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出現在貴族夜總會的大廳裡是這天的晚上八點,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來自北京的新合作伙伴張慶中。湖月明珠小區開工在即,沈勇原來的一家上海的合作伙伴卻突然退出了,使資金一下子緊張起來。這個小區工程巨大,是沈勇一人難以承受的,他不得不重新尋找合夥人。
那天夜裡,沈勇由昆明回水城,卻因水城的一場大雪把他們送到了北京。飛機在首都機場一降落,沈勇就馬上決定不走了,在北京住上幾天,與靚再度過幾天的幸福時光。沈勇和靚以及所有乘客被民航工作人員送到離首都機場不遠處的一家賓館,沈勇就給北京的房地產同行張慶中打電話,告訴張老闆他已經人在北京,想與張老闆見一面。張慶中是沈勇那次在青島參加房地產培訓班認識的,後來他們又各自做了房地產老闆,聯繫頻繁,常來常往。張慶中接到沈勇的電話,就開着他那輛奔馳320來到沈勇住的賓館,接沈勇出去喝酒。
“沈勇,這位小姐是誰呀,怎麼也不介紹一下?”張慶中看了眼如花似玉的靚,就神經兮兮地問。
沈勇明白,張慶中不問也能猜出這位小姐是誰,他以前多次到過水城,身邊的小姐從沒重過樣,彼此彼此,還用介紹?
“這是靚,”沈勇說,說着還親熱地拉下靚的手,以示與靚關係的不一般,希望張慶中說話時能注意一點,畢竟靚不是可以隨時拾起或放下的那種女人,他們的關係是情人而不是性夥伴,“我們水城有名的大記者。”
“記者?好!天下的事都是讓你們攪亂的。”張慶中搖搖頭,說,他顯然對記者沒有好感,緊皺的眉頭透露着幾絲不滿和蔑視,“前年,我的一個工程出了點問題,讓一個記者逮住了,批評文章一見報,整得我半年翻不過身來,好多房子賣不出去。後來,我就天天教育我兒子,讓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也當記者,這樣,我就是記者他爹了。”
靚顯然聽出了張慶中的不懷好意,她推開沈勇的手,說:“沈勇,你這位朋友是不是有病?張老闆,北京的瘋人院是不是晚上不關門呵?”
張慶中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失言了,守着和尚罵禿子,這不是沒事找事又是什麼?但是,他絕不是針對靚,他之所以一聽記者兩個字就怒上心頭,是因爲他讓記者整怕了,那篇文章一出,他確實就賠慘了。
“失禮,失禮,對不起了,靚小姐,我是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呵。”張慶中自知有些失禮,連忙向靚抱拳作揖,說,“你千萬別計較,我給你賠不是了。”
沈勇深知張慶中的個性,人不錯,就是嘴臭,挺適合在北京生活的。他的父母原本也是山東人,他是生在北京的山東人的後代。
“靚,別急別急,張哥就是這德性,有口無心,有肝沒肺,我們可是十幾年的好朋友,我瞭解他,他絕不是針對你。”沈勇拍拍靚的肩膀,說。
靚看看沈勇,又看看張慶中,沒說話,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張慶中看着沈勇一臉的窘色,笑着說:“靚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嘛,張哥給你跪下了。”
靚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說:“張哥,別再演戲了,你這麼大個北京房地產老闆下跪,恐怕不合適吧?”
張慶中也笑了起來,說:“靚小姐,你和沈勇就別急着回水城了,在北京住幾天,老天爺把你從昆明送到北京,說不定我和沈勇能交什麼好運呢。”
沈勇看看地上的行李,說:“張哥,你不留,我們也不想走了。這隻箱子靚要託運,我沒同意,看來就是爲到北京落腳做了準備。所有物品都隨身攜帶,讓飛機明天自己飛回水城吧。”
“沈勇,不行,我還要上班呢。”靚不耐煩地換着電視頻道,說。
“上什麼班?”沈勇揮了下手,說,“靚你上的什麼班呵?你不上班,你們的報紙也停不了刊。”
張慶中關掉電視,附和道:“是呵,地球離了誰也照樣轉,說不定轉得還要比現在快,我年輕的時候想,如果毛主席不在了,我們可怎麼辦呵?可現在我們不是活得好好的?靚小姐,別看電視了,走,先把這破房退了,咱們去三里屯酒吧一條街喝酒,然後我送你們住希爾頓,費用包在我身上了。”
“好吧,靚,不能辜負張哥的一片好意,退房,走人。”沈勇拍打着靚的肩膀,說。
靚拿掉沈勇的手,卻不再推辭,說:“張哥心熱嘴臭,卻不失好人一個,聽張哥的,不走了。不過,我們的報紙真要是停了刊,張哥可要負全部責任。”
張慶中笑了下,說:“靚小姐,這個責任我可負不起,但是,我有個預感,你不回去上班,你們報紙的發行量可能要直線上升。”
沈勇和靚以及張慶中提着行李下了樓,在總檯上,沈勇又給民航的人打了電話,告訴人家不走了,明天就不要再等他們。
三里屯在北京的東部,這裡的酒吧一條街聞名全國。張慶中開着大奔馳飛速而至,立時有酒廝圍上前來。
“還有空地兒嗎?”張慶中看也不看酒廝微笑着的臉,說。
“給您留着吶,張老闆。”酒廝彎着腰,擡着頭,一隻手做出請的姿勢,說。
張慶中招呼沈勇和靚走進屋內,坐下,對酒廝說:“小吃隨便上,把上次我留下的那瓶洋酒拿來。”
沈勇和靚已經看出,張慶中是這家酒吧的常客,於是,他們就沒有了陌生感,也像老顧客似的隨便起來。
“張哥,業餘生活蠻豐富嘛。”沈勇拉過一把空椅子,將累了一天的腿放在上面,說。
“沈勇,不豐富怎麼辦?不豐富樓怎麼蓋?不豐富樓怎麼賣?”張慶中掏出一盒三五煙,分給沈勇和靚,說,“沈勇,你們水城的房子不公關就能立了項?就能拿到手續?就能蓋得起來?就能賣得出?”
沈勇看着自己的手指,沒說話。他想,有些問題是不便回答的,生意難做呵。
這時,小吃洋酒已經上桌,張慶中端起杯子,對靚說:“靚小姐,張哥再賠一次不是,咱們幹了。”
靚也端起酒杯,說:“張哥,你怎麼跟個娘兒們似的,一點破事兒怎麼就沒個完?難怪北京的記者看你不順眼。這樣吧,我一半,你幹了。”
張慶中搖搖頭,說:“不行,男女平等,我先喝爲敬。”
靚見張慶中一仰脖,酒杯馬上見底了,就也舉杯一飲而盡,說:“張哥,爽快,小妹只好奉陪了。”
沈勇獨自看着自己的酒杯,竟有些失落感,說:“張哥,重色輕友呵,我只好自己喝了。”
靚擡手拍了下沈勇放在椅子上的腿,說:“沈勇,什麼話?這麼一會兒就跟張哥學壞了?”
張慶中再次倒滿杯,說:“沈老弟,我和靚小姐初次見面,又剛剛得罪了她,不先敬她怎麼能行?”
沈勇與靚相視一笑,說:“張哥說的是,來,咱們幹了。”
在不長的時間裡,大半瓶洋酒便喝完了。張慶中衝酒廝打了響指,說:“來,每人一杯燃燒的**。”
燃燒的**?沈勇被這個怪名字搞糊塗了,就問:“張哥,什麼燃燒的**?”
張慶中笑笑,說:“就是一種雞尾酒名,沒什麼奇怪的。”
酒廝將三個“燃燒的**”端上來的時候,還是引起了沈勇和靚的一陣好奇,酒水三層三種顏色,紅黃綠,甚是悅目,而且酒杯口還冒着藍色的火焰,像三個跳舞的幽靈。
張慶中率先端起酒杯,吹滅酒杯口的火焰,說:“這**得趁熱喝,涼了就沒味道了。”
沈勇不習慣喝洋酒,已經有幾分醉意了。他低下頭,一口氣吹滅了剩下的兩團火焰,說:“燃燒吧,**。”
靚端起酒杯,與沈勇碰了下,說:“沈勇,進步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剛剛上道。”沈勇抹了下嘴巴,說。
“燃燒的**”下肚,張慶中酒興大發,說:“沈勇,靚小姐,再來杯啤酒吧,喝進去給燃燒的**衝個涼。”
“不喝了,張哥。”沈勇已經有些撐不住了,連忙擺手說。
這個時候,來了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張慶中買下九隻,送給靚,說:“靚小姐,祝你幸福。”
直到張慶中起身獻花,靚才認真地去打量他一下。她突然發現,這個叫張慶中的男人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右眉毛邊上的那個肉瘤使她想起了一個人。
“張衛東!”靚接過花,冷不丁地叫道。
張慶中馬上一愣,說:“靚小姐,你剛纔叫我什麼?”
靚沒有回答,而是打開坤包,掏出她在西雙版納的相片,從中挑出她與導遊員雯的合影,遞給張慶中,說:“張哥,你看看,這個人你是否認識?”
“雯。”張慶中失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