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我想我需要一個理由,嫁給他,或者不嫁給他。”人生好像真的很無奈,很可悲,活到這個份上,蘇白有時候想想都覺得不可理喻。沒有人結婚會痛苦,有人結婚,也會痛苦。人類,怎麼就是那麼無聊又無趣的生物呢。
“理由?理由的話,當然很多了。你要哪一種都可以。”葉彎問蘇白,“蘇白,你想要哪一種?”
“嫁給他的。”
“首先,他是個男人,符合最最基本的擇偶條件。其次,雖然小氣,但是也許未來會成爲一個顧家型的男人。第三,還算有頭腦。畢竟是復旦附中畢業的,而且還得過奧數獎。第四,雖然目前事業不算太順暢,不過也未必沒有轉機了。畢竟還有好學校作爲支撐點了。第五,不喝酒,不抽菸,聽你說好像也沒有下舞廳的惡習,算是好好先生那一類了。第六,外貌中等,應該以後外頭花擦擦的機會也比較少了。蘇蘇,還想聽嗎?關於林端午的好處,我還可以給你總結出不少來。”果然是做分析的,一條一條都分析的有條有理了。
蘇白幾乎失笑。
“那不嫁的理由呢?”
“因爲蘇白不愛林端午。”葉彎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沒有心動,沒有心跳,什麼都沒有。”
蘇白一怔,大約也是沒有估算到葉彎會那麼直接地說出來。
葉彎在那邊笑了下。“怎麼,沒有想到,我會直接地掀你的老底嗎?蘇蘇,你剛剛可是也掀了我的底牌,讓我很受傷,我要是不回報一下的話,還是我葉彎嗎?”
“只有這一條嗎?”
“對的,只有這一條,但是這一條卻抵得上一百條一千條了。蘇蘇,爲了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的人生,還有萬種可能的。”
“萬千種可能?還有什麼?”蘇白茫然了。
“怎麼沒有。”葉彎笑的詭秘異常,“不是還有個追求你的小男生嗎?讓你心跳加速的那個。”
小男孩?蘇白一開始還沒有聽明白,想了半天記起來了,葉彎口中的那個小男孩就是她在網絡上打遊戲時認識的一個男生。因爲是網絡上嘛,大家都戴着假面具,誰都不知道誰,偶爾合作打遊戲,偶爾被他照顧,偶爾被他調戲甚至是玩笑式的求婚,而她這邊也會應景的臉紅心跳一陣。兩年來,也不覺得不妥,反而是生活的調劑一樣。可是,那都是假的,假的怎麼能當真的,又不是瘋掉了。
“別開玩笑了,那是一個孩子。”是孩子,真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她還沒有瘋狂到產生相信網絡,然後把自己交給陌生的小孩子那種“勇氣”。
“切,姐弟戀和網戀現在很流行,好不啦?如果是個好弟弟,抓來了也不錯哦。這年頭,好男人稀缺哦。”葉彎笑的像個老巫婆。
蘇白卻半真半假地惱了。“死女人,你想找死嗎?我的玩笑,你也亂開。”
“哎,蘇白。後面的提議是玩笑,可是前面的話是認真的。我們,都有一萬種可能。人生的可能,和年紀並不是反比例的。”
蘇白收起了電話,卻發現更加煩悶了。之前是
爲了自己,如今還要加上葉彎。歸根結底,大約是爲了全天下將近三十卻依舊未嫁的女人們。
葉彎她從學生時代起就是個徹底的理想主義者了。或許,女人的宿命,終究要有一天要賣個一個男人,爲他洗衣做飯,爲他生孩子傳承將來,爲他作出種種奉獻。可是賣也分了貴賣和賤賣的區別,既然要賣,那自然要找一個最好的買家了。所以,她的理論就是,要麼不結,要結就一定要挑個最好的。
可是蘇白不同,她只是想要找一個讓她覺得安全,覺得合適,覺得可以託付的男人。
但是,什麼又是安全,什麼又是合適,什麼又是值得託付,這卻又是個完全無解的題,就像是搏彩一樣。中了就中了,沒中就是沒中。
想到了這些,腦子就更加亂了,紛亂的思緒中卻跳出了這樣一句質疑來。“難道就因爲他林端午和你蘇白年紀相仿,外貌過得去,沒有缺胳膊少腿,學歷和你一樣,工資也差不多。你蘇白就要把後半輩子一起交給他了?這又不是過家家酒,也太不合理了吧。”
那到底是誰問的?蘇白皺着眉頭想了下,這纔想起了,是她白天午休時,無意中把自己可能結婚的“喜訊”告訴了那個網上時常聯絡的小弟弟時,從他那裡得來的質問反饋。
不合理嗎?其實這纔是最最合理的交易了。因爲那些就是男女合在一起匹配的基礎,人到了一定年齡,就一定會淪爲計算機,計算工資,計算前途,最後連婚姻都要計算一番纔可以。
可是,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自然不能領會,理解她這把年紀的老骨頭所要擔心的事情,在他們看起來愛情碰撞時的火花那纔是生命的真諦。所以,她和他,自然不可避免地爲了她的將來幸福,有了一場“不可避免”的辯論。不可避免只因爲那孩子過於亢奮,似乎非要在辯論之中贏了她,纔算作罷。
辯論沒有持續多久,在午休結束時,她忽略那不停跳動的QQ頭像,直接選擇下線。最終,因爲她的無心繼續,辯論也無疾而終了。
年輕的他不懂得蘇白的擔憂和彷徨,而奔三的蘇白也同樣不懂得他的激情四溢和無所畏懼。
在於婚姻,他想着婚姻前的愛情,而她卻操心着婚姻後的生活,這纔是年紀造成的差距。
***
好不容易在黎明的時候沉沉的睡去,卻依稀又進入了某個夢境。只是這一次,不再是遙遠的高中時代,彷彿近了些,卻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麼時候。
應該是家裡吧,因爲她看到了自己的那臺破電腦。
深夜的她沒有睡覺,因爲壓力過重,便選擇了網絡遊戲來消遣。
很無聊的遊戲,或者是她蘇白根本沒有投入進去,所以只覺得很無聊。當她拿着刀具在那裡猛砍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砍妖怪,還是在砍自己的人生。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披金戴銀”的面具少年從側面走到了她的面前,揮揮手。
“老姐,我腳抽筋了,我們說話吧。再看下去,我的眼睛也要抽筋了。”
夢中,蘇白正捧
着一杯茶,看他對她說了這句話,她只是一口茶噴在了電腦屏幕上,沾的鍵盤上都是水和茶葉。雖然是一片狼藉,當時蘇白卻還是笑不可抑,笑的腸胃發痛。收拾殘局時,還是止不住的笑容。
“Ok!”末了,她大方地用鍵盤表示自己的善意。
夢外的蘇白有些納悶,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痛快地答應了那小子。明明自己很少理睬那些不認識的人,尤其還是一個看着就是小孩子的傢伙。或許是看着那小子古里古怪的說話腔調,不知不覺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弟豈飛。
夢中,蘇白問面具少年,“幹嘛站在一邊觀察我?”
面具少年只是哭喪着臉:“因爲想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用絕技殺怪。結果——我用了幾個晚上再加上一個下午才發現,真的有你這樣白癡的傢伙,讓我都忍不住要插手了。”
幾個晚上加上一個下午?蘇白非常吃驚,原來這小子居然跟了她那麼久了?
“你一直跟着我?我怎麼不知道?還有你幹嗎跟我?”在她看起來,不太懂得練級之道的人也是很多很多的。幹嘛盯上她?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蘇白依舊是個不怎麼起眼的小角色。
“切!”男孩子給了她一個無辜的表情。“你要是會注意纔有鬼了。至於我爲什麼跟着你?那可不能怪我?誰讓我每次經過這裡,都能看到你,站在同一個地方,帶着同一把破刀,連砍怪的姿勢也是一模一樣的,真像個傻瓜一樣。你說,我能不注意到嗎?我說,你這樣殺怪,不覺得升級特慢嗎?”
蘇白彷彿看到了電腦那邊有一個二十歲出頭一點點的漂亮少年,挑着雙眉,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猶如看到了一件絕對不能夠饒恕的事情。
“那然後呢——”蘇白狀似無辜地問他。
“還然後?你拜我爲師吧,我帶着你走,讓你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人生。”面具少年得意莫名。
帶着她看看什麼叫做人生?一個黃毛小子要帶着一個老女人卻領略人生的種種,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嗎?
拜託好不好,她開始上學的時候,那傢伙絕對還在穿開襠褲尿牀呢。
不過,夢中總可以發生和現實不一樣的事情。所以,現實不會發生,夢境中卻會發生,蘇白爽快地答應了面具少年的要求。
少年不等蘇白再說什麼,直接幻化出一條巨大的龍來,他一拉手,卻把蘇白整個兒拉上了龍背。
騰空而起的那個瞬間,她感到世界顛倒,藍色的天空彷彿就在手邊,而云彩就在腳下。她心中一慌,再次驚醒。
恍惚地起牀,倒了杯水,喝的時候,卻突然想起,那不是夢,而是事實,只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幾年前的那個深夜,她莫名其妙地和一個孩子成了朋友。
這種搭訕,估計也算是勾引未成年少年了吧?不知道會不會被“判刑”?
不缺少朋友,卻缺少可以訴說心事的人,所以偶爾也需要一個人伴着走在一方天空下,哪怕這個人只是一個陌生的小孩,哪怕這方天空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