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周之後,行業內終於趨於穩定。儘管傅心渤和鄒錦繡的事情還在調查中,但是該瓜分的資源、該共享的信息基本塵埃落定。就算現在兩人被無罪釋放出來,那些已被搶走的,也註定回不來了。
餘氏集團憑藉家大業大、資金豐沛,自然搶到了一塊兒大蛋糕。而向晚的興昌航運雖然剛建立,也嚐到了一點點業內的甜頭,客戶增長不少。因此,餘向晚終於能踏下心來休息幾天了。
這日,厲宇鐸帶向晚來到了射擊場。其實,她本意不想來的。因爲厲宇鐸來要談的項目,不關餘氏的事,她不想攪這趟渾水。
可是,無奈她拗不過厲宇鐸,只好隨他一起來了。回頭看去,向晚見他正與那個項目的合作方侃侃而談,偉岸修長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暈染出明亮光暈,心中不知怎麼,生出一種安全而踏實的感覺。可轉瞬間,腦中驀然又想到厲宇凌的話,心中的溫暖頓時蕩然無存。
她回過頭,拿起弓箭,做出彎弓姿勢,瞬間,箭尖指向紅色靶心。
這並非餘向晚第一次射箭,還記得小時候與爸爸一起,爸爸說射箭需要強大的專注力,就像做企業,專注於行業、企業本身,這樣才能一擊即中。
現如今,餘氏在厲宇鐸的幫助下,越發壯大,頗有當年父親在世時的樣子,他應該欣慰了吧……
想到厲宇鐸,她彎弓的手頓時顫抖了一下。恍惚間,那個靶子紅心的圓幻化成了厲宇鐸的樣子,對她邪氣地笑着。一邊笑,他的嘴還一張一翕,好像在說:餘向晚,你的餘氏集團我已經幫你重新達到了巔峰……你是不是該對我做出一些回報,比如:給我一些股份……
不……那是爸爸的心血,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給你!
向晚陰冷地注視着靶子,不停地抽着氣。那靶上的紅心彷彿厲宇鐸的那顆怦怦跳的心臟,不停地悸動着。手中的弓已拉成滿月,她趨勢待發,就等手指最後一下的輕微抖動,厲宇鐸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向晚……”一聲溫柔的呼喚將餘向晚猛地拉入現實當中。她扭過頭,厲宇鐸揚着肆意的笑,痞裡痞氣地站在她的面前。陽光從背後襲來,他的邪魅漾在金光中,從周身暈染而出。再看那紅紅的靶心,哪還有厲宇鐸的影子……
餘向晚閉了閉眼,復睜開。
真是的……大白天……出現……幻覺了……
“你怎麼出這麼多汗?第一次射箭,很緊張?”厲宇鐸向前走了兩步,離她又近了一些,眼睛注視在她額頭兩秒後,隨手掏出一塊方形手帕,輕柔地摩挲起餘向晚流汗的額頭。向晚沒有躲,因爲上次的事情,她已經得到教訓了。
一輪擦拭下來,厲宇鐸的手帕已經溼得不成樣子了。可能連向晚自己也沒有想到,厲宇鐸的幻象能讓自己流這麼多汗……
“我沒事,我只是……有點熱……”向晚微微笑了一下,心裡暗暗覺得自己想太多。她怎麼能有將靶心看成厲宇鐸的想法呢?!不能再受到厲宇凌的蠱惑了!
“你……和合作方談完了?結果怎麼樣?”
“談完了。先出個意向書看看,我出馬,你覺得會搞不定嗎?”他自信張揚地笑漾在脣邊,然後向前一步,站到了她背後。感受到健壯的身體從後擁住自己,向晚的心一時間漏跳了一拍。
“大白天的,你要幹嘛?!你的合作方看到了像什麼樣子?!”她嬌嗔道,然後動了動身體,想要掙脫厲宇鐸。
可男人的力量比女人要大多了,他有力的手臂緊環着她的腰,將她困囿在自己身前,動也不能動。薄薄的布料相貼,她都能感受到對方健壯的腹肌和肌膚的微熱。
“我教你射箭,專心一點。”說罷,他強健的雙臂靠了上來,一手緊握住了弓把上的手,另一隻握緊了握有弦的那隻手。一時間,弓弦拉滿,對準了紅色靶心。
獨屬於男性的荷爾蒙氣息瞬間包圍了她的全身,此刻,他均勻的呼吸觸及耳畔,飄蕩在耳垂上,激起一陣陣戰慄。向晚甚至覺得,他根本就是來搗亂的,他不想讓自己好好射箭,讓自己想些有的沒的……
撅起小嘴,她默默地白了一眼,將專注力集中在靶心上……
誰承想剛集中好,厲宇鐸磁性的嗓音就從她耳邊響起:“剛纔心裡在罵我?嗯?”他的聲音酥酥麻麻地,最後一個“嗯”字尾音上揚,彷彿在挑逗一般,吹出的熱氣像電流一樣瞬間暈染全身……
靠……餘向晚一個激靈,就算不想罵人此時也想罵人了!她要好好射個箭容易嗎?!要是有個封條,她真想把厲宇鐸的嘴封上,讓他不要說話。
“你閉嘴,誰說我不會射箭的,我現在就讓你看看。”話音未落,向晚再次看向靶心,驀然間,不知怎麼的,靶心上的人又變化成了厲宇鐸,在眼前晃盪。
這次不管是不是厲宇鐸,反正他剛纔礙着自己,就該讓自己小小地報復一下。剛要鬆開手中繃緊的弦,忽然,厲宇鐸的聲音又從身後響起。這一次,沒有曖昧,沒有撩撥,倒有一種指導的權威。
“向晚,將靶心看成你的敵人。越是如此,你的注意力便會越集中,就能一擊即中。如果是我,會把它看成我哥哥。”
敵人嗎?厲宇凌……
想到這裡,恍恍惚惚間,靶心上的人居然真得由厲宇鐸變成了厲宇凌。他張揚而暴虐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就像綁架她的那次……
她搖搖頭,雖說是敵人,但也是親人吧……面對親人,再恨,也真得可以下手嗎?
“厲宇鐸……”
“嗯?”
“面對親人朋友,你……也能下得去手嗎?”
她扭頭看向他,見他精緻的下顎微微一頓,勾勒出一抹堅毅的線條。
其實,他也是不忍心的吧……
向晚剛要開口,卻聽深邃而悠遠的嗓音在耳邊燃起:“向晚,你要記住。如果對方傷害你,那麼便不是親人朋友。既然不是,到了該下手的時候,就要下手。我對我哥哥……呵呵……已經很手下留情了……”
她微微一怔,卻見厲宇鐸向後退了一步,放開了她。
“把它當成最恨的人,試試。”他命令着。
最恨的人嗎?
餘向晚擡眸,死死盯着靶上的紅心,朦朧間,它影影綽綽,一會兒變成厲宇凌、一會兒變成厲宇鐸。兩個影子交相輝映,可心臟卻統一在那一點。顧不了這麼多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拉滿,放弦。
只聽“砰”地一聲,箭頭穩穩正中紅心,只留箭羽在空中微微顫抖。
“幹得漂亮!”厲宇鐸鼓掌誇讚:“是不是把它想象成了我哥?”
餘向晚下意識怔忪了一下。如果她說不止是他哥,還有他的時候……不知道會怎麼想……
她默默點點頭,沒有回答,放下弓,視線不由得又回到了身後之人的身上。
如果將來她是敵人,他也會放箭的吧……因爲到那個時候,她已經不算他的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