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以爲他是吃疼懵了,藉機使勁推了他一把,誰料昂萊肥胖的身子整個從她身上滾了下去,連着茶几上的酒瓶也一起被帶到了地上……
“哐啷”一竄聲音。
昂萊兩眼圓瞪,像死豬一樣趴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沈春光腦子裡一片空,手裡還捏着那支空針管。
“喂…”
“喂……”
她連跌帶滾地也從沙發上摔到了昂萊身旁,踢了踢他,可地上的人直勾勾地睜着兩隻眼睛,沒了聲息。
沈春光一下子又想起來樓輕瀟。
當年她也是這麼毫無聲息地躺在自己面前的地上,雙目圓整,瞳孔變成了兩個見不到底的黑窟窿。
“啊……”
沈春光丟了針管一下子抱住頭。
外面有人衝進來的時間只見她整個人跌跪在昂萊旁邊,雙手揪住頭髮,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昂萊死了,死在水晶宮的包間裡,昂萊帶來的人當晚就將水晶宮圍得水泄不通。
關略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連夜從普洱趕往騰衝。
路上雅岜的電話及時而來。
“喂,九哥,水晶宮那邊出事了。”
關略聲音淡穩:“範慶巖已經給我打了電話,昂萊在包廂裡暴斃。”
電話中範慶巖已經跟關略大致描述了一下情況,昂萊在水晶宮突然身亡,案發時包廂裡就只有沈春光一人,昂萊死因不明,所以現在什麼都說不清。
不過人到底是死在九戎臺的場子裡,而且昂萊身份又特殊,牽連甚廣,這事九戎臺一時也脫不了干係。
雅岜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九哥,我們守在銀杏村的人看到沈小姐大概三個多小時前被水晶宮的車接走,我這邊得到消息,今晚她是專程過去陪昂萊的。”
一個“陪”字就已經讓關略臉色沉下去,他坐在車後座上,搓了搓手指。
“你想說什麼?”
雅岜不大確定,但想想還是問了:“九哥,您說會不會是沈小姐向昂萊下的手?”
“現在一切都是未知,等我到了再說,你暫且先別露面,我已經打電話讓老麥來雲南。”
關略從來不下任何揣測出來的定論。
他不清楚昂萊爲什麼會死在水晶宮裡,但有一點已經可以完全確定,她肯定是範慶巖那邊的人。
關略坐車抵達水晶宮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水晶宮裡一片死氣沉沉,門口掛了“暫停歇業”的牌子。
昂萊的人一個都沒有撤走,將水晶宮各個關口都守住了,裡面人心惶惶,都等着關略過來主持公道。
關略的車子到水晶宮門口後自有人通報,有個小頭目模樣的緬甸兵出來領着關略進去。
小頭目穿着土灰色的軍服,帶着邊帽,會講幾句簡單的中文,直接將關略領到了後堂會客廳。
廳門口依舊站了許多緬甸兵,統一穿着綠色軍裝,神色僵硬。
走在前面的小頭目替關略開了廳門。
先跑過來的是範慶巖,神色慌張,像是闖了大禍似的:“九哥,您可算來了,再不來這可真要出事了。”
“能出什麼事?不過就死了一個人!”關略語氣淡然。
範慶巖清楚他的個性,遇事從來不慌。
照理這種場子裡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水晶宮開了這麼多年也不是頭一回碰到了。
範慶巖跟在關略屁股後面,邊走邊解釋:“是是是,九哥您說得沒錯,可這回情況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那邊副將硬要說是我們的人錯手殺了昂萊。”
“我們的人?”
“對,懷疑是沈春光。”
關略眼色又是一沉,轉過身去掃了範慶巖一眼。
範慶巖真是扛不住關略那雙如刀刃一樣的眼睛:“九哥您別這麼看我,是昂萊一早看中了沈小姐,我勸也勸不住,今晚也是沈春光主動要去陪昂萊的,結果不知怎麼就弄到了這步田地。”
範慶巖的意思是沈春光失手殺了昂萊。
關略眼底一片陰鷙。
“她人呢?”
“誰?”
“沈春光!”
範慶巖立即上前回答:“被帶走了。”
“被帶走了?”
“是,昨晚昂萊出事後他的人就把她帶走了,我們攔也攔不住,更何況也沒這膽子攔。”範慶巖欲言又止,轉身看了看跟在後面的緬甸小頭目。
好在小頭目聽不懂太複雜的中文。
“九哥…”範慶巖又上前一步,幾乎湊到了關略的耳朵邊上,“這些人都帶着傢伙的,我怕事情鬧大不好交代,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沈小姐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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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帶去哪兒了嗎?”
“這倒不清楚,應該還在雲南境內。”
“那昂萊的屍體呢?”
“屍體也被對方一併帶走了,我們要留下來作個屍檢都不準。”
“原因!”
“原因……”範慶巖有些爲難,“九哥,緬甸是佛教國家,特別是克欽邦的人很注重信仰,人死後是絕對接受不了屍檢解剖的,而且昂萊身份還這麼特殊,他的遺體必須完整地被帶回克欽邦進行火葬。”
範慶巖的話道理滿滿。
關略也沒再吱聲,三人已經進入正廳,小頭目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通後只聽到他說了一串緬甸語,隨後將手機遞給了一旁的範慶巖。
範慶巖接過去,說了幾句,轉過身來,一臉爲難:“九哥,沈小姐被……被帶去緬甸了。”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兩三個小時之前,索明德派車過來把她帶走了。”範慶巖又偷偷看了眼那小頭目,“另外,索明德在電話裡說要見您,這事出在九戎臺的場子,您不出面,他就讓沈小姐給昂萊陪葬!”
……
關略把會客廳所有人都支走了,獨自坐在沙發上抽菸。
柴露會拍馬屁,帶了茶水和杯子進去給關略沏茶。
“九哥,這杏兒也真是的,心性高,什麼男人都想沾,一會兒霑少,一會兒昂萊,我聽說她在雲凌的時候還跟蘇家大少爺不清不楚,但真到關鍵時候又豁不出去,看看,這回捅了這麼大簍子……”
柴露站在關略旁邊的矮桌前,一邊燒水洗茶一邊議論沈春光“失手錯殺”昂萊的事。
關略始終沒有聲息。
柴露留意沙發上男人的臉色,淡淡的,看不出一絲不穩和着急,她不由在心裡偷偷噓口氣。
“九哥,我看這事您也甭管了,雖說人是死在水晶宮的,但杏兒也不是我們水晶宮的姑娘,而且昂萊想睡她,她也是心甘情願來陪的,誰知道他們倆在包廂裡做了什麼事,死了也不能賴在我們水晶宮頭上。要說她被索明德帶走也是咎由自取,怎麼能讓九哥您親自過去跑一趟…”
柴露這話越說越多,茶葉都已經泡開了。
關略睨了一眼杯子:“你先出去吧,叫範慶巖來見我。”
“欸,好!”柴露立馬退了出去。
關略將煙掐了,看了眼旁邊剛沏好的新茶,普洱,一看就是好貨色,茶麪瑩亮,熱氣氤氳。
範慶巖很快就敲門進來,進來的時候關略正在喝茶。
“九哥,您找我。”
關略稍點了一下頭,捏着茶杯的手輕輕擱到交疊的膝蓋上。
“說說吧,昂萊死前是不是注射過東西。”
“這……”範慶巖知道關略這幾年查毒查得很緊,九戎臺場子裡一縷不允許有人販賣這些東西,“九哥,案發現場確實發現了針管,而且沈小姐也承認自己用針管戳了昂萊一下,不過我對天發誓,這東西是昂萊自己帶來的,水晶宮裡絕對沒這些。”
範慶巖極力撇清關係。
關略冷不丁笑了一聲:“你在緊張?”
“沒…沒有!”
“那他在水晶宮吸毒是不是已經不是頭一次?”
範慶巖用缺了手指的右手摸了一把額頭的汗,但眼裡驚恐還是很明顯地流露出來。
“九哥,我承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也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不該准許帶進場子裡,可昂萊什麼人啊,我也不敢得罪,他前些年在騰衝買了一棟屋子,沒事就過來住幾晚,有時候就帶貨來水晶宮自己玩,我也阻止不了,又不能關着門不讓他進來,可誰知道這次會出這麼大一個紕漏。”
範慶巖似乎一肚子委屈。
關略淡淡看着他,又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那說說吧,索明德是什麼人?”
“這…”範慶巖大概受不了關略彈跳性如此大的問題,一時愣了愣,“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克欽邦獨立軍的副將。”
“你之前跟他不熟?”
“不熟,都沒見過面,但聽昂萊提過他幾次,他是昂萊收的義子,年紀應該不大,而且說起來他還算半個華裔,雲南芒市出生的,後來去緬甸參了軍。”
關略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茶。
“所以如果昂萊死了,他以後就是克欽邦獨立軍的主將?”
“……”範慶巖一時答不上話。
關略又笑了一聲:“別緊張,我只是隨便聊聊,還有,如果我不去緬甸見他,他會把沈春光怎樣?”
“這個……”範慶巖捏了捏拳,“九哥,這事誰都說不準,不過可以肯定那姑娘在那邊肯定沒好果子吃。昂萊是克欽邦獨立軍的首領,突然在這邊死了,索明德作爲義子總要給底下人一個交代,再說他又是軍人出生,性子暴,我估摸着沈小姐是凶多吉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