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誰和誰的一輩子?我低下頭看着腳下的地面無聲的笑:“上回我去看你時,你不是已經作出了決定嗎?當然,我帶着崢崢要再嫁個什麼樣的男人,這個不用你操心。”
“那時,我真的以爲我沒個三年五年出不來了,我……我覺得應該給你自由和再選擇的權利。”他解釋得有些牽強。
“謝謝你這麼替我着想。”我道。
“宋橙,你永遠都不可能原諒我曾經犯過的罪,是嗎?”陸仕卿低聲問。
“是。”我機械似的應他。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悉悉索索的摸索了一會兒。我聽到打火機響,他指間多了一支點燃的煙。
“哪怕我做得再好都沒有用了,對嗎?”他問得徒勞。
我擡起了頭,有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灑落下來。照在矮矮的灌木叢上,那綠色的小葉子被照得生機盎然。
他吸了幾口煙又將煙掐滅了,可能嗓子有些幹癢,他咳了幾聲,止住咳後他問我:“宋橙,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位置。”
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他在將自己往絕路上逼。問我這樣的問題,他難道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回答嗎?
他這是想死了?還是想走了?我迅速的在心裡分析着,但並不能確定。
“不知道!”我停頓了好久才說話,就像我經過了慎重考慮一般。
他的手指顫動着,他將視視落到了我臉上,“宋橙,爲什麼不知道?”
“你一定要一個答案嗎?”
“嗯。”
我呆怔着看遠處的天空,看久了眼睛就酸澀起來,我使勁眨了一下眼睛,眼淚開始在眼睛中打轉,深深的吸着氣,我語氣十分傷感:“陸仕卿,說真的,我真恨你,恨不得永遠也不要見到你。可是,正如你說的,我們有過一段向命運偷來的美好日子,還有崢崢。所以,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沒辦法回答你。”
我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帶哽咽,故意側過頭,然後擡手用力的擦着眼角,我又補充道:“我當然希望崢崢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能擁有父母完整的愛,可我希望又有什麼用呢?”
陸仕卿好久都沒說話,我悄悄的轉回頭看他,我發現他眼眶也眨淚了。我心裡有點哆嗦,這大冬天的,兩個人這是在演韓劇呢?
“我上去了,你還上去嗎?”我起了身。
“宋橙。”他也起了身,伸長手一把拽過我。他用的力氣太大,我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拉,撞到他肩上,他抱緊我,“你相信我嗎?相信我以後會做一個好人嗎?”
我覺得他的問題太幼稚了,一個兇手犯下無數罪行後,然後可憐巴巴的對法官請求,法官大人,你放了我吧,我以後一定會做一個好人。是不是以後做了好人,就可勾銷從前犯下的罪?
“我不知道。”我仍然這麼回答。
“你相信我!”他抱得更緊了一些,“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裡把眼前的困境挺過去,然後,我們帶崢崢換一座城市定居,好嗎?”
“等你挺過去了再說吧。”我伸手推了推他。
他鬆開手,拂開遮住我眼睛的頭髮,“你看看你,頭髮亂糟糟的也不打理一下。”
我看着他,他似乎在一瞬間又滿血復活了,不再是剛纔那垂死的頹廢樣子。看來,我似是而非的回答給他注射了一針強心劑啊。
陸仕卿住回了我的對門,他重新請了幾個大漢,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看着兩家的大門。有了大漢們,周姐十分安心。
因此,只要陸仕卿在家,周姐就會十分積極的到對門去喊他來家裡吃飯。我仍然像之前一樣,對他既不太熱情,但也不冷漠。
陸仕卿搬回來住的第六天,夏心蘭終於沉不住氣了。傍晚的時候,周姐跑到房間來喊我。
“宋橙,那個坐輪椅很氣派的太太來了。說是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太太?坐輪椅?夏心蘭!我一個翻身從牀上起了身,去大門口之前,我先跑到了廁所,迅速的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才跑到了大門口。
“阿姨,您好。”我不冷不熱的跟她了聲招呼,今天給她推輪椅的並不是小蘇,而是一個大約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孩。
“安保做得不錯。”她微笑,“請問我可以進去你家嗎?”
“請進!”我退了幾步。
年輕男孩推着夏心蘭進了我家門,進了客廳,輪椅停在了茶几前。年輕男孩很規矩的垂手站立,他站得一動不動的,像一個稻草人。
“阿卿不在家嗎?”她四處打量着。
“下午出了去了,您如果找他的話直接給他打電話吧。”我說。
“我找你。”她說。
“阿姨,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呢?”我問她。
“我想和你聊聊。”
“好。”
“宋橙,把孩子抱來我看看,可以嗎?”她溫和的問我。
“她睡了。”我想她在醫院把崢崢搶走,害我差點死在手術檯上,想到就很生氣。
“抱來我看看吧,不管怎麼樣,她是阿卿的女兒,我是她的奶奶。”夏心蘭很堅持。
我想拒絕得更直接一點時,周姐抱着孩子從房間出來了:“宋橙,崢崢醒了,餓了呢。”
“抱過來給我看看吧。”夏心蘭伸出了手。
周姐看到夏心蘭後,腳步頓在原地。她看着我,抱緊了崢崢。我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接過了崢崢:“對不起,我要給孩子先餵奶,麻煩你坐一會兒。”
我說完就抱着崢崢往房間走去,餵奶時,我開始想,夏心蘭來這一趟是想做什麼?還是警告我離陸仕卿遠一些嗎?還是單純想來看看崢崢?我想到她送的衣服和首飾,決定待會讓她帶回去。
我把孩子給周姐後,跑到她房間把那個箱子搬了出來,回到客廳,我就把箱子放到了她面前。
“阿姨,這是您給我寄的。今天您剛好來了,那就順便帶回去吧。崢崢衣服已經很多了,那些玉什麼的,也太貴重了,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還是少戴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