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上擺放着嬌豔盛開的粉紅色玫瑰,吐出芬芳的香味,這點豔麗的嬌色暖了淒涼,我徒然爲我,爲李熠覺得可悲,往事如煙,一幕又一幕地閃過腦海,其中有甜的,也有苦澀的,最後只是潦倒的結局,兩個人都心力憔悴。
其實這樣的結局可想而知,李熠是那種張揚霸道的性子,而我倔強,自卑又該死地自尊,還有我們差異太大了,大得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李熠有未來。只是憑着一腔熱血,想要跨越階級的愛情,畢竟大多數女孩子都是有灰姑娘夢吧!
李熠終於願意放我走了,應該開心的,我受過了他的霸道,他的蠻橫,還有他的毒辣,不願再過多疑而自卑的生活,可我並不爲此覺得快樂,又有什麼值得快樂呢?代價太大了?
徐俞文走了過來,他把手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勸道“雙雙,你還有媽媽,妹妹,弟弟,你要好好愛護自己。”
家人是我的一根軟肋,那怕那個家對於我只是名存實亡,可那怕離得再遠,假裝毫不在意,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我沉默不想說話,徐俞文在我的牀邊坐下,他溫柔地看着我說“雙雙,我也有過你同樣的想法,還有過很多次呢!”
徐俞文解開手錶,又解開襯衫的鈕釦,把佈滿了傷痕累累的手腕展現在我的面前,他的皮膚本就白嫩,以至於那些傷疤顯得更加地猙獰,有深的,也有淺的,有幾道疤痕格外的深,肯定是傷及動脈了,還有1道是剛割上去不久的。
徐俞文指着最上面的疤痕,陷入了沉思,神情凝重而悲痛,他指着傷得很重的疤痕,平靜地說“這是我第一條傷疤,那是我十歲的時候割的,當時我真的是想自己死了算了,拿着一個叔叔的刀片重重地割下去,鮮血把洗手間染髒的,我媽揚手就給了我一巴掌,罵我弄髒了洗手間,讓我死了算了,她說自己吃了那麼多苦,就爲了把我養大,我要是死了,她就當作從來沒有生過我,我就是白眼狼,後來她才送我去醫院。”
徐俞文仍是笑着,只是那樣的微笑讓人心疼,他有指着第二條較淺的傷疤,接着說“那是我媽走的那天,我被送去了徐家。晚上,我聽到了徐母各種咒罵我的話,我受不了了,就自己割的,可我又自己包紮起來了,幸好割的不是很深。”
徐俞文自嘲地笑了笑,他凝視着我說“雙雙,以後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無法忍受的疼痛。如今的疼痛,你覺得無法忍受,那簡直就是天崩地裂了,再過上幾年,你再想起這些事,你會發現那並非無法容受的疼痛。”
我擡起手指着嶄新的傷疤問他“這個呢?爲什麼要再割自己的手腕?”
徐俞文只是望着我笑,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的目光定定地注視着他,過了一會兒後,他纔開口道“雙雙,我希望你幸福快樂的,不過我好似做錯事了。若是我就疲憊駕駛,若是我……”
我知道他是指發生了車禍,那是我不想回憶的事,不願再次被揭開的傷疤,我的情緒一下子就變得很亢奮,大聲喝止道“別說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要再聽見。”
徐俞文伸手抱住了情緒亢奮的我,抱得牢牢的,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再聽下去,徐俞文就嘆息了聲拍着我的手背勸道“雙雙,你只要直視了現實,才能邁過去,你還要自欺欺人嗎?你想要陷入悲傷裡多久呢?你難過了,我們也會跟着難過的。”
我使勁地推開了徐俞文,抗拒的搖着頭,直直地望着徐俞文,淚水又再一次朦朧了眸子“徐俞文,你不是一個母親,你也不是一個父親,所以你不會懂的,它都快要四個月了,它已經有心跳聲了,他已經有四肢了,他已經是小人了,這時候他能夠做出各種各樣的活動,舔手指,甚至還會翻跟頭了,你能明白我懷着怎麼樣的期待看着它一點點長大,憧憬着它的來臨嗎?別逼我了,你們都不要再逼我了。”
對於我的指責,徐俞文僅是保持着沉默,看着他那個憋屈樣子,我不想再說下去,自己變得無理取鬧了,徐俞文和這件事又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呢?他幫了我那麼多忙,我不能再把過錯歸咎給他。我深呼吸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放緩了語氣說“對不起,我的情緒不太對!”
徐俞文拉住我的手,放在臉頰上,他專注而認真地看着我說“我知道的!”
這種時刻,我拒絕不了徐俞文的體貼,女人終究是脆弱的,脆弱得只有身邊有人安慰自己,都會順其自然地靠近。不知從那裡聽到一句話,大部分女人而言,並不存在愛情的,誰對她好了,她就愛誰的。
媽走進了屋子,她手裡拎着保溫瓶,掃了一眼滿屋的狼狽,又擡頭看了一下徐俞文,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湊近了我,可能是看到我終於睜開了眼,神情看上去輕鬆了點,她帶着刻意地討好說“雙雙,媽媽給你熬了烏雞湯,你多少都喝一點好不好?”
徐俞文把我的手放入了被子裡,轉身出去了,善解人意地把空間留給了我和媽。媽打開了保溫盒,滿屋子都是甜美的香味,她倒是不介意我的淡漠,自言自語道“你不是很喜歡吃茶樹菇嗎?今天早上的茶樹菇也很新鮮,我買了不少,你吃一吃好不好吃。”
我搖了搖頭,實話實話“媽,我吃不下!”
媽嚯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眼睛儲滿了淚水,她大聲地反問我“你想要怎麼樣?你老是說自己吃不下去東西,你沒有胃口,你都一個星期都不吃東西了,你是想要逼死自己,還是想要逼死我?你看看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你就當媽求你,吃東西好不好?”
媽的性子向來是很溫順的,從來沒見她發過火。她擡手去抹掉眼淚“我的命夠苦了,你外婆早早就走了,作爲長姐,我辛辛苦苦照顧家裡人,16歲就嫁給了你爸,你爸是個好人,他對我也好,可生下你沒有多久,他就走了。當時我懷着你妹妹,我能怎麼辦?那個年代,我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更別說要養兩個孩子,只能找個人嫁了。你繼父是個什麼人,你不懂嗎?他喝酒賭博打人,我老是被他打得半死,我是沒有什麼盼頭了,我就盼着孩子長大就行了,那樣日子就好過點了。現在你又要鬧死,你是想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雙雙,你不能那麼任性,你有沒有爲我想一想?我以後怎麼向你爸交代?”
我第一次從媽的口中聽到這些話,她總是很忙,忙着店裡的生意,忙着家務,忙着弟妹的事情,就像是一個螺旋,不停地轉,我都認爲她麻木了,沒有一點感情了,原來她是有的,
我聽着媽的指責話,內心也很不是滋味,媽坐在了牀邊,握住了我的手,搖着頭說“雙雙,你還很年輕,媽經歷了那麼多,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媽也不盼着你出人頭地,就盼着你能找個命格硬一點,不怕被你克的,他疼你的人嫁了算了。我不管他有沒有錢,他能疼你,陪你到老就好了,你都吃了那麼多苦。家裡的事,你能幫一點,就幫一點,你要是幫不了,就算了,這些年來,你也爲家裡做了不少事。媽是偏心,可你們都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傷到那裡,媽都是會疼的啊!”
我和媽的性子是很相似的,我們都很笨拙的表達自己的感情,習慣藏起來。我無聲抽泣,僵直地抓住了被子,直愣愣地看着媽,媽端起了保溫瓶,用勺子盛着一口湯抵到了我的嘴邊勸着,雙雙,你多少都吃一點好嗎?你就算是心裡難過,也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乖,你就張開嘴巴好嗎?”
媽鮮少對我露出柔情,在我的記憶裡,她會對弟妹笑,卻很少對我笑,更別說溫柔的和我說話,現在我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忍不住大哭起來,媽放下了保溫瓶,抱住了我,母子倆就這樣相擁而哭,這種遲來的母愛,仍是讓我覺得媽的懷抱是暖的,心口也是暖的。
我轉移了視線,落在了窗外,暴雨終於去了,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很藍,太陽高空照,還有幾朵潔白的雲懸浮在藍天上,難得的好天氣,或許人真的不能活得那麼自私,我還有家人,怎麼忍心讓家裡人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