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隊長,”林澈忽的改變了對陳默的稱呼,語氣之中包裹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我說過。我真的沒有辦法把再多的事情透露給你。這樣做,是爲了自保,也是爲了你的安全。”她沒有看陳默,目光放的很遠,暗沉的天空中看不見一顆星星,“陳默,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東西在哪。簡小白怕我告訴你,根本沒有泄露半點兒消息給我。這次你就當買我個面子,這事兒,就讓它這麼翻篇兒了,行嗎?”
陳默緩緩的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澈:“翻片兒?那麼多死在這條不歸路上的人,怎麼翻片兒?”
林澈表情凝重的看着陳默,她從陳默的眼中讀出來的不僅僅是憤怒,那深黑的眼眸之中除了憤怒,還有悲傷。
是的,悲傷。
幾乎深不見底的悲傷。
她張了張嘴,低沉的聲音敲打着靜謐的空氣:“陳默,我說過,我非常的喜歡你,也希望能夠更多的瞭解你。如果,這件事情牽涉不到我的家人,只我林澈一人,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我可以豁着我這條命陪着你去打擊罪惡。可世界那麼大,罪惡那麼多,你打擊的完嗎?每件事情都有它自己的軌道和運行的規律,很多人死了,是,沒錯。可還有更多的人活着,不是嗎?”她擡起右手輕輕的搭在陳默的肩膀上,感覺着那一股微微的顫動從手心傳上來,略帶了些心疼的說:“陳默,我覺得人應該向前看。有很多事情我們管不了,我們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身邊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默略有些怔愣的看着林澈,卻又似乎沒有看着她,嘴脣微微的顫着,聲音之中都透着寒冷和失望:“我明白,然而我也沒有辦法保護好身邊的人。”
林澈遲疑的皺了皺眉,心中已然或多或少的猜到她這句話中的含義。她是一個敏感又聰明的人,從陳默的那句不僅提到了父母而且提到了朋友的字裡行間,她幾乎就已經可以猜到,陳默口中的朋友,恐怕並非是朋友這麼簡單。
然而這朋友是男,是女?
林澈沒有說話,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是男人,她完全可以說是自己的對象,或是愛人。簡單臨走時跟她說的那句話,在陳默那並不寬大的家裡她那沉靜又孤單的背影,林澈忽的笑了笑,對着陳默調皮的擠了擠眼睛:“誰說的你沒有保護好身邊的人,你這不是把我保護的挺好的?對吧!”
陳默被林澈忽冷忽熱的態度轉換弄的有些發懵,她嘆了口氣:“很晚了,休息吧。”這就要去拿椅背上的外套。林澈卻又覺得意猶未盡的靠在落地窗前笑着說了句:“陳默,我想冒昧的問一句。”
“什麼?”
“你剛纔提到的朋友……”林澈咬着嘴脣,很明顯的在措辭:“恩……對你來說是特別重要的一位朋友嗎?”
陳默的眼光忽的黯淡下來,低垂着眼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剛剛觸碰到衣服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外套無聲的掉落在地毯上,伴着她清淺的聲音:“是。對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林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眼光定在陳默的身上,卻又不知道該在說什麼。陳默彎下身子將外套撿起來,頸上的吊墜從寬鬆的衛衣裡滑落出來,她站起身子笑了笑:“我很累,先上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林澈目光之中忽閃過了一絲複雜卻又驚訝的情緒,然而只是一瞬便又被笑意代替,指了指:“你的吊墜掉出來了。”
陳默不以爲意的把吊墜塞進衣服裡:“謝謝。我先上去了。”
林澈卻說:“我跟你一起上去吧,我也累了。”說罷率先走到了電梯口按下了樓層,轉過身子說:“你這吊墜形狀還挺精緻的。自己挑的嗎。”
陳默搖了搖頭:“是我一個戰友送給我的。”
林澈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電梯“叮”的一聲打開。兩人走進電梯,卻相對無語。陳默靠在電梯上,看着上升的數字,林澈卻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又似是在假裝沒有看自己。
安靜的有些尷尬。電梯上升的很快。
站在六十六層的電梯口,陳默跟林澈說了聲晚安便步出電梯,林澈卻伸手扶住了即將合上的電梯門:“陳默,你說的戰友,是你剛纔說的朋友嗎?”
陳默站住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嘆了口氣,算是默認。然後走到樓道盡頭,按下了密碼進了門。
林澈扶着電梯,眼中一直被壓抑的震驚纔算是盡皆顯現出來。她縮回電梯,快着步子走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顫抖着手從抽屜裡拿出煙,哆哆嗦嗦的給自己點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簡單進門的時候,房間裡煙霧繚繞。她晃着腦袋坐在桌子上看着一菸缸的菸蒂輕笑了一聲,擡手拿了根菸叼在嘴裡不清不楚的說了句:“我就知道你小子鎖着門沒幹好事兒。我還以爲你跟陳警官在這房間裡幹啥見不得人的勾當呢。”動作麻利的拿了打火機就要點菸。
林澈面白如紙,顯得極爲疲憊:“陳默找我要那批毒品的下落。”
“恩。”簡單叼着煙點頭:“我猜到了。這警官一根筋,恨不得一個人抓盡全天下所有壞人。”
林澈坐直了身子,有些煩躁的捏着眉頭:“她說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因爲毒販子死了。”
“所以呢?你心軟了?”簡單斜着眼睛看着林澈,又覺得她的狀態有些不對,於是補了一句:“所以你現在是因爲沒有告訴她而心存愧疚?”
林澈有些艱難的咬了咬牙,眉頭皺的死緊,喃喃的說:“她的朋友死了。應該是被毒販子打死的吧……”
簡單嘿嘿笑了兩聲:“她居然還能跟你特地提到朋友死了,看起來這朋友可不是一般的重要。不過死了就死了啊,你不是就有機會了?”
林澈有些悵然若失又帶了些迷茫無措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簡單,許久不說話。臉上染上了一抹悲傷,卻又在黑暗之中瞧的不太清楚。簡單眨了眨眼睛,掐滅了手上的煙:“你怎麼了?”跳下桌子伸手就去摸林澈的額頭,只覺得冰涼的很,涼的不正常。於是她又問了一句:“林澈?你哪不舒服?”
林澈如同沒了魂兒一般的被簡單來回擺弄,卻也不掙扎,極爲糾結的抿了抿嘴,舒了一口氣才啞着聲音說:“小白,我可能找到阿FI了。”
室內忽的安靜下來,簡單蹲着身子,擡頭看着林澈。似是沒聽清楚一般的又說了句:“你說……什麼?”
林澈眼神忽晃,完全是一副失了魂兒的樣子,右手哆嗦着又去拿煙,顫着手把煙放到嘴邊,剛要張口,卻又被簡單一把奪了過去,耳邊又是一聲簡單那低沉的聲音:“林澈,你說什麼?”
低下頭看着簡單,那眼睛之中明顯是帶着欣喜的。林澈的喉嚨有些疼,被堵得生疼,她那飄悠悠的聲音幾乎連自己的都聽不清楚,如囈語一般的絮絮叨叨:“我,我聽她說到她的朋友……我猜到了,我猜到她跟她的那個朋友一定關係不一般……我不該問的……我不該問……但我……我沒有忍住……我……我很嫉妒……”
簡單眸子中的欣喜逐漸變得冰冷,刀削一般凌厲的棱角在黑暗之中顯得尖銳異常,她抓緊了林澈的胳膊,口中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被咬出來的:“你是……什麼意思……”
林澈抖着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摸出一個太陽形狀的吊墜,而與太陽不同的是,在太陽的圓盤上,有一個月亮形狀的鏤空,然後手一抖,只拽住了繩子,吊墜在她的手中來回的晃動,月亮鏤空在黑暗之中透着外面的天光顯現出一抹空洞的灰。
簡單跌坐在地上,渾身發着抖,便是連牙齒都打了顫,緩緩的說:“快七年了……我一直以爲……她……”
林澈的面容透着十分的痛苦,眼睛中忽閃着淚光卻怎的也流不下來。她拽住簡單的手,用力的拽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竟覺得空氣也是冰冷的,她穩了穩情緒說了句:“或許情況跟我們想的不太一樣。或許……”
“吊墜在她身上。”簡單低着頭,並沒有接林澈的話茬。
“是。”
簡單忽的擡頭,眼光凌厲的看着林澈:“你爲什麼不拿過來!”
林澈靜靜的坐着,如同一座石雕一般的安靜。眼神空洞的看着簡單:“她說那是她的戰友送給她的。我有什麼理由拿回來。”
簡單跳起身子一把揪住林澈的衣領,目呲盡裂的瞪着她:“那是我的東西!爲什麼不能要回來!”
林澈扶住簡單的手,艱難的嚥了口口水:“小白……你聽我說,現在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清楚。所以……所以你給我點時間……”
“什麼都可以不清楚!”簡單打斷了林澈的話,低吼了一聲:“但有一點很清楚,阿FI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