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略一路疾馳回關宅。
雅岜已經站在院子裡等了,見他殺氣沉沉地進來,立馬迎上去。
“九哥…”
“有消息?”
雅岜紅着眼睛:“對方又寄了東西。”
關略拳頭不自覺收緊,可是他得冷靜,他告訴自己必須冷靜,這時候如果連他都慌了陣腳,誰能把她救出來?
“進屋說。”他起身先跨步進去,雅岜趕緊跟上。
兩人進了後廳,廳裡沒有開燈,院子裡有些許浮光照進來,不過光線很薄,所以後廳裡顯得不夠亮。
關略站在靠牆的長桌前面,熬了一夜面色自然不好看,不過勉強還能沉得住。
“東西!”他儘量維持聲音平穩。
雅岜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盒子,這次不是鐵皮盒了,換了一隻不知從哪裡搗鼓來的塑料盒,藍色外皮,上面的包裝紙被撕掉了,只留下一層白色的膠水黏在上面。
關略將盒子接過去,盒子分明很輕,可他卻覺得沉得有些拿不住,手有些發抖,問:“你看過了?”
“沒有,沒有看過!”雅岜立即否認,說完用手使勁抹了抹鼻子,“嗤”了一聲低下頭去,有低弱的聲音從他嘴裡飄出來:“我…不敢看…”
關略後背一僵,是啊,不敢看。
何嘗他就敢看了?前面兩次合着四片帶血的指甲,就光這樣已經差不多要了他半條命去,這次又會是什麼?
無論什麼關略覺得自己都未必撐得下去了。
“九哥,您不打開看看?”
關略死死捏住那隻塑料盒子,沒吭聲,轉身上了樓。
這算什麼意思?
雅岜木愣愣地在原地又呆了一會兒,想想不放心,還是隨着關略上樓去,可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到樓上臥室傳來一陣劇烈的打砸聲。
雅岜一聽不好,加快速度往樓上跑。
臥室的門開着,踏進去便見一地狼藉,牀邊矮櫃上的東西全被關略掃到了地上,就連平日裡插玫瑰的那隻白瓷花瓶也碎了,瓷片砸得到處都是,滿地散着豔紅的花枝。
這是怎麼了?
“九哥……”
雅岜怯生生地跨進臥室,不敢踩地上那些鮮紅的玫瑰,就這麼踮着腳尖走到牀前。
關略正獨自坐在牀邊上,垂着頭,臉往下埋着,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只能見他兩手揪住額前的頭髮,胸腔起伏劇烈,撲哧撲哧喘着氣,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雅岜覺得氣氛不大妙,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九哥”會砸東西,對方到底又送了什麼來?
“九哥,怎麼了?”雅岜大着膽子問,目光卻瞥到他腳邊那隻塑料盒子,盒子也被打翻在地了,躺在幾枝鮮鬱的玫瑰花葉上,裡面的東西就掉了出來……
待雅岜看清,一口氣活生生頂到了喉嚨口,喘不出來,吞不進去,直接化爲了眼眶裡氾濫出來的溼氣。
盒子裡這次裝的是什麼?雅岜情願自己看錯了,可怎麼會呢?房間裡光線那麼敞亮,那東西他也認得,是兩枚明顯已經被人用過的避.孕.
套。
牀上關略的喘氣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劇,手指揪着自己的頭髮用了狠勁,指端泛白,頭皮拽緊。
雅岜終於忍不住先哭了。
那幫畜生!
“九哥,可能未必…”雅岜哽着聲音剛想勸,兜裡的手機卻先響了起來,打破這要命的氣氛。
他趕緊接了,可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卻是一聲沉沉的嗓音:“叫關九接電話!”
範慶巖的聲音,雅岜頓時愣在那,反應過來後立即用手抹了把眼睛,將手機遞過去。
“九哥,那邊的…電話。”
關略終於鬆開頭髮,擡起一雙血紅的眼睛,將雅岜的手機接過去湊到自己耳邊。
“喂,東西收到了吧?看了之後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爽?呵……反正我已經爽翻了,沒想到這小娼貨還能這麼緊,媽的弄得我欲.仙.欲.死,皮膚還忒他媽滑,難怪你和蘇霑都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範慶巖下流的聲音從話筒裡溢出來。
臥室裡卻是死一般的沉寂,關略捏着雅岜的手機,一口口喘氣,心臟卻脹得快要炸裂。
雅岜似乎感覺到了世界末日,外面天空也彷彿跟着一下子陰下來。
“範慶巖,你別動她,有什麼事衝我來!”關略聲音森寒,毫無波動,機械式地從齒縫裡擠出來。
範慶巖卻囂張笑開:“別動她?現在知道捨不得了?那你當初他媽報什麼警?啊,你報什麼警?”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變得失控爆烈。
關略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否認:“我沒有報警!”
“沒有報警?我呸,你一邊撤了出城的把守一邊又勾結條子來堵我,行,既然你敢跟我陽奉陰違,勞資就敢弄死你女人!”範慶巖已經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關略捏緊拳頭:“範慶巖你敢再碰她一下試試,我他媽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你!”牀上的男人也已經瀕臨失控,聲音撕裂發狠。
一次次,血衣,指甲,用過的套,他不是神啊,他的忍耐力已經被拉扯到極限。
範慶巖聽着關略在電話裡的語氣起伏,不禁笑:“行啊,就等你這句話,反正現在我也已經是賤命一條,不如拉你女人陪我一起下地獄。”
這是亡命之徒慣有的脾性,關略穩住一點情緒,這時候不能再刺激對方,不然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好,你說吧,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12小時之內你讓條子撤乾淨,並保證我能安全出城,不然就等着給你女人收屍吧!!!”說完範慶巖那邊就直接撩了電話。
關略再撥過去已經是關機。
條子,警方!有人報警!
他一拳敲在牀靠上,關節作響,劇烈的疼痛瞬時傳遍四肢百骸。
雅岜早就被嚇得慌了神。
“九哥…”想過去勸,又沒有膽子,卻見關略收了拳,撈過自己的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蘇訣正和田信在相熟的酒樓裡喝早茶,突然又接到關略的電話,只聽到那邊粗沉的聲音,劈頭蓋臉就問:“你報警了?”
蘇
訣一愣:“沒有。”
他不會傻到沒經過商量就擅自報警,因爲如果警方處理不當很有可能讓沈春光推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關略聽到蘇訣回答“沒有”,迅速掛斷電話,隨手又給老麥撥了過去。
老麥接得竟然異常快。
“老九,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警方已經搜到範慶巖那夥人的蹤跡,目標範圍大概在城南臨近國道的一個小鎮上,另外地址我已經發到你手機了,現在我正往那邊趕…”老麥講話飛快。
關略恨得回頭一把將牀櫃和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哐啷啷一長串的聲音,嚇得雅岜往後連續退了好幾步。
是老麥報的警,是老麥報的警!
“麥博明,如果她有一點差池,我讓你和葉覃給她陪葬!”關略咆哮,渾身戰慄不已,說完便掛了手機,轉身從身後的抽屜裡掏出一杆槍,裝子彈,上膛,衝出臥室。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雅岜頓了幾秒,迅速跟着也跑了出去。
走到樓梯上的時候正好碰到寧伯帶着兩名下人上樓,剛纔臥室裡的動靜太大了,寧伯知道已經出事,結果衝上來的時候與渾身殺氣的關略撞了個正着。
“九少爺,您這是……?”寧伯問,關略卻滿臉惡戾,眼裡都是被逼出來的血光,哪兒還管得着回答他,直接推開衝下樓去。
後面跟着的雅岜也是一臉匆忙:“寧伯,回頭再說。”遂也跟着關略衝了下去,樓梯上一竄凌亂的腳步聲,隨後是後廳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前院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一切都亂了,僵持這麼久的對峙,終於以如此殘忍的方式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口子。
老宅門口的銀杏道上,雅岜將車子開得飛快,輪胎下面是跟着飛旋的葉子。
天色大陰,風聲起來了,暴風雨將至。
副駕駛上坐的人渾身都是殺氣。
“九哥,是不是已經…?”
“開定位!”
“好。”
雅岜將車裡的定位系統打開,關略從手機裡調出老麥剛發過來的地址。
“去這個地方。”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雅岜掃了那地址一眼,沒敢吱聲,剛纔關略和範慶巖的對話他在旁邊也聽得一清二楚,範慶巖的意思是他已經把沈春光…不……唐姐姐……
雅岜不敢再往下想了,眼眶酸得厲害,又沒膽子哭,只能將車子開得飛速。
關略一路都沒有說話,只在中途給蘇訣發了條短信。
老麥發過來的地址在雲凌城南,城南那邊都是未經開發的鄉下,有許多農田和村莊,車子下了高架路就不大好走了,越往鎮子裡去路況就越不行,最後就乾脆直接是石子路,車子開過去揚起一陳塵土。
雅岜也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幸好有導航。
大概開了六十多公里路,周邊已經完全看不見高樓,眼前是灰塵漫天的土路,土路狹窄,兩旁是稻田,勉強夠一輛車通行,雅岜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銀色車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