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車子剛拐進弄堂,巨大的車燈將狹窄的弄堂照得通亮,一片迷茫的雨簾中,他見九司令門口的臺階上縮着一團小小身影……
那一刻關略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簡直毫無防備啊。
他立即拿了傘下車。
“你怎麼在這?”
唐驚程聽到他的聲音木然擡起頭來,居然癡癡笑了一下:“我想見你。”
不遮不掩,不躲不避。
因爲我想見你,所以我來了。
這個瘋子!
“起來!”關略把傘撐到唐驚程的頭頂上,她身上衣服都溼透了,雙臂抱着緩緩起身,站一半又癱下去。
關略只能挎住她的臂彎。
她聞到他身上濃烈的煙味,像是一種歸屬感,忍不住轉過臉去看他,兩眼茫茫:“你到底還是來了。”
關略覺得自己一口氣沒頂上,心裡操了一句,卻始終不敢看她的眼睛。
“先送你回去再說。”
……
唐驚程一進家門便往洗手間跑,很快關略就聽到她在裡面的嘔吐聲,吐得應該很厲害,整整吐了好幾分鐘才消停。
消停之後關略倒了杯水走進去,唐驚程整個人癱坐在馬桶邊上,被雨水打溼的頭髮一捋捋掛在耳邊,燈光下她那張臉簡直白得嚇人。
“先喝口水。”他把水杯湊過去。
唐驚程擡頭看他一眼,他總是這樣面無表情,可是即使這樣她還是喜歡看他的臉。
“愣着幹嘛!拿着啊!”他又伸了伸手臂。
唐驚程終於把杯子接了過來,卻沒喝。
關略也懶得勸,只問她:“要不你先洗個澡?”
她乏弱無力地扶着馬桶起身,依舊癡癡地笑:“你得先出去!”
“……”
關略坐在客廳點了一支菸,煙霧騰騰中他能聽見浴室那頭傳來的水聲,目光卻在這間公寓裡一點點搜索過去,彷彿一寸都不能放過。
大約十分鐘後浴室裡的水聲停了。
關略將小半截煙掐滅,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聽到浴室裡傳來“嘭-”的一聲,緊接着像是什麼東西砸到了玻璃上……
“唐驚程,開門!”他跑過去吼,可裡頭除了連續的幾聲打砸聲之外沒有絲毫迴應。
關略已經領教過太多次這女人發起瘋來的樣子,情急之下他擡腿踹門,連踹三下門就開了。
霧氣沉沉的浴室裡簡直一片狼藉。
梳妝鏡上被砸出一
個老大的窟窿,玻璃粉碎,洗漱用品和毛巾扔得到處都是,花灑也沒有關,而唐驚程只穿了一身蕾絲內衣站在水柱下面,整個人意識懵懂,卻將一把修眉刀拿在手裡。
關略從地上撈了塊浴巾,緩緩靠近……
“洗好了?”他儘量輕聲細語。
唐驚程卻將修眉刀擡起來對着他:“爲什麼剛纔給你打電話你不接?”
“我…在忙!”他說話的時候儘量讓目光避開她身上傲人曲線。
“藉口,分明是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關略毛孔一抖,硬着頭皮哄她,“真的在忙,你先把手裡的刀給我好不好?”
“滾!”
“……”這下可把他弄得有些毛了,明顯感覺到他的臉色開始一點點變沉。
說實話其實關略沒什麼耐心,從小就廝混打砸慣了,粗人一個,哪兒還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溫柔細緻,就算有,這幾年也全在樓輕瀟身上耗得差不多了,所以自然不可能在這跟唐驚程墨跡。
“給不給?”他調子硬了幾分,眉峰豎起來,“不給是吧?那隨便你!”
想死就死吧,少了誰地球不照轉?
關略將手裡的浴巾往地上一扔,心想自己扔着樓輕瀟不管,冒雨在外面找了她大半夜,擼回來就他媽在這裡跟他作?
“愛割不割!”他踩着一地碎渣準備出去,唐驚程也不知哪裡來的蠻力,居然直接衝過去從後面勾住他的脖子。
關略也沒防備,兩人就一下子滾到了地上,他吃疼地轉過身來,一把捏住唐驚程舉着修眉刀的那條手臂。
唐驚程還在掙扎,嘴裡念着:“你知不知道我在雨裡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什麼都看到了,看到你們在一起!”
簡直莫名其妙,關略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當她受了楊曦的刺激胡言亂語。
“夠了啊!”他狠力想要制服她,可或許人在極度恐慌之時會生出許多潛在蠻力,唐驚程的手臂一扭竟真的掙脫了關略的桎梏,只是手裡的修眉刀揮過去,不偏不移剛好割在關略的手背上。
傷口雖不深,但足以片刻見血。
關略低頭看了眼自己滲着血的手背,倒沒吭聲,不過眼裡開始露出兇光。
他舉起唐驚程那隻還捏着“兇器”的手,咄咄與她直視:“你自己看看你這德性?就你這樣哪個男人不在外面偷腥?作死給誰看?誰會同情你?”
說完便起身站起來,唐驚程因爲失去他身體的支撐重心
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自爲之吧!”關略甩了甩被她割傷的手,又隨便擼了條毛巾胡亂把手背上的血擦了擦,大跨步走了出去。
剩下滿室狼藉。
“嘭!”一聲,門被撞上。
唐驚程看着地上沾了他血跡的白毛巾,冷笑一聲,刀從手裡滑落。
外面依舊傾盆大雨,電閃雷鳴。
他或許不知道,自從邱啓冠走後,唐驚程懼怕每一場大雨,何況今天還發生了楊曦的事,她六神無主,潛意識裡便想見她覺得可以依賴的人。
這是她這四個月以來第一次在遭遇恐慌的時候願意主動向他人尋求幫助,可是那個人沒有及時出現,即使出現了也沒給她任何想要的溫暖。
至此,她把心裡最後那道門也關死了!
關略從唐驚程的公寓出來後沒有再回別墅,而是去了公園九號的寓所,在沙發上躺了半夜。
天微亮的時候葉覃的信息來了。
“九哥,果然如你所料,我們查了事發現場的視頻,那輛商務車原本一直停在慢車道上,見楊曦過馬路就突然啓動衝過去,所以對方應該是想撞楊曦,結果被唐驚程搶了先!”
也就是說,唐驚程救了楊曦,卻被誤以爲她是故意推她。
想想唐驚程也確實有推她的動機,只要楊曦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邱啓冠的財產便跟這女人沒有半點關係!
這是正常的邏輯,自然也是大多數人的邏輯。
數日後關略手背上的傷已經癒合結迦,癢得很,他忍不住用指甲在傷口四周撓。
撓得正起勁的時候葉覃來九司令找他。
“九哥,今天楊曦出院,一紙狀書把唐驚程告上了法庭!”
“以什麼罪?”
“故意傷害罪。”
“……”看來這姑娘是不準備善罷甘休了,關略煩躁地又撓了撓手背的傷口。
葉覃這纔看見,問:“九哥,你手上怎麼弄傷了?”
“被只瘋貓撓的!”
“那有沒有去打針?”
“不用,我自帶免疫!”
葉覃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用手撈了撈齊肩短髮:“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據說早晨邱玥儀也約見了律師。”
“那就熱鬧了,難道她想幫着楊曦爭邱啓冠的財產?”
果然一語擊中啊,下午就傳出消息,旭升事務所正式受理邱家財產糾紛一案,唐驚程被楊曦和邱玥儀聯合逼上法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