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的無比芳華,只覺得此刻那男人的心已經開始向自己傾倒……
“我幫你戴上。”他說着,搬轉過她的身子,面對着落地鏡,水光瀲灩,反射着落落的芒,她見他笑若星辰,一條璀璨的鑽石項鍊繞過她的頸。
她亦笑的爛漫,仿若三月初放的桃花,灼灼其華,帶着嫵媚,瞬間笑容變得有些怔愣,繼而變得僵硬猙獰。
“怎麼是你?”背後的人那是牧宇森,那根本就是韓子健……
“怎麼會這樣?”她大叫,“這一定是在做夢。”伸手胡亂扯着勃頸上帶着的項鍊,冰涼的觸感,突然間像是引了血似的,由銀白慢慢的變成猩紅鈿。
席天幕地的猩紅鋪就開來,她攤開雙手,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已經漫成耀眼的紅色,她不住搖頭,“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落夕驚叫着做起身來,額頭上是層白汗,“呼”她後怕的嘆了口氣,從被子裡拿出雙手,攤開來看,白白嫩嫩,還是自己原來那雙手,偏頭看向窗外,外面是天朗氣清。
她下牀,腳步輕浮,“這感冒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好?”她敲了敲頭,眼睛掃過桌面,上面的手機正亮着屏幕匝。
有來電!
“子健,什麼事?”落夕接聽電話,有些虛弱的靠在沙發座椅裡。
“聽你的聲音,是不是感冒了?”韓子健說道,只因那人的嗓子沙啞至極,甚是難聽。
“嗯,重感冒,不過已經算是好多了。”落夕說道。
“哦,那可以出門嗎,我想請你出去逛一逛。”韓子健說道。
落夕沉吟,去還是答應,她說道:“外面陽光這麼好,又有韓大公子作陪,我沒有不去的道理。”
話雖是這樣說,心裡卻想着的是牧宇森,那個男人自從和自己在一起以來,幾乎沒陪她逛過。不禁又想起那個噩夢,嘴角噙着一絲自嘲的冷笑。
“我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埋怨了?”她喃喃自語,低頭又攤開來自己的雙手來看,蒼白無血色,“只是即便如何蒼白,也不能用別人的血換來自己的生氣……落夕,女人要活的灑脫而堅強。”
灑脫而堅強……
她並不灑脫,之於牧宇森,只是她足夠堅強,才託得起這份壓抑的令人幾乎無法喘息的感情。
公園內,俊男靚女,吸引了衆多遊人的目光。
韓子健微笑,“落夕,你比落下的夕陽更美?”他望着西邊那抹奪目的紅色說道。
落夕一怔,一張芙蓉面,竟變得比那西邊燒透的紅霞還要豔上三分,在她記憶裡,韓子健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像這樣的話,她一時間竟不知所措,不知該說些什麼。
“落夕,你幸福嗎?”他問,眸子裡染上淡淡如夕陽的哀傷,一直以來他都視她的幸福爲己任,只是她的眼裡只有牧宇森。
她點頭,卻又搖頭,不語,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邊有賣奶茶的,要不要過去喝一杯。”韓子健隱去眼中的傷感,咧嘴笑着說道。
落夕驚訝一瞧,笑着點頭,奶茶,纔是她的最愛,是女人,有那個是不喜歡甜的,那咖啡的苦澀,她實在受不住,她本就是一個像陽光一樣存在的女人,不喜生活裡摻雜一點陰霾的苦澀,只是牧宇森卻說,會喝咖啡的女人才有品味。
落夕喜歡喝奶茶,而牧宇森卻一直以爲她只喜歡喝咖啡。
落夕悄然瞄了一眼身旁男人的側廓,俊逸非凡,對她來說何嘗又不是向光一樣的存在,讓她想要依賴。
只是依賴與追求不同,人們往往喜歡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人。
牧宇森是落夕追求的,而她,又何嘗不是韓子健可望不可即的。
世界就此都顯得悲哀,人們不再相愛,她愛他,他愛她,而她卻又愛着他,如此錯落,澆築着這人間的悲歡離合。
下班回家時,秦暖一個人走在路上,路過一家奶茶店,她毫不猶疑的走了進去,裡面的裝潢很好,小清新的感覺,冷氣很足,人坐在裡面越發覺得清爽。
“叮鈴”一聲,又有客人推門進來。
秦暖擡起螓首,四目相對,那人在衝她淡淡微笑。
“真巧!”他竟然這樣說。
剪裁和合體的西裝與這裡的格調格格不入,彷彿陽春白雪落入下里巴人手中,反正秦暖就是這麼認爲的,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是高雅如仙的。
巧你個大頭鬼,你不是一直都跟着我呢嗎?秦暖心裡這樣想着,狠狠地剜了一眼牧宇森,卻是怒中帶着嬌嗔,叫人看了一點也惱怒不起來。
有人說,但凡舍不下的都會成爲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牧宇森已然成了褚落夕生命的一部分,可是她用整個青春年華守護的但淡泊如水的感情,就真的光華如練,讓人沉溺嗎?
褚落夕淡淡的笑,因爲嗓子沙啞的原因,今天的她顯得話特別少,尤帶着病中的憔悴蒼白,單瘦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懷裡。
韓子健擡到半空的手臂終究還是在她還未察覺的時候又落寞的放下,眸子裡染上一片牽強的笑意,面上卻是笑的越發明朗,每每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韓子健才覺得自己是飽滿的活着的,她就是他命定的露水。
“子健,”她沙啞地叫道。
“嗯?”他笑,好奇的看着她。
落夕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小物件,遞到韓子健的眼前,“還記得嗎?”
韓子健怔住,怎麼會不記得,這是三年前她生日的時候,他別出心裁送給她的禮物,專門呢跑了一趟**,苦苦跋涉,在大昭寺裡求來的平安符。
大師說,若施主一心虔誠,必定可以保全心中所愛之人的周全,而後將一個小小的紅色珠串贈與他,而他卻在回來之後送給了褚落夕,那是正值她23歲的生日。
三年過去了,那個眉眼恬靜的女子如今越發的成熟嫵媚,而他耽溺的又何嘗只是她明麗的美。
褚落夕與牧宇森訂婚那日,他本不想去,拿着一張紅豔的請帖,跌落一地的悲傷,最終卻是見不得她失望的面孔,只因在訂婚前一晚,她親自打電話對他說:“子健,我希望我的幸福能有你見證。”
他去了,卻是去晚了,他方纔到場就見證了一場混亂,落夕和牧宇森紛紛落入水中,接着便是人頭攢動,後來牧宇森將落夕從水中帶出來,兩人渾身溼透甚是狼狽,而她卻在他懷裡笑的明麗生動,可卻生生的刺痛了韓子健的眼睛。
落夕將那硃砂色的珠串塞進韓子健的手,說道:“子健,我現有阿森,其實並不需要什麼平安符,我想還是給你吧,希望它能保你求得一世美滿姻緣,那樣我也會替你開心的。”
看着紅豔的硃砂色,韓子健卻猩紅了眸子,將那一小枚平安符捏在手心裡,隔得自己只感覺心疼。他一笑,“也好,有阿森在你身邊,定能護你一世安好。”
他笑的牽強,她不是看不出,低下眼眉,不敢再看那男人無法掩蓋的濃濃的悲傷。
對不起,只因一顆心太小,已經裝下一個人了,再裝不下第二個。
落夕說到底是個善良的女子,韓子健看着她笑的會心,“落夕,這個平安符我收回了。”
褚落夕笑了,微微點頭。
覆水難收,一個小小的平安符的確能輾轉收回,只是,一個已經交付的心呢,難道也是說收就能收的嗎?
落夕不希望韓子健在自己身上浪費心神,生怕耽誤了他一生幸福,只是,人未免總是頑固的,那些早就已經認定的東西,若是不得到,恐怕到死都不會甘心。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人間無數,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句簡單的寒暄,只要是落夕給他的,他都視若珍寶,深深地刻進自己的骨骼裡,不敢遺忘,生怕會遺忘。
……
從奶茶店裡走出來的時候夕陽已歸西山。
秦暖端然立於牧宇森的身旁,擡眼巴望着車水馬龍的街道,手剛一要伸出去,就被他裹緊他的大掌裡。
“你幹什麼?”秦暖嗔怪的說道,將手抽出來,“叫路過的同事見了多不好。”
她如此說着,也不去看牧宇森是個什麼表情,漫不經心,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擰着眉頭,再次執起她的手,像是賭氣一般,更像是在宣示。
“我說你是我的女人,他們有一個人敢說不?”牧宇森挑眉說道,冷着一張俊臉,逼視着秦暖。
“你牛奶精中毒了吧,胡說什麼?”秦暖不甚在意的說道,心裡卻是漫過些微的欣喜。有時候,他即便霸道,卻更讓她覺得她是被他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的。
“那你就當我中毒了好了,總之我是不懼怕別人的目光,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真正愛着的女人是你,秦暖。”牧宇森說着,揚起下巴,是如太陽神般的倨傲,仿若他就是宇宙的中心,別人對他的喜怒哀樂不容置喙,更無權干涉。
……
日薄西山十分,一輛銀色跑車停在某棟別墅的外面,一雙穿着蛇紋短靴的瘦腳探出,緊接着便是一襲薄荷色的蓬鬆連衣裙,裝束不那麼反覆,卻將這女孩子裝點的標緻可人。
“貝貝小姐。”有人衝女孩打了個招呼。
江貝貝點點頭,“我大伯在家呢嗎?”她問道,眼睛巴望着別墅裡面。
“嗯,老爺現在並不在家,就是在小姐來之前,老爺約了朋友出去了。”管家恭謹地答道。
“哦”這樣啊,“真是不湊巧啊。”
“小姐找老爺有事?”管家問了句。
“嗯,算是有事吧。”江貝貝嘆了口氣,“既然來了,總不能門都不進就回去吧。”說話間,江貝貝便蓮步挪移,轉眼便進了客廳,燈光如水一般流瀉而下,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江貝貝想着,這大伯出去了,想必他那位小妻子也跟着出去了,嘴角兀自一扯,想起那老夫少妻的組合,她心中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無聊之極,江貝貝便上了樓去,熟門熟路,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她就如同她家一般熟悉。
上了樓梯左手邊的第二個房間,那是江偉川在江家的臥房,此刻卻是虛掩着的,裡面窸窸窣窣有些動靜。
江貝貝眼珠一轉,暗道:原來表哥在家啊,不會這麼早就睡下了吧。她悄悄移到門口,從門縫巴望着裡面,準備出其不意,給江偉川一個驚喜。
想到江偉川見到突然冒出來的她時候有氣又怕的表情,她就覺得好笑,對於江偉川這個即是哥哥又是童年最佳玩伴的人,江貝貝對江偉川實是有着特殊的感情。
世家子女,外表光鮮亮麗,卻往往缺乏童年,江貝貝縱然是被自己父母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卻也免不了像一般千金小姐一樣孤獨的養在這如鳥籠般的巨大冰冷的別墅裡,除去正常的上學,她還要額外學各種東西,大學之前,她都沒有什麼朋友。
無獨有偶,江偉川偏偏是他們這一代江家的獨子,他所要面對和承受的東西自然比江貝貝還要多得多,然而這樣的他們反倒是有了共同語言,感情自是不比親兄妹差。
“表哥!”江貝貝“嘭”地一聲將江偉川臥房的門推開,跳到房中,做驚喜狀。
空氣就此凝滯,一時間所有人真的是被驚住了,嚇住了……
江貝貝一呆二愣三揉眼。
“表哥,你帶新女朋友回家啊,我……”江貝貝又快速的轉過頭去,“你們繼續。”說着她便像風一樣的消失在門口。
江偉川赤-裸着上身與童莫面面相覷。
“剛纔那人是不是貝貝?”江偉川問道,他覺得有點暈眩,只知道剛纔有人無端闖入房間,打擾他的好事,卻不敢確定剛纔那人是誰。
童莫咬脣,“是。”
江偉川只覺得自己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了,就連呼吸都紊亂了,慌忙的從童莫的身上退下來,拾起跌落在地上的襯衫,披上之後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童莫留在房間之內,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地上那被人撕成碎片的不料,兀自提起嘴角,那笑沾染着妖嬈,於未消的空氣裡慢慢的綻,手指摩挲着那已然紅腫不堪的脣,竟是邪魅的仿若會食人心魄的女妖。
江貝貝小跑着跑出別墅,心有餘悸地朝身後看了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臉,“江貝貝啊,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表哥怎麼可能會和……”她晃了晃腦袋,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小姐。”有人叫了她。
江貝貝倒吸一口涼氣,竟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尤是乖巧的衝着身後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恭敬地道了聲:“丁管家!”
丁管家年歲已有七旬,是江家的老管家了,畢生心血也全在江家,此時他懷裡抱着一大束白色的玫瑰,“小姐,這是老頭子我培植出來的,我見它開得好遂剪了些來給你,這個花香獨特,有安神之效。”
江貝貝笑着接過,小時候家裡的大人都忙於奔波,她和江偉川是得於丁管家的照顧的,在江貝貝心裡,她早就把丁管家看作是像自己爺爺一樣的人物。
“丁管家,謝謝了,這花長得可真好,哦對了,我買了些補品。”江貝貝一拍腦門說道,“我差點給忘了。”說着便從車內拿出兩大包東西,交到管家手裡,“這裡面一兜是給大伯他們的。”她只給丁管家看,“這一兜呢,裡面是些對身體好的補品,進口貨,是我帶給您的。”
“小姐何必這麼客氣,我這骨頭還硬着呢,應不上這些東西,更何況在江家吃得好用得好,就不必勞煩小姐還爲我這個老頭子費心了。”丁管家笑着說道,心裡是滿懷欣喜,一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眸子,炯炯發亮。
“您就甭客氣了。”江貝貝說着,眼睛瞄到正朝這邊走過來的江偉川,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丁管家您保重,改天我再來拜訪。”說着便鑽進了車子裡,踩下油門,一溜煙的走了,只留下濃濃的煙塵滾動。
“小姐,老爺說……”丁管家話還沒說完,抻着脖子看着江貝貝駕着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