怕她會傳染給我。”
感冒了?我聽着葉一然這麼說,不由得想起昨天葉傾傾瑟縮在商店門口躲雨的那抹孤單身影。
“感冒了怎麼不去看醫生?”
我一邊發動引擎,一邊隨口問道。
“她自己的身體不珍惜,怪得了誰?更何況,我們大家都很忙,哪有空管她?”葉一然拿出粉餅盒,對着鏡子中的自己補妝,漫不經心地答道。
聽葉一然這種語氣,我想,葉傾傾那個人在葉家,應該是不受重視的人。
想起昨天她寧願讓自己淋雨,也要堅持把雨傘送給老人。我的心裡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
和葉傾傾第三次見面的時候,是在葉氏。
那時葉氏和歐陽集團有一個合作的項目,那天下午,天氣很晴朗,我獨自去葉氏找葉繼光談些事情。
葉繼光的秘書告訴我,葉繼光在會議室,讓我去休息室等候。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休息室裡,突然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從隔壁的會議室傳來。
“葉傾傾,黃總的那個兒子挺好的,你爲什麼要搞砸了相親?”
是葉繼光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大很響亮,責備的語氣非常嚴厲。
我聽到葉傾傾的名字,本來潦散的心,忽然聚精會神,情不自禁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挺好的?他花名在外,a市誰沒聽說過他的名號,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而且還離過兩次婚,兩次婚姻都是因爲他出軌,這種沒品的男人你居然還說他好?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算盤,你壓根不在乎我的婚姻幸不幸福,你在乎的是能從我的婚姻裡得到多少利益。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嫁給他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葉傾傾也不甘示弱,卯足了勁反駁葉繼光。
“你……葉傾傾,有人要你就不錯了。你瞧瞧你,一身的野性,哪有一點大小姐的樣子。”
“我再不好,至少也是乾乾淨淨的黃花大閨女,一個男人都沒交往過,哪像你的另一個女兒,年紀輕輕就交往過無數男人,她那種女人,纔不會有人要。”
“葉傾傾,你給我閉嘴,她是你的妹妹。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妹妹的嗎?”
“妹妹?和她那沒道德底線,刻薄惡毒的媽一樣,極盡所能地挖苦我,欺負我,羞辱我的時候,她可曾把我當姐姐?上次去參加別人的婚宴,在遊艇上一言不合就把我推下海,害我差點死掉的時候,她可曾把我當姐姐?葉繼光。你和她們兩母女一樣無恥惡毒,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們的,這輩子纔會被你們壓榨,這也我認了,但是你想把我變成你賺錢的工具,我告訴你,你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然後,我聽到了摔門的聲音,大概是葉傾傾走了出去。
我還在回味着剛纔葉傾傾對葉繼光說的那番話。
她說葉一然欺負她,並且把她推下海,差點讓她死掉?
天哪,這是真的嗎?
我眼中的葉一然雖然是個喜歡爭強好勝的人,但並不是那種會把自己的親姐姐推下海的惡毒的人……
我和葉繼光談完事情後,準備離開葉氏,經過一個辦公室的時候,透過透明的玻璃,我的眼角餘光瞥到了葉傾傾。
她正趴在桌子上哭泣,一邊哭,一邊拼命地用紙巾擦眼淚。
她哭得是那樣傷心,彷彿生無可戀的樣子。
她又是那樣的柔弱,彷彿玻璃,一碰就碎。
這樣的畫面莫名地勾住了我的視線。
我直勾勾地看着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藤條纏住一樣,越纏越緊,纏得我的心都疼了起來。
長到28歲,我第一次爲一個女人心疼。
……
和葉一然訂婚的前一晚。應葉一然的要求,我去了葉家吃飯。
和葉繼光李桃聊天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見過葉傾傾的身影。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竟然牽掛她,忍不住想要去找他。
我找藉口抽了身,開始在葉家尋找她。
最終,我在院子的鞦韆下找到了她。
她正落寞地站在那裡,手撫摸着鞦韆,臉上的表情像此刻的落日一樣。非常悲傷。
她纖瘦的身影,立在黃昏下,顯得孤單寥落極了。
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牢牢抓住,心臟深處,溢出一絲淡淡的心疼。
“媽媽,怎麼辦,我的心好痛,好捨不得他……”
她的喃喃自語,也充滿了悲傷痛苦的味道。
捨不得誰?我情不自禁地豎起了耳朵,想繼續聆聽,但葉傾傾突然轉頭,然後她看到了我。
視線在空中交錯,即使隔着一段距離,我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那種深濃的憂傷。
但在短暫的對視後,葉傾傾就匆促地移開了視線,低下頭,往另一個方向,疾步走了。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感到自己的心被什麼擰成一團,揪着,疼着。
我忽然對明天的訂婚宴,變得不那麼期待起來。
當天晚上,在餐桌上,我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想發泄什麼,破天荒地喝了很多酒。
一般來說,對於明天要訂婚或者結婚的人來說。是不會喝那麼多酒的,因爲怕耽誤明天的大好日子。
“一然,擎哥哥,恭喜你們修成正果,我祝你們白頭偕老。”
葉傾傾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酒,舉起酒杯,言笑宴宴地對我和葉一然說。
她的笑靨很燦爛,像頭頂的水晶燈一樣,燦爛得刺眼。
我看在眼裡,心裡莫名覺得難受。
她當天晚上,和我一樣,也盡興十足地把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肚。
但她酒量很淺,幾杯下肚,就醉了,葉繼光讓傭人扶她回房間休息。
葉傾傾離開後,我心裡莫名覺得空虛失落,喝酒喝得更猛了,葉一然在旁邊勸我:“擎。不要喝那麼多,明天還要訂婚。”
我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
結果,我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回不了家。
葉一然和葉繼然扶着我回葉一然的房間休息,迷迷糊糊之間,我聽見葉一然替我蓋上了被子,並在我的脣上落下一個淺吻,然後柔聲說:“擎,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劇組拍戲了,明天早上,我會準時回來,做你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說罷,葉一然就悄悄地離開了。
我的心中異樣不是滋味。
葉一然一直都是那種事業心好強的女人,哪怕是訂婚,也不捨得向劇組請假,非要去拍那部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戲,她說那部戲上映後。她的事業會邁向一個新的高度,有可能會擠身國際影壇,那一直以來是她的夢想,所以即使訂婚,她也不願意錯過。
她甚至經常爲了工作,放我的鴿子。
我心裡不是沒有意見,但對於這種事,我已經漸漸麻木。
罷了,罷了,隨她去。
我躺在牀上,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
半夜,我突然尿急,要上廁所,於是迷迷糊糊地去了二樓盡頭處的洗手間,上了洗手間後,我迷迷糊糊地回來了。
回到牀上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一陣淡淡的幽香。
以我閱女無數的經驗,我幾乎第一時間就辨別出來。這是女人的體香。
葉一然回來了嗎?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身旁,果然看到旁邊多了一個人。
“一然,你回來了嗎?”
鼻間全是她的幽香,我喉嚨一緊,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脣。
身下的人也漸漸被我撩撥起來了,她雙手勾住我的脖子,忍不住回吻我。
乾柴烈火,就這樣被點燃了。
直到天亮後。我才發現,昨晚和自己上牀的人葉傾傾。
而我,錯入她的閨房,錯上了她的牀……
看着她被葉繼光一棍一棍地打,我感到左心臟那裡漸漸地疼了起來。
都是我的錯,責任卻要她揹負,我感到內疚自責。
但是,我沒有告訴她,昨晚的魚水之歡。讓我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和滿足。
我也沒有告訴她,其實我很貪戀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