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回來的動靜太大,他眉頭皺了皺,就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睜眸就捕捉到了她錯愕的表情。
眸底閃過一絲不自然,權緋從沙發上坐起來,沒有看沈薄,雙眸只緊盯着宋小茶,緊抿薄脣,沒有說話。
“我先回去了。”沈薄把裝着傷藥的袋子放到宋小茶的手裡,對她淡淡地笑了笑,“記得換藥。”
宋小茶凝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轉身離開。
每次看到他離開的背影,她的心總是沒由來的一陣揪疼。
“你受傷了?”沈薄一走,權緋就坐不住了,站起來直接走到宋小茶跟前,上下打量着她,“哪裡受傷了?”
宋小茶沒有說話,直接向他伸出手來,權緋看着她伸到面前來的手,怔了怔,卻也乖順地接住了她的手。
宋小茶從他的手掌心拿起手,放在他僵在半空的手肘,把身上大部分的重量放在他的手肘上,一步一步拐着慢慢走到沙發那裡坐下。
“你的腳怎麼了?”察覺到她的腿腳走路不便,權緋在她身旁坐下,垂下的雙眸緊盯着她的右腳。
“還不是爲了找你……”宋小茶本想抱怨一番,可看到他低垂的眉眼氤氳着淡淡的黯然,頓時戛然而止,生硬地改了口,“是我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
她就不是一個能扮黑臉的角兒啊!
看他緊抿着脣沒有說話,臉上帶着揮不去的陰鬱,宋小茶微微嘆息,有些無奈地問:“你今天一整天跑哪兒去了?”
權緋微微一怔,擡起臉來,神色不明地盯着她,半晌,才輕輕地說:“回去了一趟。”
“你回去見你爸爸了?”宋小茶怔了怔。
“嗯。”權緋低低應了一聲,突然揚了揚脣,笑容卻很不自然,“如果……如果我去美國留學了,你……你會想我嗎?”
“你……”宋小茶神色怔忡地看着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答應去美國留學了?
“我會出國。”權緋回答了她心中的疑問,
原本清澈如水的雙眸此刻染上了一層難明的晦暗,他緊凝着宋小茶,認真地說:“因爲,這是你希望的。”
被他這樣緊盯着,宋小茶突然渾身的不自在,侷促地想要勾脣對他笑,最終卻發現笑得有些蒼白無力,頓挫敗地斂下嘴角,對他輕輕說了一句:“權緋,我沒有收你爸爸的錢。”
“我知道。”權緋垂了垂眼,長長的黑睫毛把他眸底的神色全部掩蓋住,“我也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只是……白天我氣糊塗了,所以口不擇言,把你氣哭了,對不起。”
宋小茶驚訝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權緋居然會向她道歉?
“你說得對,我只有變得獨立強大起來,才能夠擺脫他的操縱,才能夠保護自己和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我會讓自己蛻變,我會出人頭地的,到那個時候,我再回來見你。”
“權緋……”宋小茶失神地看着眼前這個過於早熟的男孩,心情錯綜複雜,頓時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還沒有告訴我呢,”權緋扯了扯脣角,笑容牽強,“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宋小茶頷了頷首,目光堅定,“會。”
“這就好。”權緋頓時笑得一臉滿足,眸底柔光瀲灩,他深凝着她,突然輕喚了一聲,“茶末。”
宋小茶怔了怔,意識到他喊的確確實實是她的綽號,頓時蹙眉,這個臭小子,真是越發的沒大沒小了,居然敢直呼她的綽號!
剛要張口教訓,突然覺得眼前一暗,再然後,脣瓣便被一種柔軟溫熱的觸覺覆蓋……
宋小茶覺得自己被雷劈了,整個人都傻住了,等她反應過來,權緋已經鬆開了她,附在她的耳畔輕輕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然後站起身,在她瞠目結舌當中瀟灑自如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半天,宋小茶回過神來,顫巍巍地擡手,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脣瓣,圓睜的雙眼依舊充滿了不敢置信。
剛剛……權緋親了她?
這、這是真的?
一個模糊的念頭慢慢地自心底
深處浮現起來,越來越清晰,宋小茶陡然轉頭,駭然地盯着那扇已經被他緊閉上的房門——
難道……他對她……
權緋走的那天,宋小茶去給他送了機,對於他親了她的事情,她很理智地選擇了隻字不提,可面對着他還是免不了尷尬。
即便再尷尬,在他轉身向登機口走去的那一瞬,所有的情緒還是被離別的感傷所佔據,雙眸不自覺地被淚意所朦朧。
權緋的心中其實也是非常不捨的,不是捨不得這座城市,不是捨不得這裡所有的所謂的親人,而僅僅是捨不得,這個在身後望着他一步步遠離的蠢女人。
第一眼在教室見到她,看到她站在講臺上一臉侷促,連話都講不利索,太過緊張而把單詞讀錯時卻只知道傻傻地笑,當時就在心裡不屑地罵了一句:蠢女人!
第二眼是在學校網球場旁的草地上,當時她因爲被楊閆風關到酒吧的男廁而憤怒不已,又因爲他們的目無師長而委屈,她當着他的面掉了眼淚,這讓他想起母親經常一個人偷偷拭淚的情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手足無措起來。
她後來好像抓住了他這條軟肋,每每因爲她的愛多管閒事而不耐煩時,她只消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兩眼淚汪汪地看着他,他所有的怒火便會無聲地平息了。這讓他事後經常懊惱,心底不由地開始懷疑,這個女人,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
隨着一步一步的深入接觸,突然發現,這個蠢女人,是真的笨,卻笨得可愛。說不出哪裡可愛,就知道每天看着她,他的心情會很愉悅很滿足,常常會看着她因爲做錯事情而搔頭抓耳的模樣發笑,那個時候的她,可愛極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她的呢?
他想應該是在聖誕那天,親眼看到沈薄在酒店的走廊親了她吧。那個時候,只覺得胸臆間燃起了一股無法名狀的怒火,狂熾着想要噴發而出,卻不知道該如何宣泄,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懂得這種激烈的心情叫做嫉妒,只知道他很生氣很生氣,尤其是在她看到他若無其事地向他招手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