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莫迪看了一眼在這種已經熟睡的米婭,然後與江貝貝說道:“我們到那邊坐下來說。鈐”
江貝貝暗自舒了口氣,錢莫迪的神情看起來有點沉俊,似乎他也有話要對她說洽。
江貝貝與錢莫迪在離車子不遠的地方的長椅上坐下來,寒夜如水,露水將鞋尖大溼,此時已是秋天了,就連空氣的味道都讓人覺得蕭瑟。
江貝貝瑟縮着身子與錢莫迪說道:“你知道我剛纔去做什麼了嗎?”
錢莫迪偏頭定定的看着江貝貝平靜而深沉的眸子,接着暗淡晃晃的路燈光,他能看得清她眼底裡不斷閃爍的淚花。
錢莫迪又將頭撇到一邊,說道:“我不想再去關心你的事情。”
江貝貝但笑不語,她仰頭四十五度角,半晌之後才說道:“今晚還真是令人覺得煩躁呢。”
錢莫迪涌眼角的餘光覷着江貝貝,思忖了片刻之後說道:“貝貝,我們已經成了過去了,以你的條件再找一個好男人是不成爲題的。”
“錢莫迪……”江貝貝仰頭說道:“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錢莫迪呼吸抑制,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聽見江貝貝與他問這樣的問題。
“說話啊。”她說道,“說實話。”
“不愛。”錢莫迪語氣平淡的說道。
江貝貝眼底的淚水頓時順着眼角的紋路滑下來,“是因爲我老了嗎?”
“不是!”錢莫迪立馬反駁道,眼神波盪閃爍,看起來像是於心不忍亦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江貝貝突然轉過頭來,看着他驚慌閃爍的眸子,說道:“那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錢莫迪深深地望進江貝貝的眼睛裡,只覺得呼吸一滯,而理智又告訴他,如果這樣僵持下去,他的計劃也會全盤崩潰。
“我先走了,如果米婭你要帶回去的話,那就帶回去好了。”錢莫迪站起身來說道。
江貝貝仰頭看着錢莫迪,吸了吸鼻子說道:“我把孔瑤綁架了。”
錢莫迪聽罷低頭不解的看着江貝貝,而江貝貝卻平淡如水,又說了句:“我把孔瑤綁架了。”
錢莫迪這才反應過來江貝貝說的是真話,他瞪圓了一瞬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江貝貝,“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他衝着江貝貝爆吼道。
“知道。”江貝貝說道,“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錢莫迪看着江貝貝晶瑩閃爍而又肯定決絕的眼眸,覺得自己心中某道城牆瞬間坍圮。
“錢莫迪,你實話與我說,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江貝貝定定的看着錢莫迪的眼睛問道。
“沒有!”錢莫迪只覺得自己現在腦子裡是一片空白,且煩亂至極,他只隨意回答着江貝貝的問題。他以爲只要一味的拒絕江貝貝就可以,可是卻被江貝貝從他的話裡看出了某些蛛絲馬跡。
“孔瑤究竟是什麼人?”江貝貝問道。
“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的女人。”錢莫迪嘴脣輕顫着說道。
“她究竟能給你什麼?”
“她……”錢莫迪突然瞳孔一縮,伸手快速的將江貝貝帶進自己的懷裡,“趴下。”
江貝貝被錢莫迪的大力一帶,然後整個人便順勢倒在了地上。緊接着耳邊便是“砰”得一聲悶響。
長椅的木屑被打飛下來落在江貝貝的手邊,她手指一縮,下意識的緊緊的拽着錢莫迪的衣襟。
錢莫迪按捺着心中的驚恐,將江貝貝護在自己的懷裡,他擡眼看了一眼遠處,一束紅色的定位激光再次射向他們。
“快走。”錢莫迪在江貝貝耳邊急忙說道,然後起身將江貝貝裹挾着站起來。
江貝貝此時還沒有真正意識到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錢莫迪的表情告訴她此時情況萬分緊急。
“啊……”錢莫迪突然悶哼一聲,身體有些下滑,卻瞬間又停住,且打開車門將江貝貝一把推進了車內。
江貝貝坐進車裡,她透過車窗發現從低矮的灌木叢裡射出的紅色的細光束,正坐在她的胸口。
江貝貝連忙趴下,緊接着便是玻璃被打穿的聲音。
錢莫迪連忙坐進車裡,咬牙說道:“趴着別動。”
車後座的米婭因爲突如其來的聲音而被驚醒,她睜開迷濛的睡眼,說道:“爹地。”
錢莫迪一邊急忙倒車一邊回頭與米婭說道:“米婭再睡一會,我們現在就回家。”
米婭看着錢莫迪微笑的臉孔,訥訥地點着頭,原本一雙瞪大了的眼睛又重新閉上。
江貝貝趴在錢莫迪的腿上,身體忍不住顫抖。
“錢莫迪我是不是又惹禍了。”江貝貝顫抖着聲音說道。
錢莫迪低頭看了一眼江貝貝,說道:“先別說話,我們先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江貝貝乖乖地將嘴閉上,卻隱隱覺得自己的手髒黏膩潮溼,她突然覺得奇怪,攤開雙手看見手掌上沾染着一片污濁,她也才意識到,此時車廂裡滿是甜腥的血腥味。
江貝貝驚愕的擡頭,伸手將車燈打開,這纔看清此時錢莫迪臉色慘白,且已經被冷汗打溼了半個身子,大片的血跡從後背蔓延看來,有一些已經順着他後背的肌理溜到了她的手上。
“你受傷了?”江貝貝驚恐地說道。
錢莫迪不說話,只管咬牙開車。
“停下來,換我來開。”江貝貝說道。
“沒關係。”錢莫迪艱難的說道。
江貝貝直起身子來,此時她已然忘記了恐懼,忘記了哭泣,她伸腳纔在了剎車上,車子在路邊停下來,“換我來。”
江貝貝將車門打開,準備下車,卻被錢莫迪一把拽住,“貝貝,沒時間了。”
江貝貝看着錢莫迪慘白的面孔,她面色悽然,“我來,大不了與他們同歸於盡。”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什麼傻話。”錢莫迪無奈的說道。
“我管不了那麼多。”江貝貝很容易的將受傷的錢莫迪掙脫開,她下了車,走到駕駛位旁,且將錢莫迪小心翼翼的推過去。
“快點上來。”錢莫迪用手捂着自己背後的傷口艱難的說道。
江貝貝坐上車來,再次將車子發動了引擎,她回頭看了一眼後座,發現米婭根本就沒有睡着,而是驚恐地睜着眼睛看着她和錢莫迪。
“米婭……”江貝貝訥訥地說道,突然她嘴角旋起一個溫暖的弧度,說道:“米婭乖,躺着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米婭用毛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她與江貝貝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與江貝貝說不要擔心她。
江貝貝從倒視鏡裡發現一輛可疑的車輛,心下一凜,踩下了油門,車子瞬間像豹子一樣快速的開在馬路上。
江貝貝看了一眼痛苦的閉着眼睛的錢莫迪,心下一痛。
“錢莫迪你再多挺一會,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江貝貝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不能去醫院。”錢莫迪說道。
“不去醫院你會有危險的。”江貝貝說道,她在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將方向盤右轉,而一直緊跟在他們車後的車子沒有反應過來則直直地開了過去。
“甩掉了。”江貝貝心下一喜,卻又發現那車子竟然爲反交通法規直接掉頭開了回來,且就在他們的後面。
“特麼的,怎麼就這麼的粘人。”
江貝貝再次加大了油門,將車子開到了子彈的射程意外的地方,然後又快速的轉彎,準備以此來甩掉後面的車輛。
江貝貝側眼看了看旁邊的錢莫迪,他閉着眼睛,頭自然的低垂,身子隨着車子左右搖晃,卻是閉着眼睛不說話。
“錢莫迪。”江貝貝驚慌的叫着他的名字,“錢莫迪……”
錢莫迪似是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看着江貝貝,“幹嘛,我很累,現在不想說話。”
江貝貝心裡恐懼的很,也不知道那子彈究竟是打在了錢莫迪什麼地方。
“錢莫迪,你千萬別睡啊,我一個人害怕。”江貝貝哭喪着臉說道。
錢莫迪嘴角苦澀而艱難的勾起,“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江貝貝回以錢莫迪安心一笑,突然看見路邊的警察廳,她靈光一閃直接將車子開進去。
錢莫迪醒來的時候,眼睛是第二日的晌午十分,江貝貝端着餐盤進去,正看見錢莫迪試圖坐起來。
“別動。”江貝貝說着連忙走到錢莫迪的牀邊,說道:“你身上有傷,別扯着傷口。”
江貝貝扶着錢莫迪,讓他倚靠着坐着。
“餓了吧,先吃點飯。”江貝貝說道,她伸手將放在牀頭櫃上的飯碗拿起來,“張嘴。”
錢莫迪打量着江貝貝的臉,平靜的說道:“我自己來吧。”卻一伸胳膊便扯到了傷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江貝貝好笑地看着錢莫迪,“還是我來餵你吧。”
江貝貝舀起一勺米飯送到錢莫迪的嘴邊,而他略帶疑惑地看着江貝貝,然後輕輕地將嘴巴打開一個小口。
“你害怕我對你下毒不成?”江貝貝說道:“嘴巴張大一點。”
錢莫迪聽話的將嘴巴張大,江貝貝笑笑,說道:“這可是我親手爲你做的飯。”
錢莫迪嘴角微微一扯,一邊嚼一邊品味着其中的滋味,嚥下去之後對一臉期待的表情的江貝貝說道:“米飯沒有蒸熟。”
江貝貝頓時鎖眉,說道:“怎麼可能呢,我足足煮了將近二十來分鐘。”
錢莫迪無語的看着江貝貝,“原來你只煮了二十來分鐘。”
江貝貝澀澀一笑,說道:“沒關係,我還做了荷包蛋。”
錢莫迪看着那外表十分誘人的荷包蛋,點點頭,說道:“荷包蛋看起來十分的不錯。”
江貝貝將荷包蛋端過來,用叉子插了中間蛋黃的位置,卻頓時帶出一股子黃色的湯來。江貝貝面色一窘,她擡起頭尷尬地看着錢莫迪,“這個……”
“算了,還是叫外賣吧。”錢莫迪說道。
江貝貝低下眉眼,暗自嘆了口氣,直到錢莫迪受傷她才發現,她嫁給錢莫迪七年,卻連個荷包蛋都煎不熟。
“怎麼了?”錢莫迪見江貝貝變得有些失落,遂問道。
江貝貝搖搖頭,擡頭淚眼婆娑的看着錢莫迪,她不動聲色地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去叫外賣。”
……
江貝貝出了錢莫迪的房間之後,少遠便敲門進來,他一身黑衣,耳邊還帶着對話用的專用耳機。
“少遠?”
“大哥。”少遠將門從後面關上,然後走到錢莫迪的身邊,“你放心,兄弟們都在外面守着呢,不會有事的。”
錢莫迪聳起眉峰,“誰叫你們來的。”
“大哥你別誤會,絕對不是大嫂叫我們來的。”少遠連忙說道,但是卻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昨天,你中了一槍,當時若不是嫂子急中生智將車子開到了警察局,現在估計你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錢莫迪不置可否,昨天晚上江貝貝將車子開到了警察局的事情他確實還有印象,只不過是他當時昏昏沉沉記得不夠真切。
“是誰給我包紮的傷口?”錢莫迪問道。
“是黎叔。”少遠說道,“他當時正好在h市,所以嫂子在聯繫了我之後,我就立馬聯繫了黎叔。”
錢莫迪點點頭,“好在是逃過了一劫。”話雖是這樣說,但是錢莫迪沒有絲毫如釋重負的感覺,反倒是越發的惴惴不安。
“大哥,你就別擔心了。”少遠說道,“有我們在一定會護你和嫂子周全。”
錢莫迪聽罷,良久之後卻搖了搖頭,“少遠,讓兄弟們都撤了吧,該去上班就去上班,該去照看老婆孩子就去照看老婆孩子。”
“大哥……”少遠不可思議地看着錢莫迪那張悽然的面孔,“都這麼久了,難道你還是沒有把我們當成是自己的兄弟看嗎?”
“當然不是。”錢莫迪說道,“我把你當成是我的親兄弟,可是哪有讓自己的親兄弟爲自己擋槍的?少遠你聽我說,此事非同小可,我死了沒有關係,我不能再連累其他的人。”
“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少遠說道:“以前我們打打殺殺那是迫不得已。而如今我們爲你出生入死,絕對是心甘情願的,你爲我們兄弟們做了那麼多,我們真的是無以爲報,如今你有了危險,別人我不敢說,我趙少遠一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別傻了。”錢莫迪咬牙說道,他身子一動又牽扯到自己的傷口。他靠在那裡緩和了良久,說道:“少遠,你若是真心想要幫我,那就幫我把江貝貝和米婭送走。”
“這……”少遠有些猶疑。
“你就照我說的做。現在我們在明,敵人在暗,稍有不慎就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必須將江貝貝和米婭送出去,之後才能安心的對付敵人。”
“好。”少遠說道,“我現在就去安排。”
少遠起身走到門邊,他將門打開,卻看見江貝貝就站在門口。
“嫂子!”少遠一怔,而錢莫迪亦是偏過頭來驚愕的看着江貝貝。
江貝貝越過少遠,直直地向錢莫迪走去,“錢莫迪,你是想瞞着我一個人去送死嗎?”
錢莫迪呼吸一滯,繼而說道:“不一定會死的。”
江貝貝搖搖頭,“無論是死是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米婭也是。”
錢莫迪看着江貝貝決絕的眼神,心下一痛,“貝貝,你和米婭必須走。”
“我不會走的。”江貝貝說道,“除非是我自願的,否則你們任何人都不能動搖我的決心。
錢莫迪聳着眉峰,定定的看着江貝貝那張決絕的面孔,驀地,他長長一嘆,說道:“好吧,暫且留下吧,但是必要的時候你不必須離開。”
江貝貝思忖片刻之後,點頭說道,“好。”
……
晚飯之後,江貝貝帶着米婭在花園裡寫生畫畫,遠處卻傳來一陣警鳴。江貝貝心下一驚,她站起身來,抻着脖子看見確實有警車向這片別墅區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