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志遠開着車,從銀行裡提出了扶貧款,黃曉麗就沒開她的桑塔納,在沒出傅山城的時候,歐陽志遠把車停在鞋帽衣服批發城前。
黃曉麗看着歐陽志遠道:“你想給貓耳鄉的孩子們,買點東西?”
歐陽志遠笑道:“我沒去過貓耳鄉,但我聽說過那裡很窮,有的孩子沒有衣服、沒有鞋子,更沒有書包文具,我想買一些,帶過去,送給孩子們。”
黃曉麗點點頭道:“志遠,你想得真周到。”
兩人買了很多衣服和鞋子,又買了很多書包和文具零食。
車裡的後半部分,都堆滿了衣服和書包文具和書籍。
買完這些後,兩人直奔貓耳鄉。
貓耳鄉位置很偏僻,出了傅山縣城,就直奔正北方向開去,這邊的路還很好走,進了山區以後,路就開始顛簸的很厲害。要是黃曉麗的桑塔納,早就趴窩了。帕傑羅的越野性能很好。
兩個小時後,瀝青路消失了,越野車開始進入土路,到處是坑坑窪,但兩邊的風景極美,一羣羣的山雞,不時的從草從中飛起,脫着一米多長美麗尾巴的公山雞,帶着它的幾十位妻子,呼嘯着飛走。
下午三點,兩人的車,就進入了貓耳鄉的地區。
兩人都被貓耳鄉的貧窮驚呆了。
這裡的農村婦女,竟然還穿着大襟的褂子,而且上面補了很多補丁,很多人,還赤着雙腳。
兩人看到,土路旁,幾個八九歲的孩子,一隻手裡拎着玻璃瓶子,另一隻手拿着一根鐵鉤子,在快速的掀着石頭。
歐陽志遠停下車,看着這些本該躺在媽媽的懷裡撒嬌的孩子,他的心在抽痛。
這些孩子,爲了生計,在抓蠍子。
兩人走下車來,看着幾個孩子,黃曉麗的眼睛溼潤了。
幾個孩子,竟然全部光着腳,早春的風,如同刀子一般,把他們的小腳丫子,割開幾道血口子。
黃曉麗拉住一個孩子的小手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小男孩,眨着漆黑的大眼睛,有點怯生生的看着黃曉麗道:“我叫劉二蛋。”
劉二蛋的小手上,裂滿一道道的血口子,有的血口子,還在向外滲着血。腳丫子也是血痕交錯,觸目驚心。
“疼嗎?”
韓月瑤看着劉二蛋道。
“疼,姨姨,我習慣了。”
劉二蛋的這句話,讓黃曉麗的眼淚流了出來。
孩子們都痛習慣了。
歐陽志遠看着劉二蛋道:“讓叔叔看看你的手和腳好嗎?”
劉二蛋點點頭。
歐陽志遠對黃曉麗道:“四個孩子,每人一雙襪子,一雙鞋。”
黃曉麗點點頭,去車裡拿鞋子。
劉二蛋的雙手和雙腳,都是冬天留下來的凍瘡。
歐陽志遠一邊給劉二蛋處理這些凍瘡一邊問道:“劉二蛋,爲什麼不上學?”
劉二蛋笑嘻嘻的道:“學校倒了,房子塌了,還有兩間沒倒,讓村長養羊了。”
歐陽志遠一聽,臉色頓時沉下來了。
什麼?學校塌了?沒倒塌的,讓村長養羊了?這……
“劉二蛋,你們村叫什麼名字?”
歐陽志遠問道。
劉二蛋道:“羊角村。”
歐陽志遠記下了這個村的名字。
黃曉麗看着四個孩子道:“孩子們,來,每人一雙鞋子,一雙襪子,穿上後,就不會再裂血口子了。”
劉二蛋看着黃曉麗手中白色的旅遊鞋和柔軟的襪子,眼睛一亮,另外的三個孩子,看着漂亮的旅遊鞋和襪子,眼睛裡露出十分渴望的眼神。
劉二蛋的眼裡看着漂亮的鞋子,搖搖頭道:“姨姨,我娘不讓我要別人的東西。”
黃曉麗一把摟過劉二蛋道:“這是姨姨送的,明天,姨姨去你家看看。”
黃曉麗說完,把襪子和鞋子,給劉二蛋穿好。
歐陽志遠把另外三個孩子的手上和腳上的傷口處理好,把襪子和鞋子都給他們穿好。
四個孩子穿上新鞋子後,在路上又蹦又跳,高興極了。
他們從來沒有穿過這種潔白的旅遊鞋,穿在腳上,多柔軟多暖和呀。
幾位正在地裡耕地、滿臉滄桑的老人圍了過來。
歐陽志遠看着幾位老人道:“老人家,今年準備種什麼?”
一位老人道:“聽說,上面要種植藥材,這不,我們都在耕地。”
另一位老人道:“還聽說,有個什麼大公司,投的錢,誰家要是種植藥材,就先給錢?同志,你說,現在還有這好事?好事能臨到我們農民身上?不會又學上幾次吧,種這種那,到時候又不要了。”
歐陽志遠笑道:“老人家,我給你保證,這次是真的,他們先給你一半的預付款,等藥材收穫了,就賣給人家,另一半藥材款馬上就給。”
那位老人一聽,連忙道:“同志,你是縣上的?”
那位老人看着歐陽志遠的車,一臉驚喜的看着歐陽志遠。
“是的,老人家,我們是縣上的,明天藥材種子就運到鄉里,然後,就發給大家,還有今年的扶貧款,我們都帶來了。”
黃曉麗看着老人道。
幾位老人一聽,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道:“謝謝縣上的同志,今年的扶貧款,來得比以前早半年呀。”
歐陽志遠一愣,心道:“按照規定,每年的扶貧款都是在春耕之前發到農民手裡的,怎麼會晚半年?”
歐陽志遠看着老人道:“老人家,你們鄉的扶貧款,原來什麼時間發?發多少?”
老人道:“都是冬天發,每人二百四十元。”
黃曉麗和歐陽志遠一聽,嚇了一跳。
不可能吧?這怎麼可能?國家規定的都是每年的扶貧款都是在春耕之前發到農民手裡的,而且每人五百四十元,到了農民手中,就成了二百四,少了三百?那三百哪裡去了?
歐陽志遠看着幾位老人家道:“老人家,你們能確定扶貧款每人只發了二百四?”
歐陽志遠又問了一遍。他怕老人年紀大了,記不住了,又問了一遍。
幾位老人都說是二百四十元,而且都是冬天發的。
歐陽志遠辭別幾位老人和孩子們,開着車,直奔貓兒鄉政府。
歐陽志遠撥通了縣扶貧辦公室主任付寶樂的電話。
付寶樂一看是歐陽志遠的電話,連忙按下接聽鍵道:“歐陽主任,您好。”
“付主任,你們去年……不,前幾年發放給貓兒鄉的扶貧款是什麼時間發下來的,每人多少?”
歐陽志遠問道。
付寶樂連忙道:“歐陽主任,我們是嚴格按照國家規定的時間和數目發放的,時間在春耕前,數目每人五百四十元正。”
歐陽志遠得到了準確的數目和時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貓耳鄉肯定存在拖延剋扣扶貧款的嫌疑。哼,張興國,你倒黴了,現在,張興強就要調走了,我看你能猖狂到什麼時候。
歐陽志遠和黃曉麗來到貓兒鄉政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鄉政府建設得還不錯,是一座三層小樓,一個大院子,院牆很高,看大門的老人,坐在傳達室的門前抽菸。
歐陽志遠停下車,從車上拿起兩包硬盒雲煙走向老人道:“老人家,張鄉長在嗎?”
看大門的老人一看到歐陽志遠手裡竟然拿了兩盒硬盒的雲煙,他的眼睛不禁一亮。
看大門的老人道:“在,在辦公室,他們上午喝完酒,都進去了,沒見他們出來。”
歐陽志遠笑着道:“謝謝。”說完話,把兩包煙,放在老人的桌子上。
好傢伙,包裝真精美呀。
老人拿起桌子上的雲煙,笑呵呵地聞着。
兩人直接把車子開進鄉辦公室的小樓前,走下車來。
一樓所有的辦公室都沒有一個人,兩人悄悄地走到二樓,聽到鄉辦公室裡傳來很響的笑罵和摔撲克牌的聲音。
歐陽志遠和黃曉麗兩人透過窗戶,一看,好傢伙,五六個人正在熱烈的打着撲克,每個人的臉上,都貼滿了紙條,有的人,頭上都頂着臭烘烘的鞋子,滑稽極了,還有兩個人,臉上畫滿了綠色的烏龜。
嘿嘿,貓耳鄉政府,就是這樣辦公的嗎?
歐陽志遠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這樣的幹部要了有什麼用?
兩人走向鄉長辦公室。
張興國今天很是鬱悶,自己的弟弟張興強,竟然被省電力能源廳調走,這是個不好的兆頭。
誰有這麼大的能力,能到省電力能源廳,說動王瑞國?自己的舅舅陳永鴻可是電力能源廳的副廳長。
自己的弟弟一調走,雖然大哥是龍海市的副市長,但少了弟弟這個無人敢惹的靠山,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不會是歐陽志遠吧?想起這個小白臉,張興國就恨得牙根痛,恨不得咬他幾口。
等到有機會,非讓自己的哥哥張興勇治治他不可,什麼玩意,不就是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嗎。
張興國和幾位副鄉長在中午的時候,多喝了幾杯,回到辦公室,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做了很多的夢,夢到了自己當了副縣長,正在縣政府辦公室的大樓裡上班。
他高興得幾乎發了狂。還夢見縣長何振南在和自己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