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過之後唐驚程軟綿綿地躺在露臺上,身下是她捲過來的被子。
關略去浴室放了一缸熱水。
關宅裡沒有備着避孕套,他剛纔出來的時候已經儘量控制了,但還是弄了唐驚程一身。
“走,去洗澡。”
唐驚程在被面上翻了一個身,後背腰肢上還沾着地上的玫瑰花瓣。
“好!”她順從,關略彎腰把她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熱水裡。
澡是關略替她洗的,她右肩不能沾水,他便用熱毛巾幫她大致溼了溼身子,不過這樣唐驚程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把身上的汗味和被這男人弄上去的腥膩味都去幹淨了。
洗完後她也不捨得從浴缸裡出來,舒坦地靠在熱乎乎的浴缸壁上。
“我感覺我身上都有餿味了。”
關略知道她什麼意思,自從受傷住院到現在她就沒好好洗過澡。
關略附和:“嗯,昨晚抱着你睡的時候已經聞出來了,薰了我一晚上沒睡好。”
“去你!”她氣得用將溼毛巾扔過去,關略用手靈敏地擋住。
兩個在浴室裡玩這無趣的遊戲,一個澡足足洗了大半個小時,隨後關略又替她把頭髮洗了,用浴巾攏着她出去。
唐驚程就盤坐在牀上,關略跪在她身後拿了吹風機給她吹頭髮,可能是畫面實在過於和諧了,吹到後面唐驚程便像小貓一樣曲着腿,將臉枕在膝蓋上。
頭髮從她左邊側肩蕩下來,右邊整個肩部卻露在關略的視線內。
“是不是很難看?”
“沒有。”
唐驚程悲涼地笑:“別騙我了,我知道很難看,醫生說我肩膀和鎖骨旁邊的疤基本去不掉了。”
“不會,好了我帶你去做整形。”
“整形?”唐驚程回過身去看關略,搖頭,“我不去。”
“怎麼了?怕疼?”
“不是,不想整,就讓那些疤都留着吧,可以時刻提醒我,你曾爲了救其他女人給過我一槍。”
她又是血淋淋的一劍刺過來。
關略握着她柔軟的頭髮,沒說話。
房間裡一時變得很安靜,可以聽到樓下阿喜依依呀呀的說話聲。
“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說!”
“除夕那晚我不是故意要帶阿喜出去那麼久的,原本我只想出去買包煙,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阿喜一個人在廳裡,鬼使神差地就把他一起帶走了。”
關略不說話,他有些不喜歡這麼柔軟的唐驚程,她柔軟的聲音,柔軟的頭髮,柔軟的身子枕在自己膝蓋上搖搖晃晃。
他繼續爲她吹頭髮。
“嗯,然後外面就下雨了,對嗎?”
“也不是,剛出去的時候還沒下,我就想帶阿喜去附近找個超市買包煙,可誰知道這附近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啊…”
她那晚就帶着阿喜穿過了那條銀杏道,以爲走到盡頭肯定能找到超市,結果越走越遠,什麼都沒有。
其實心裡還是在賭氣的,氣關略除夕夜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鬼地方,她固執地不肯回頭,等想回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雨來得特別快,又一輛車都打不到,最後我硬
是硬着頭皮把阿喜抱了兩三里路回來的。”
這話說得她還挺委屈。
關略也只能笑笑。
這個任性的姑娘啊,她不知道那晚爲了找她整個關宅都要翻天了,負責守住她的那批手下全部領了罰,九戎臺出動數百人冒着大雨在雲凌各關口搜人。
大過年的,不得安寧,關略只怕遲峰再把她綁了去,可是這些話他都沒有說。
他情願像現在這樣坐在她身邊爲她吹頭髮,聽她抱怨,看她生氣。
陽光慵懶,她蜷着身子,眯着眼睛像貓一樣小憩。
世上醜陋兇險的事最好都別入她的眼睛。
他要保她安寧,美麗,不沾血腥。
“以後別做這麼無聊的事了,這附近很偏僻,沒有超市,要出去就讓寧伯給你安排司機。”
“好。”唐驚程興奮地縮着脖子。
關略卻握住她的髮梢:“不過去買菸還是不允許!”
“……”
“你傷還沒好,好了也少抽。”
“知道了!”唐驚程懶得跟他羅嗦,又換了一側臉頰枕到膝蓋上,關略開始幫她吹另一邊頭髮。
樓下阿喜的聲音還在依依呀呀叫個不停,唐驚程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答應要帶阿喜去看煙花的。”
“不準!”
“……這都不準?你怎麼忍心欺騙一個腦癱的孩子?”
關略只能無奈地嘆口氣:“他出去不方便,我來想辦法!”
……
關略給唐驚程吹好頭髮,又拿了一套衣服給她換上。
下樓的時候她撇到牀頭那束紅玫瑰,上面的刺已經被關略剔乾淨了,一枝枝隨意地插在花瓶裡。
看着還不錯,只是很難想象關略這個粗人會坐在地上一早上,只爲給這些玫瑰剔刺。
“你很閒嗎?大清早不睡覺坐那跟這些刺過不去?”唐驚程隨意地問了一聲。
身後的男人沒正面回答,只撈起她的兩隻手,可見她手背和手指上有明顯的劃傷和血痕。
“你的手怎麼回事?”
唐驚程低着頭沒敢回答,關略也沒道破,只說:“下次要拿花撒氣,別跟自己的手過不去!行了,走吧,下樓吃早飯。”
關略說完就出了房間,唐驚程跟在身後看着這男人的背影,突然眼角泛酸。
或許她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男人,表面粗糙,可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唐驚程吃過早飯坐在廳裡看電視,徐醫生過來給她掛了消炎點滴,又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口,傷口裂開的地方已經癒合了,燒也基本退得差不多了。
阿喜就在旁邊陪着她,說也奇怪,這孩子平時鬧得厲害,可挨着唐驚程的時候居然出奇的乖。
寧伯看着也稀奇。
“九少爺,您說小少爺是不是特別喜歡唐小姐?”
“可能吧。”關略睨了眼不遠處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兩個人,笑了一聲,“阿喜可能太久沒見他媽媽了,宅子裡也很少有外人來。”
寧伯一聽就明白了。
“九少爺,您的意思是,小少爺把唐小姐當成了媽媽?”
“媽媽?你說她?”
關略又看了眼唐驚程,她右手掛着點滴,左手往嘴巴里不停扔着草莓,而阿喜就趴在她旁邊沙發的扶手上,巴巴看着她吃,她愣是一顆草莓都不給他。
“她這樣哪裡像媽媽!”
“……”
“唐…阿姨…”阿喜突然在旁邊拉了拉唐驚程的手臂,她眉頭皺着,滿臉的不耐煩。
“幹嘛?”
“草…草莓…”
“你要吃啊?”她順手把一盤草莓全部放到阿喜面前,然後就不管他了,繼續看電視。
阿喜的手指伸不直,試了幾次草莓也沒成功地放進嘴裡,地上卻掉了許多。
“唐…唐…阿姨…”
“唐…阿姨…”
唐驚程電視看得正精彩,沒理會他,阿喜便轉過身子開始交換關略。
“九…哥哥……九哥……哥……”
關略走過去,餵了阿喜一顆草莓,卻蹲在沙發前面,說:“阿喜,以後不準叫她唐阿姨。”
“爲什麼呀?”這句話唐驚程倒聽見了。
關略將脣角一抿,回答:“他叫你阿姨,卻叫我哥哥,這輩分不對,我吃虧!”
“……”
唐驚程回過神來,把手裡的遙控器扔過去:“怎麼你這麼小器?”
“我不小器,阿喜,記得,以後叫她唐姐姐!”
“呸,阿喜,別聽他的,叫我阿姨!”
“叫老了不是?”
“老也不管你事!”
“……”
“……”
最先笑出來的是寧伯,這屋子裡太久沒這麼熱鬧了,特別是關略,難得看他像孩子似的發這麼無聊的脾氣。
正鬧騰之際雅岜從外面興匆匆地走進來。
“九哥,您讓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唐驚程立馬止聲,關略掃了雅岜一眼,雅岜這纔會意,悶頭開始不吱聲。
唐驚程察覺出這兩人之間的暗波互動,也不說破,先調侃雅岜:“好孩子,你這麼一大早就過來看唐姐姐嗎?”
雅岜囧迫地“誒”了一聲,頭悶得更低。
唐驚程笑而不語,睨着關略。
關略端着裝草莓的盤子從沙發前面站起來,又給阿喜擦了擦嘴,手指捻着紙巾繞到雅岜旁邊,不動聲色地說:“你唐姐姐在掛水,有事我們出去說。”
雅岜又“誒”了一聲,悶頭先跑出去。
關略將紙巾扔進唐驚程腳邊的垃圾桶,把手裡的草莓盤子放到她面前。
“吃草莓!”說完就出去了。
唐驚程在身後瞪了他一眼,扔一顆草莓,沒再多言。
關宅門口的噴水池,關略坐在池沿上,伸手從口袋裡摸煙。
“怎麼說?”
雅岜應聲,先從懷裡掏出一本卷得不成形的雜誌。
“今早剛出來的,封面頭條就是唐姐姐和那個叫蘇訣的事,照片也登了。”
關略夾着煙將雜誌拿過來,打開,封面上果然有唐驚程的照片,右下角一張是蘇訣除夕夜抱着她走進酒店大廳的側影,而主要篇幅是一張放大的唐驚程特寫,照片上她穿着酒店的睡袍躺在牀上,胸口前襟大開,露出傲人胸線,風光無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