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容容安置好老奶奶和她孫女,回到拆遷現場,發現拆遷現場已經不見人影了,只有另外一家人在那裡抱頭痛哭,場面之悽慘令人感慨,這讓朱容容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
就在這個時候,那家抱頭痛哭的女人看到朱容容後猛地衝上前來,她一把扯住朱容容,追着她問道:“你不就是那個拆遷隊的嗎?你們真是一羣惡人啊,給我們一千塊錢就把我們給打發了,把我們這麼好的房子都給拆了,讓我們沒有容身之所,你們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呀,怎麼這麼黑呀……”她邊說着,邊在那裡嗷嗷哭個不停。
聽到她這麼說後,朱容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朱容容只好往前走了兩步對她說道:“大姐,事實上是……”
那個人對着朱容容又拍又打,還用尖銳的指甲在朱容容的手背上抓出了幾道血痕,她哭着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事實上呢?事實上就是你們非要把我們bi死是不是?如果你們非要bi死我們的話,我們全家人就死給你們看!”
朱容容看了她,發現她還有一個雙腿殘廢的丈夫,還有一個女兒大概有十二三歲,還有一個兒子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她看了也覺得很難過,她想再拿出點錢來給那個女人,翻了翻皮夾子,卻發現只有幾百塊錢了。?”“
她便拿出了那僅剩的幾百塊錢給那個女人說:“這裡有幾百塊錢,您先拿着,等我回去再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是新來的……”
她話音未落,那個女人已經一把把她手裡的錢奪了過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對她說道:“誰稀罕你的臭錢呀!你們不知道貪了我們多少錢,就拿幾百塊錢來打發我。你看我這一家子所有的東西都在房子裡,我的房子一把火就被你們給燒掉了,你們說這筆賬怎麼算?”
見到她如此地激動,又聽到她這一番話,朱容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她看了那女人幾眼,試圖向那女人解釋.
誰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招手把她的孩子喚了過來,對那幾個孩子說道:“你們看到了沒?這個就是害我們無家可歸的惡魔,你們一定要記住她的樣子,如果你們下輩子做鬼也不要放過她!”
“大姐,你聽我說。”朱容容緩緩地,也有些心虛地向她解釋道:“你們現在是不是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不如這樣吧,我先找個地方安置你們……”
“不用你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那個女人臉上的皺紋就像是菊花一樣,微微地蠕動着,她指着自己有些發白的頭髮說:“我今年不過才三十四歲,你多大了?你也應該快三十歲了吧?但是你看看你是什麼樣,我是什麼樣?我丈夫本來是鐵道部的職工,前兩年在鐵路上負責維護經過鬧市區的那段鐵路的秩序,也是他心好,他有次爲了救一個橫穿鐵路的孩子,連累自己把雙腿都給軋斷了,結果怎麼樣?結果上面只給了幾千塊錢的補償款,醫療費,又給了幾百塊錢的營養費,就把我們全家丟在這裡不管了,從此我一個女人就擔起了養家的擔子。我會做什麼呀,我也就是會做點吃的拿到街上去賣,還經常被城管趕到這裡,趕到那裡,一旦被發現還要把我們的工具全都給收繳走,還要我們不停地給拿罰款。我丈夫的腿已經放棄治療了,我們屢次三番地去找單位領導幫忙,也沒有人理過我們……”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蹲了下來,雙手捂住眼睛在那裡哭了起來,看到這種情形,也讓朱容容心裡覺得特別地難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好拿出紙巾來遞給那個女人說道:“大姐……”
那個女人卻猛地把她的手給推開了,她繼續一邊哭着一邊說:“我們好不容易找了這麼一個地方來安置,這是以前我丈夫買下來堆放雜物的,現在我們一家人住在裡面,好歹也有一個容身之所,可是你們怎麼樣?你們還不是把我們從這裡趕走?要是有地方住,我們願意賴在這裡嗎?這兩年爲了給我丈夫治病,還有我們兩個孩子讀書,我們把以前的房子全都變賣了,全家就擠着這個十幾平方的小屋裡面,我們……”那個女人說到這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朱容容也蹲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對她說道:“大姐,你先不要這麼難過,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我也是剛剛調到拆遷辦,第一次看他們拆遷。其實我也很不認同他們的做事手法,你放心吧,我會向市政府的領導反映的。”
“反映……”她一邊用手抹着眼淚,一邊哭着說道:“人生在世實在是太苦了,活着一點意思都沒有,你不用幫我反映了,你們還不是官官相護?我知道你肯跟我們平心靜氣的說話是因爲你纔來,你還沒有被他們污染得那麼厲害,等過一段時間後你就會漠視我們這些人了。”說到這裡,她便無比悽然地望了朱容容,指着她說道:“你滾吧,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忍你多久。”
朱容容看着她那簫瑟的白髮在風中飄揚,她心裡面只覺得說不出的難過,爲什麼,爲什麼會弄成這樣?這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政府不是應該關心老百姓嗎?爲什麼拆遷辦會這麼對待他們,而拆遷局又來這麼對待這可憐的一家四口?
朱容容含着熱淚站起來,她看了看這一處的房子,幾乎每戶房子都已經被燒成灰燼或者是移爲平地了,她確定在每一個住戶的背後都有一個難以向人言說的故事。
朱容容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臨走之前,她看到那個女人眼中滿是仇恨而又無奈的光芒,便對她說道:“大姐,你好好照顧好你的孩子吧,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
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是聽見了假裝沒有聽見,還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她只是在那裡嗚嗚地哭泣着,看着朱容容走。
這個時候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忽然衝過來,從地上撿起一個磚頭砸在朱容容的身上。朱容容愣了一下,那個小男孩已經在那裡高聲地嘟囔着說:“你不是好人,你是壞人,砸死你這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