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昭安說的顧晨又何嘗不明白呢,正是因爲明白,所以她對劉桂秀一直如顧大槐在世那般的好着,並不曾因爲少了那層關係鈕釦,而冷落了劉桂秀。
哂笑了聲,眉間陰鬱微淡了些,才慢慢聲道:“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姝麗如畫的眉目裡有很淡的憂傷輕地掠過,於眼角邊輕地離開,“只是,想到在這個世上懷念他的人又少了一個,想着再過幾年,有關於顧大槐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痕跡全部消失,……終歸替他感到不開心。”
或許在這個世界存在得越久,那顆冷冰如沉石的心已經回暖了。懂得了珍惜,知道了失去,也明白了真情。
然而,懂得、知道、明白……的代價卻是如此的沉重。
段昭安是臨時有事需要與林呈微見面,最近許多外放京外的官員回京開會,林呈微做爲省長身邊的秘書,每天需要陪着出入大會堂。
時間還不到五點,離散會時間還有十分鐘,段昭安便站在會堂外的松柏樹邊,偶爾擡首看看會堂大門,目光清峻,眸內卻是一片柔色,“不會消失,只要你還記着,顧叔是不會消失在這個世界裡。”
“更重要的是,他有他的血脈延續。血脈延續代表生命的不滅,孩子的存在就是證據顧叔存在過的最有力的證據。”
“劉桂秀她需要生活,以前,她的寄託全放在了顧叔身上。現在,她必須要分出一部份的寄託與精神來照顧她與顧叔共同的孩子身上。她沒有錯,也並沒有忘記顧叔,只是選擇的懷念方式並不一樣罷了。
男人的聲音依舊是淡淡地冷,哪怕關係最好如林呈微是也難看出從他那落音時,脣齒邊,眉宇間裡掠過的情意。
顧晨坐在鋪着厚厚棉被的牀上,目光落在翟家一家三口的溫馨合影上,眼神有些微定,好一會才道:“其實我對孩子的出生並沒有多大興趣,就算是他留下的血脈,可孩子是孩子,永遠都代替不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只是,我知道他對一個孩子的到來是如何的歡喜,當年劉桂秀失去一個孩子,我看到他半夜還會起身一個人靜靜站在陽臺上,一站就是一個小時。”
“我知道他想,現在他不在了,我自然要替他完成心願,凡是他希望的事,我都會去替他完成。”
都說她顧晨天性涼薄,七情六慾絕,不過是,沒有遇到一個讓她付出感情的人罷了。曾經的顧晨征戰整個銀河星系,爲國而戰,而銀河星系居民而戰,卻從來沒有爲自己而戰過。
甚至說,曾經的她雖然活得恣意,但同樣揹負着更大的責任,責任重如山,她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分出來呢?
其實談感情,也得要有時間談,有心談,感情才能培養出來。
顧晨輕地薄笑了聲,又道:“看來還是閒了一點,忙碌起來,什麼雜事都不會想起,也不會想太多,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