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原以爲自己拖拖拉拉這麼久,才進雲翳傳媒肯定要遲到了。誰知試音的人那麼多,她進錄音棚的時候,前面還有好幾十人沒試音。
等輪到她試音,走出雲翳傳媒時,月色已經朦朧了都市的夜空。
她正要打車回去,一陣汽笛聲吸引了她的注意,扭頭看去,霓虹燈的光影閃爍下,銀白色的跑車停在不遠的路口。她蹙眉,不想知道他在這裡守着有什麼意義,直接當做沒看見,朝前面走去。希望在下個紅綠燈口,出租車會多一點,更方便打車。
誰知,江淮的車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以拖移的速度陪伴在側。還時不時按喇叭,吸引了旁觀人的注意。
“江淮,你以前沒這麼幼稚!”何幼霖受不了耳邊的噪音,也受不了路人投來的厭惡眼神,徑直走到車窗前,怒目而視。
“你以前也很聽話。”江淮笑得不以爲意,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擱在窗沿上。
“你是嫌我們身上的醜聞還不夠多嗎?”何幼霖揉了揉眉心,語氣無奈,“保持距離,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江淮卻像是聽不懂人話,只說,“你住哪,我送你!”
“不用,謝謝。”何幼霖看見前方有一個商場,乾脆朝商場裡走了進去。
惹不起,她還躲不過嗎?有本事,把車開進來!
原本只是打算從商場後門繞道出去的,誰知一樓正好有家育嬰用品店。何幼霖柔軟的神經一下子被觸動了,推門而入。
“歡迎光臨,需要什麼嗎?”
“我隨便看看。”何幼霖低頭一笑,便自己鑽進了商品區。一件件小衣服,小褲子,各種卡哇伊的奶瓶,玩具,看的眼花繚亂。如果此刻不是借住別人家,她還真會一時衝動買買買。
看的差不多了,她正要走,卻發現下車跟進來的江淮上身玉立在收銀臺前,掏出錢包在結賬。檯面上的東西都是她剛剛駐足拿起來把賞過的幾個小物件。
何幼霖逛街的好心情一下子沒了,木着臉從收銀臺邊上路過,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卻被江淮一把攢住手腕。對方強迫把裝在禮品盒裡的東西塞到她的手裡,“拿着。這是我的心意。”
“不需要。”何幼霖要放手,轉頭看向收銀員,“這些能退貨嗎?”
收銀員被問的尷尬,搖了搖頭。
“小霖,別鬧。這個你收下,我就走。怎麼樣?不會再纏着你。”江淮一臉好商量的口吻,目光透着殷切。
何幼霖想了想,收下東西,擺脫他,合算,便點了點頭。
江淮一陣歡喜,便跟着她一起走出了育嬰用品店,“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打車,注意安全。”
何幼霖點了點頭,猝不及防的,一隻大掌摸上了她的頭,揉了揉她的發心,躲都來不及。
“江淮!”一道清麗高亮的女音在空曠的商場大廳顯得格外突兀,隱隱還有迴音。
何幼霖眼皮子一跳,越過江淮的身影,看見沈月珊和她的兩個同樣名門千金出身的朋友正大包小包地站在扶手電梯上,看上去是剛剛在樓上血拼完。
沈月珊的兩個朋友都滿臉不敢置信,看了看江淮,又看了看她,以及她手上的育嬰用品,似乎想到之前報紙上刊登過的緋聞,一個驚呼出聲,另一個只拿眼偷偷瞟向沈月珊,看她臉色。
沈月珊能有什麼臉色?
她本就是個衝動的人,此刻自己撞見這一幕也就罷了,還被好友看在眼裡,心裡的火一下子燒到頭上。她把剛買回來的奢侈包包,名牌衣服一扔,自己蹬蹬蹬踩着高跟鞋迎面走了過去。
說實話,太久沒看見沈月珊,又被白昕媛刺激不輕的何幼霖在這一刻看見沈月珊時居然帶着幾分歡喜,心想着,有她在場,江淮怎麼說也要注意分寸,不會再死纏爛打了。誰知,她的好感度還沒刷滿,就聽見沈月珊當衆罵了句,“何幼霖,你這個不要臉的騷,貨,狐狸精!”
何幼霖盯着沈月珊,委實有些無奈。
那天KTV,沈月珊有多狼狽絕望,她都感同身受,誰知,一個月過去了,她居然絲毫沒有長進,還是這麼的執迷不悟。
可比起沈月珊的愚蠢,現在更丟人的明顯是她。
因爲沈月珊罵得不盡興,又指着她的肚子,罵道,“肚子裡的孽種是男的也罷了,要是個女的,也會隨了你,長大也是個娼婦!”
羣衆開始竊竊私語,甚至話題隱隱表面他們已經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不少人還提到了譚少慕,綠帽子的字眼。
何幼霖面色一白,頓時酸的要命,恨得牙癢。稚子無辜!何況明明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和江淮站在一起,譚少慕就要被人如此非議。若這個孩子她真一意孤行的生下來,譚少慕的脊樑骨豈不是能被戳彎了!
眼中閃過一抹不甘心,自己被誤會也就罷了,連累譚少慕,辱及她的孩子,她不幹!
何幼霖緩緩從江淮身後走了出來,揪住了沈月珊的胳膊問,陰着臉說,“你再說一遍!”
沈月珊是個不帶怕的人,想到江淮剛剛一臉溫情地摸了摸這個女人的頭髮心,就恨得擡起另外一隻手死命揪住她的頭髮,嘴裡罵罵罵咧咧道,“說你怎麼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你敢做,不敢給人說了?你丟下自己的男人,跑去勾搭我未婚夫,孤男寡女,處了一個多月,你以爲你現在就能母憑子貴了?做夢!你以爲老天爺叫你以後不孕不育,是爲了叫你挽留這個孽種?我告訴你,是你做的不要臉事情,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叫你失去做女人的資格!”
何幼霖被拽得頭皮發疼,若在平時早就和她幹起來了。可惜,現在她身體剛剛調養沒幾天,力氣不如以往一半大,又擔心劇烈動作會影響胎兒,雙手只護着肚子,沒有做抵抗。
江淮看沈月珊欺負何幼霖,剛要上前阻攔,卻被她的兩個朋友一左一右地攔了下來。
“譚二少,這女人之間的戰爭,你一個大老爺們的參和進去不太好。”
“是啊,是啊!月珊的脾氣,你還不瞭解,不給她出氣,憋着的話,這怒火以後只會燒的更盛!”
衆目睽睽下,江淮不好對女人出手,用蠻力,只能任由她們拉着。
誰知,只是須臾之間的遲疑,沈月珊看見何幼霖護肚的動作,氣得眼紅,直接拽着她的頭髮往育嬰用品店門口的豎着的摘牌架上撞,“現在裝什麼柔弱,之前在KTV包間裡的時候,不是很兇悍嗎?啊?”
何幼霖的身體弓成了蝦米,眼睛直接撞上了木架的尖角處,疼得眼淚直流,睜都睜不開。
此時,圍觀羣衆都痛呼打的好,對不守婦道的女人就要這樣,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勸架。
“沈月珊!你個瘋婆子!”江淮氣得額頭青筋突爆,用力甩開夾在他左右兩側的兩個礙事女人。
其中一個略微瘦小的直接被甩在地上,屁股撞得生疼,另一個還好,雖然被甩開了,卻又很快的一把抱住了要衝過去幫忙的江淮,“譚江淮!喊你一聲二少,是看月珊的面子上。你要再這樣維護着那狐狸精,下月珊的臉,後果是什麼,你想想清楚!你以爲鬧出那些事情,沈伯父能饒過你?都是月珊在幫你兜着,說報紙上的事情都無中生有!畢竟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KTV的事情,也就那麼幾個人知道。但是,今天,在這裡,衆目睽睽下,你要鬧出什麼,誰都救不了你!”
江淮眼中閃過掙扎。
之前,或許他還有幾分真性情。但在何幼霖一次一次拒絕他之後,他明白,真心什麼都換不了,只有權勢,像譚少慕那樣的權勢,才能真正的呼風喚雨。想到他只是口頭上要解除婚約,譚政就拿鞭子抽他,逐出家門,若真引來沈國豪的報復,只怕譚政第一個饒不了他。到時候,他死了,得便宜的人只會是譚少慕!
何幼霖捂着受傷的右眼,左眼裡倒映出江淮的遲疑,心中閃過一絲悲涼。
風花雪月,不過如此。
縱然情深,她肚子裡還懷着他的骨肉,關鍵時刻,她依舊還是要被捨棄。
她看着盛氣凌人的沈月珊,想到譚少慕說的,有他給她撐腰,愛做什麼做什麼,憋着一股氣,她頂着沈月珊的手勁硬是直起了腰板,隨手抓起被撞得一歪,靠在門把上的招牌架往她身上砸了過去!
招牌架看着有點大,其實都是三角板做的,重量上倒也不重。何幼霖一隻手就舉了起來。所以,砸在沈月珊的腰上,並沒有什麼危險性。但是,沈月珊卻摟着腰肢,像是被砍了一刀一樣怨毒地看着何幼霖,聲音尖細,“何幼霖,你偷男人還有理了!窮人家的女兒,就是沒教養!眼裡只認錢,恬不知恥!”
何幼霖眼淚一直流個不停。這一瞬間,她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委屈的。
沈月珊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
明明是她搶走她的男友,不是嗎?
她之所以這麼趾高氣揚,理所當然地指責她偷人,不過是仗着她家有錢,而自己只是被人領養的孤女!
她嚥了嚥唾沫,氣得渾身發抖,“沈月珊,你不要欺人太甚!缺德事做多了,總歸有報應!”
沈月珊一聽,腰也不疼了,扶在腰上的手改拿起被砸落在地上的招牌架子,朝着何幼霖步步逼近,“報應?我會有什麼報應?倒是你,老天不收拾你,我沈月珊第一個不放過你!”
江淮看見這一幕,眼眶瞪得老大,眼球都要瞪出去一樣,連忙推開抱着他腰上的女人,大馬跨步地衝了過去,“沈月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月珊被這麼一激,厲聲擱下狠話,更快一步地衝到何幼霖面前,一架子打在她的肚子上!
此時,城北的碼頭上,譚少慕莫名心慌,卻按捺下心悸,冷而高深地盯着腳底下的人,“把話說清楚,七年前,爲什麼盯上何幼霖?”
“難道慕少你忘了?七年前,你和那小姑娘可有過一面之緣吶。”王平笑得好不得意,好像抓住了什麼天大的把柄,“當時我的僱主叫我盯着你,我偶然發現她和你的關係,這才引起僱主對她的興趣,叫我把她弄成陪睡的妓,女,踩你臉。可憐一個清清白白的學生妹,纔剛成年就被你害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