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身穿黑色的名貴大衣,只是衣棱間還帶着外面清晨的寒氣。
由於熬過夜,他好看的雙眸間有幾條淡淡的紅血絲,但依然遮不住眸光流轉間的神采奕奕,因未及打理,堅毅的下巴有些淡淡的青色胡茬,但不見絲毫頹廢,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男人味道。
他脣角勾着輕微的弧度,一雙帶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一瞬之間洶涌過太多情緒,顧喬眼睛一酸,滑下一行淚水,她連忙用手背擦着,一手輕錘向了他結實的胸膛:“這個時候還笑?!豐”
“我當然要笑,那麼久沒見到老婆,難道應該哭嗎?”
慕琛依然笑着回答,一手伸出,將她的手放下,粗糲而溫暖的手指幫她輕揩着眼淚。
見他這副又要跟自己貧的模樣,顧喬終於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眼淚涌得更兇,最後乾脆一把摟住他精壯華麗的腰線,將整個臉埋在了他胸膛。
慕琛見她這樣又笑又哭的模樣,頓了頓,隨即也回摟住她,菲薄的脣瓣在她烏亮的直髮間吻了吻,語氣中有幾分無奈:“我這樣日夜兼程的趕來,你不是應該送上一個香吻以做鼓勵,難道打算抱一下就過了?”
見慕琛依舊這副樣子,顧喬終於忍不住放開他,在他心口又輕錘了一記:“還要貧!”
卻不想,她話剛落下,後腦勺被慕琛的手一墊,他的吻便輕壓了下來。
這吻很重,壓得顧喬的脣齒麻麻得生痛,又帶着無盡的纏綿與旖旎,讓顧喬那麼多天的思念全數被引了出來,連着腦袋裡的空氣被抽乾,身體深處都有些蠢蠢欲動。
慕琛也衝動不已,身體摩擦間,他的一隻手從下面輕車熟路的滑進她的衣服,瞬間到了她心口。
那一瞬的異樣讓顧喬腦子一個激靈,她瞬間按住他的手,輕推了一下他的胸膛,低聲警告道:“兒子在裡面睡覺。”
卻不想,慕琛將她往外面一撈,順勢用腳勾上門,然後將她按在外牆上,成片的吻如同雨點般落了下來。
直到吻得顧喬呼吸不穩,雙頰嫣紅,慕琛才放開她,額頭輕抵着他,聲音微喘着:“進去收拾一下,然後帶上身份證,我們出去一趟。”
“嗯?”
顧喬下意識看了外面昏暗朦朧的天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恍然記起“身份證”三個字,顧喬表情滯了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見顧喬想到了,慕琛含笑點了點頭,幫她確定:“對,我們去領結婚證。”
聞言,顧喬一下子就懵住了。
這樣呆愣了好半晌,顧喬才定定地看着他,蹦出幾個十分煞風景的字:“我的戶口本在我媽那兒。”
“昨晚給明軒打完電話,我就叫人去你家拿了,夜班的飛機,來回四個小時,現在你的戶口本在我這兒。”慕琛理了理她剛睡醒,有些凌亂的頭髮說道。
“……”
顧喬愣愣地看着他,感覺還有些不真實。
慕琛見她這副模樣,笑道:“怎麼了,是不是嫌我太寒磣,九塊錢就打算把你騙到手,可是現在記者壓境,實在沒有辦法啊?”
顧喬眨了眨眼睛,怔神地說道:“你等一下。”
話落,她就迅速回到房間,快速收拾起來,慕琛則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出去找人照顧顧小年。
直到坐在慕琛那輛黑色卡宴上,顧喬整個人依舊有些不真實。
此時是早上六點鐘,天色依舊矇矇亮,從窗外望去,天地一片蒼茫。
路上的車輛稀少,只有除雪的環衛車在作業,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就到達了城區的婚姻登記處。
停車場離登記處有一段距離,慕琛就摟着她站在他們門口等。
此時離登記處上班還要兩個小時,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門口人跡無蹤,但顧喬想着即將到來的一切,腦子卻如何都無法平靜。
兩人就這樣傻傻地手拉手在雪地裡站了將近兩個小時,直至一個開門的大媽看到他們。
她“哎呦”地驚歎了一聲,連忙邊打開門,邊嘮嗑道:“年輕人,你們沒有查嗎,我們是八點半上班,這樣的天氣在外
面乾等着多冷,凍僵了吧,快點進來吹吹暖氣,他們馬上就到。”
顧喬下意識看了慕琛一眼,他依舊朝她笑着,還順勢被她搓了搓臉。
八點半的時候,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全部到齊。
慕琛拉着她去拿號,去複印,去照相,去窗口登記簽字,雖有幾個工作人員因認出慕琛而詫異,但他們依舊像平凡的小情侶那樣去一步步親力親爲,接近那一刻。
而在做這些的時候,顧喬依然處在無知無覺的混沌狀態,直到頒證員替他們頒證,宣誓。
湊巧的是,她就是剛纔替他們開門的熱心大媽。
見到他們,她整個人樂呵呵的:“你瞧,你們這俊男美女的,果然是來領結婚證的。前幾天,我碰到一對,也三更半夜等在我們民政局門口,原來以爲他們是領結婚證,可後來聽人說,他們一大清早吵架,後來吵大條了,乾脆直接開到民政局來離婚了。哎,真不知道怎麼說他們這一對。”
顧喬和慕琛又是相視而笑。
頒證員卻身體一正,臉色當即嚴肅了幾分:“好了,我們現在正式開始。我是S市民政局頒證員徐紅,很高興能二位頒發結婚證,今天是個神聖的日子,請二位鄭重回答我的問題,請問你們是自願結婚的嗎?”
慕琛又笑着看了顧喬一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對,我是自願的。”
顧喬卻呆愣愣地看着慕琛,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
直至大媽“這位小姐,這位小姐”的喊了很多遍,顧喬才“啊”一聲抽回思緒,而後看向含笑的慕琛,下意識點了點頭:“對,對,我是自願的,我是自願跟慕琛結婚的。”
這麼說着,顧喬覺得這每一個字都像一個個印在她心上,讓她慢慢回味過來。
見過無數對新人的大媽明白女方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拉來的,也只是會心一笑,而後重新拿起腔調說道:“那請二位面對莊嚴的國旗和國徽,一起宣讀《結婚誓言》。”
慕琛拿起那張宣誓的詞,下意識看向顧喬。
顧喬此時已照着慕琛的樣子拿起誓詞,和他開始一起念:“我們自願結爲夫妻,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責任和義務,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愛,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鍾愛一生。
今後,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我們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共甘共苦,成爲終生的伴侶,我們堅守今天的誓言,我們一定能偶堅守今天的誓言!”
我們自願結爲夫妻……
互敬互愛,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鍾愛一生……
我們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共甘共苦,成爲終生的伴侶……
我們堅守今天的誓言,我們一定能偶堅守今天的誓言……
他如琴的聲音嵌進自己的聲音裡,堅定溫暖,餘音繞樑,讓顧喬橫生出滄海桑田皆不見,唯有他伴着她,踏過亂花迷人的浮沉時光,依舊不改當如的模樣。
從此,在長長一生裡,她的名字將以一個符合世俗認可的身份與他挨在一起;從此,她和他將稱成爲合法夫妻,並共伴置死;從此,她又多了一個身份。
念着這些誓詞,接過頒證員頒發的結婚證,顧喬才真正明白這一刻,她完成了從一個角色到另一個角色的蛻變。
那份結婚證,顧喬突然間覺得有些沉有些重,但她願意爲它負擔一生,願意爲它堅守。
“慕太太,你好。”
看着泫然欲泣的顧喬,慕琛牽着她的手走出婚姻登記處的大門,就捧住她被寒風凍得有些發紅的小臉,微笑地打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