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府衙,知府翁叔元一臉陰鬱地坐在書房裡,面對一疊打開的案卷。因爲焦躁,他無意識地一隻手敲着桌面,另一隻手揉着發痛的太陽穴,眉心皺得猶如深壑。
“大人。”師爺方儒和捕頭喬適一前一後走進來,看着知府大人焦頭爛額的樣子,方師爺上前勸道,“大人這樣焦慮也於事無補,皇上給了一個月的破案期限,現在纔剛開始。”
翁叔元沉沉嘆道:“不是期限問題,實在是被殺的這兩個人都身居高位,死因沒有查明之前,朝中人心惶惶,猜測什麼的都有。朝廷一下子失了兩大支柱,皇上已經震怒。壓在我們身上的責任太重,絕非死一兩個市井小民能夠相比的。我辦案至今,還沒有遇到這樣棘手的問題。劉佑誠死得詭異,兇手就像幽靈;而李泊死於光天化日之下,兇手同樣縹緲無蹤…….”
沒有說話的喬適謹慎地開口:“大人,這兩人會不會出於同一原因被殺?”
翁叔元搖頭:“這兩人脾氣不對路,平時在朝中走得很遠,除了同朝爲官,他倆簡直風馬牛不相及。若說他們爲同一原因被殺,我實在找不出理由。”
方師爺也道:“是啊,劉佑誠喜歡女色,而李泊不近女色,他們話不投機。劉佑誠死於妓院,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紅顏禍水;而李泊死在寺廟,卻讓人毫無頭緒。”
一時三人都陷入沉默,人人臉上都帶着凝重之色。
半晌,方師爺道:“大人,依卑職愚見,只有那禪積寺行兇的兩人還勉強算得一點線索。兇手殺人手法狠辣、行蹤飄忽,看來不是一般人,而是職業殺手。我們可以從這點下手,查一查李泊有沒有冤家對頭,有沒有可能買兇殺人。”
喬適道:“另外,卑職加派人手,在京中各大客棧查問,這幾日有無形似殺手的江湖中人出現。”
屋頂上,一條黑影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雙眸在黑暗中發出清冷而明亮的光芒,待師爺與捕頭雙雙離去,他的身形猶如葉片般飄起,瞬間消失了蹤影。
城東樊府,剛過而立之年的戶部尚書府樊蠡正伏案疾書,他的夫人戚氏端着茶托進來,將茶杯放到他面前,柔聲道:“老爺,早點歇着吧,傷寒纔剛好一點,實在不宜勞神。”
樊蠡看她一眼,溫和地微笑:“我沒事,夫人只管自己去休息,我還有一個摺子要寫,急需呈給皇上,很快就好。”
戚夫人心疼地苦笑,上前爲他輕輕揉捏着肩膀,埋怨道:“你啊,總是這樣賣命。”
“夫人說哪裡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當朝天子仁德無雙,我輩有幸事明君,豈能怠乎職守?”
一條黑影緊貼在屋頂,一雙鷹隼般犀利、秋水般冷洌的眸緊緊盯着屋裡的樊蠡。若是在燈光下,便能看清他眼裡不斷變換的複雜神色,可是黑暗淹沒了一切,誰也看不到。
直到戚夫人姍姍離去,黑影警惕地向四周觀望,院子裡有幾名侍衛在巡邏,還有一名丫環提着燈穿過長廊,走向後院。整個樊府除了書房、廚房與後院還亮着燈,其餘地方籠在極淡的月光裡,一團模糊。
而書房裡只有一名小廝服侍在樊蠡身邊,別無他人。那小廝神情懨懨的,站着都好像要打瞌睡的樣子。
“拂雲府至今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也沒有想到兩人之死有什麼關聯,那麼,這個樊蠡,我就給他下蠱,讓他死得更加不明不白吧。”黑影正是蒼夜,剛從拂雲府偷聽出來,他就下了決心。此刻在樊府窺視,尋找機會給樊蠡下蠱。
在不同場合、用不同手法,製造出撲朔迷離的殺人案,令鳳宣帝蕭重彥陷入迷霧中,焦慮成狂,讓大鳳朝廷經受重創,短期內無法復原。這就是子涵頒佈密殺令的用意。
而自從師父獨孤玄出現,蒼夜已不得不出手。他不能總是藉助於鬱離與明軒之手,一是不忍讓他們擔負太多的罪孽,二是不願他們的目標太明顯。
他們已經殺了一個李泊,這樊蠡,只能靠自己的手來除去了。所以,在踩踏了樊府的地形後,他選擇今夜動手。
就在這時,書房裡的樊蠡似乎背後長着眼睛,看到了那名小廝昏昏欲睡的樣子,回頭道:“小億,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