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當時坐着車子經過這段路時,是不是也感到害怕?最少,他是真感到害怕了。
“首長,你說我們能不能活着到達?”來自天府之國的男兵雙手揉着額頭,是輕聲地問起來,頭難受,心裡頭難受,難受到睡不着。
高原反應不知不覺地爬上來,與容照同一輛車子裡的幾個南方新兵開始嘔吐,頭痛起來,他們都是吃過高原藥,此時的反應還算是小了。
軍銜最大的容照成了戰士們嘴裡的首長,他彎起嘴角,溫和的聲音像是大提琴,緩緩地流淌開來,“都閉上眼睡會吧,再睜開睛,我保證到達三十里營房。”
零下四度的溫度是讓容照攏了緊了大衣,暗想:也不知道那個不怕冷的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不怕冷的女孩才把高洐擰給護士長,淡淡道:“暈了,你們看看怎麼回事。”
天地良心,她真沒有幹什麼這傢伙就暈了!
到了凌晨二點左右,轟轟的卡車聲接踵而來,四輛卡車穿過重重危險終於到達三十里營裡。
“快快快!擔架,氧氣!”
“高原肺水腫,立馬搶救!”
“輕度感冒,輸液!”
車上的戰士沒有幾個好的,高原反應輕點的是相守扶着下來,在風雪裡,他們的身影在燈光裡,如同大山裡的守護神默默地守護着祖國邊境。
顧晨自然是加入隊伍裡,醫療站加護士長只有四個衛生員,加是站長與值班戰士人手只是剛剛夠。
天寒地冬裡,所有人都是疲憊不堪,顧晨抱着一位已經吐到東倒西斜的男兵,一百多斤的男兵是被她輕輕鬆鬆挽着走。
登上石階,顧晨是提醒了句“小心點”,是把雙腿發麻男兵嚇到差點崴到腳,女女……女兵啊!
再吃驚也沒有力氣自己走路,高原反應是讓來自南方的兵折騰得夠嗆。
醫療所的房間並不大,一間房安排八張牀,輕一點的自己爬牀睡覺,重一點的吸着氧氣才緩過氣。
更嚴重點的直接搶救,暫時不會回臨時宿舍。
當顧晨第三次攙着男兵回房間時,一道灼灼視線自石階下而來,她轉過身,隔着來往的戰友,在茫茫雪山,千里崑崙裡,那人眉目如玉,含着似能將雪溶化的熾熱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容照……
他怎麼來了?趙又銘派他過來?
兩人沒有說話,只是相視一笑,便扶着各自的戰士往房間走去。有時候,千言萬語抵不過一道相視。
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人間無數。
一個小時後四個哨卡的換防戰士全部安頓好,容照忍着輕微頭脹找到顧晨,一個站在門口,一個站在房間裡,彷彿隔着一道透明屏障,你不過來,我便不過去。
最後,還是站在門口的容照走進來,“想不到又見面了。”想不到,……在這裡,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見面了。
他走過她曾走過的路,敞過她經敞過的危險,想一想,便覺得心口暖意微漾。
真好,能追上她的腳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