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了,肯定沒事兒的。”
許東籬將手掌放在了墨以琛的肩上,想要安慰一下此時正悲傷的墨以琛,卻感覺到墨以琛渾身上下都是冰冷。
“李煦,給我查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墨以琛總覺得這件事情中透着一股子古怪,雖然此時心中還惦念着林清淺,但是這件事情也是刻不容緩。
何夕夢此時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他會查到麼?
不會的,自己做的這麼隱蔽,而且都不是自己動手。
何夕夢到底還是放心了一些,只是看見墨以琛那意欲殺人的眼神的時候,心裡還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李煦點了點頭,直接走了出去。
他呆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只是林清淺突然之間就遭受這麼大的災難,看來事情確實有蹊蹺。
他回頭看了看正低頭看不清楚情緒的何夕夢。
眼神也是微微一黯。
她總覺得一切都跟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一直以來的經驗李煦不得不多看了幾眼何夕夢。
她低垂的眼瞼和林清淺有幾分相似,只是林清淺的眼睛如同星空。
而何夕夢的眼睛裡卻是一片雜亂。
他搖了搖頭,希望自己想錯了,畢竟林清淺對自己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有多麼包容,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手術室的門緩慢地打開
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即將走出來的幾個人身上。
“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現在依舊在昏迷。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好好休息就好了。”
醫生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角。
“你們找個人去看一下,但是不能久待,病人現在還不清醒。“
醫生說完作勢就要離開。
“那孩子呢?”
李曼怯懦地問出了這句話,她害怕得到答案,雖然那個時候護士已經說了,但是她心中多少是存了一些希望的。
“孩子?你們這些人到底怎麼想的?大人能夠從生死邊緣爬回來就不容易了,你們竟然還在擔心孩子。”
醫生冷哼了一聲,看着閆洛東的眼神極其怪異,“你這個做丈夫的到底是怎麼在照顧自己的妻子的?明明早就已經出現了症狀了,非得要等到最後一刻再帶來醫院麼?幸好來得早,要是再晚一會兒別說孩子了,就連大人你們都看不見了。”
墨以琛的臉色極其難看,“醫生,我纔是病人的家屬。有什麼跟我說。”
周圍的幾個人都十分自覺地後退了好幾步,只有李曼不依不饒地站在墨以琛和醫生的面前。
醫生看墨以琛的臉色十分疲憊,眼中的悲傷也不似作僞,心中的悲憤也少了幾分,語氣不由得溫和了一些,“腹中的胎兒是中毒死在腹中的,現在胎兒已經取出來了。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她以後懷孕的可能性十分小。”
轟得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墨以琛的腦海中炸裂開來。
墨以琛猜不透那是什麼,卻只覺得心中密密麻麻的痠痛。
那是自己和林清淺的孩子,雖然一直以來他都痛恨那個孩子佔據了林清淺的心思,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即便強大如墨以琛也有些承擔不起。
醫生又囑咐了好幾句,這才帶着一干護士離開了。
李曼憤恨地看着墨以琛,林清淺走到今天都怪這個男人。
當初口口聲聲說要照顧她,現在卻成爲了如今的模樣。
“哼……中毒?墨以琛,你總該給我個交代,這件事情若是不查清楚的話,即便你是墨以琛,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他已經付出代價了。
墨以琛坐在林清淺的病*前,緊握着林清淺的雙手,低聲地念叨着,“清淺,你快醒過來啊,等你醒過來,我就什麼都聽你的。”
驕傲如同墨以琛此時也像是一個孩子一般。
林清淺只覺得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卻又覺得眼皮有千萬斤重,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蠱惑着她,不要睜開眼睛,睜開眼睛之後你就看不見你的孩子了。
林清淺搖了搖頭,抱緊了一下自己懷中的孩子。
是的,不要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就抱不到孩子了。
林清淺的手指掙扎了幾下,到底還是沒有醒過來。
墨以琛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三天了,林清淺已經在病*上躺了三天了,只是三天裡她都沒有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世界。
醫生檢查了之後只說林清淺的身體機能各項正常,按理說不應該這麼久都沒有醒,只得出結論說是林清淺下意識裡不想醒過來。
她在害怕什麼呢?
墨以琛已經在林清淺的病*前守了三天了,這三天裡李煦都及時將king的事情帶到病房裡讓墨以琛處理。
墨以琛一隻手牽着林清淺,而另外一隻手才能處理業務。
李曼來看過幾次,對墨以琛的怨恨也沒有那麼深了,不管怎麼說,墨以琛都是愛着林清淺的。
只是何夕夢從那晚上之後就又消失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自然也沒有過多的注意。
“墨總,這是你讓我查的東西。但是資料極極少。”
李煦一邊攤開資料。,一邊說道“我諮詢了專家,只能得到林小姐是因爲用了過量的某種藥劑纔會讓胎兒死在了胎中,但是具體是什麼藥物還查不出來。”
“查出來是誰用藥的麼?”
“對不起!”
李煦低下頭去,三天的時間自己也只查到了這麼點兒的東西。
“你先下去吧。繼續關注這件事情。”
墨以琛相信那個人的目的不在孩子,也是想要一箭雙鵰,既要將孩子除掉,也想讓林清淺悄無聲息地消失。
這個人太狠了。
墨以琛在商場上難逢敵手,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和手段,雖然他沒有使用過,但是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清淺,你醒過來,好不好?等你醒過來我就和你舉辦一場大型的婚禮,與全世界的人都不一樣的婚禮,好不好?到時候我們再生個十個八個的孩子。”
墨以琛一直不能理解那些文字裡或者現實中爲了女人衝冠一怒的,爲了女人而和全世界爲敵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心思,只是如今看着林清淺這般無助地躺在病*上而自己什麼都不能做的時候,墨以琛當真恨不得將這個世界都揉碎了擺在她的面前。
“清淺,你醒過來吧,求求你了。”
林清淺總覺得有人在叫自己,那聲音是那般的溫柔和無奈,甚至還帶了一點點的懇求,是的,是懇求。
到底是誰呢?
是誰在懇求自己?他在懇求自己什麼?
林清淺作勢就要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衣衫卻被那個小小的孩子牽住了,“媽媽,不要走。”
林清淺微微愣了愣,腦海中閃過了一些凌亂的畫面卻又拼湊不到一起。
“好,我不走,我在這裡陪着寶寶。”
林清淺再次坐了下來。
“墨以琛,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裡陪着清淺。”
李曼將手中的飯盒遞給了墨以琛,將林清淺的被子掖了掖被角。
“我在這裡守着就好。”
三天過去了,墨以琛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林清淺的病*前,李曼已經相信其實墨以琛是真的很愛林清淺,但是依舊原諒不了他讓林清淺受傷的事實。
“好了,你總不能倒在這裡吧?要是清淺醒來了看見你這樣,她怎麼辦?”
此時的墨以琛已經沒有了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鬍子拉碴,神情委頓,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讓人無名地慎得慌。
李曼將墨以琛趕了出去,這才坐在林清淺的病*上,這個自己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的女子現在正躺在病*上,自己卻無能爲力。
這種心酸與痛苦,讓李曼難以言表。
林清淺這樣子,她不能原諒自己。
“清淺,你趕緊醒過來吧。李瑞恩給我打電話了,說他現在在西臧,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迎接他的歸來。”
李曼不斷地給林清淺說着身邊的趣事,看着林清淺的手指頭微微動了動,臉上也是欣喜不斷。
可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得林清淺醒過來,李曼心中的失望開始蔓延開去。
她知道林清淺是不願意醒過來,不願意面對這一切。
這期間閆洛東來過一次,只是他和墨以琛兩個人一見面整個氛圍就會變得不一樣起來。
到底他也只是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畢竟他的身份不適合在這裡久待。
五日後。
林清淺已經整整睡了五天了,因爲不曾運動,整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本就瘦削的臉龐此時更是尖的可怕。
“哈哈……林清淺,你也有今天。”
墨以琛冷眼看着突然走進來的林美若,她的肚子已經滾圓了。
雙手叉腰,冷哼了一聲,“這個世界都是有報應啊。”
墨以琛冷冷地看着林美若身後的兩個保鏢,因爲要保證林清淺的休息,他直接包下了這個醫院的頂級病房,並且在門口讓兩個人日夜守着,卻還是讓林美若進來了。
身後的兩個保鏢,急忙解釋道“墨總,她……”
墨以琛看了看林美若的肚子,心中早就已經瞭然。
“不知道閆夫人所爲何事?“
“沒事兒啊,我就是來看看你們心目中的天仙林清淺現在是怎樣的淒涼。”
她冷笑了一聲,“林清淺,我早就說過不要和我爭,你永遠都不是我的對手。”
“現在好了,孩子掉了,又這樣半死不活地躺在*上,真是蒼天有眼啊。”
孩子沒了?
林清淺聽見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再低頭看自己懷裡的孩子,這哪是什麼孩子,明明就是一個破布娃娃。
不對啊,她明明就聽見了他的哭聲,外面那個人肯定是在騙自己。
“聽醫生說你不肯醒過來?真好啊,真希望你一輩子就這樣躺在病*上,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林美若的聲音是說不出的惡毒,心中也在暗想着要是林清淺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的話到真的是好事兒了。
“哈哈……真好,你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林美若還在笑着,身後的兩個保鏢接觸到墨以琛的眼神,到底還是小心翼翼地將林美若給架了出去。
“清淺,對不起!”
墨以琛低聲說了一句,卻看見*上的女子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清淺,你醒了?”
“這是哪兒?”
林清淺有些茫然,剛剛她聽見有人說自己的孩子沒有了,低頭才發現自己抱着的是一個破布娃娃,她嚇着了,所以急忙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踩空了,然後摔了下來。
摔了?
“這是醫院。”
林清淺這才擡起眼來注視了一下週圍,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裝飾,所有的東西都是白色。
林清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墨以琛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力道之大簡直讓林清淺不能呼吸了。
“以琛,剛剛我聽見有人說我孩子沒有了,可是我明明還聽見了孩子的哭泣聲啊。”
她睜着一雙茫然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墨以琛。
“以琛,你爲什麼不洗臉?”
林清淺有些無辜地問道。
墨以琛真是恨不得將這個女人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我在等你醒過來。”
“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五天了。”
“五天?”
林清淺默唸了一聲,“那我的孩子呢?”
雙手作勢就要撫摸上自己的小腹,卻被墨以琛一把抓住了。“孩子的事情不着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讓他們把雞湯熱一下,好不好?”
“不着急?什麼意思?”
林清淺不依不饒,她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什麼,低頭去看自己的小腹,那裡平坦如昔,似乎孩子的事情只是一場夢,一場情緒到她心疼的夢。
“我的孩子真的沒有了?”
她沒有哭,只是緊咬着嘴脣,冷聲地向墨以琛問詢到。
墨以琛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只得偏過頭去,他寧肯林清淺醒過來之後抱着自己哭泣,或者怨恨自己爲什麼沒有保護好孩子。
他也設想了很多的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她不說話,只是睜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清淺,孩子我們還可以再養啊,是吧?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養好自己的身體。”
“以琛,我們的孩子沒有了啊。沒有了啊。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林清淺只是低聲重複着這句話,她雙手緊握住墨以琛的手腕,聲音是說不出的悲傷。
“我知道,但是清淺,我們還可以再有孩子的。”
墨以琛低頭親吻了一下林清淺的額頭。
林清淺此時比之前更加瘦削,一張臉上似乎只能看見那雙空洞的大眼睛,茫然而又無辜。
墨以琛真是心疼至極,卻又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林清淺閉了閉眼睛,眼淚從眼角順勢而下。
“清淺,對不起!”
不管墨以琛說什麼,林清淺都只是保持一個姿勢,一個動作,一個表情。
不鬧不笑不動不爭,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淚,而這眼淚就像是一把刀,在墨以琛的心上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