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蕭一情不答反問,一臉高深莫測。
“我怎麼知道?”何幼霖雙手插胸,“我只知道你一點都不瞭解別人,卻用一種看透一切的口吻說話。你一個大男人,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拖拖拉拉扮憂鬱,裝神秘,你當你是誰?whocare?”
蕭一情瞳孔一縮,濃霧遮掩該有的情緒,遲遲沒有說話。良久,他倏爾道,“年紀輕輕,火氣大。不好。多吃點保健品,補身體。”
何幼霖無語地看着他,臉皮真厚。她撿起桌上一邊的浴巾,擦了擦腿上的水,卻看見蕭一情從褲兜裡摸出一個藥瓶子,擰開後,吃了一粒。
她看得一酸,覺得自己剛剛態度好像太兇了些,有點欺負人的感覺,軟下語氣問,“怎麼了,病了?”
那瓶藥被他的大手包裹着,她也不知道是什麼藥。猜測可能他買給薛彩寧的感冒藥。
他淡淡一笑,像是分享綠箭口香糖,或者是木糖醇一樣自然地伸出手,“要不要來一片?”
“神經!”何幼霖氣結,懶得理他,剛要轉身離開,卻發現藥瓶身上熟悉的貼紙標籤。
她攥着浴巾的手一緊,另一隻手已經把藥瓶奪了過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德文字,她一個都不認識。
但是,組合在一起,分明就是譚少慕給她的避孕藥!
當時,她還奇怪。只見過海購奶粉,紙尿布的,沒見過吃個避孕藥都要這麼高大上。一顆毓婷搞定的事情,非要引進外國貨!
只是譚少慕說這個常用沒有副作用,她就信了。
現在想起來,她就是傻!
只是,她再傻,也不會傻的以爲蕭一情是想不開,吃避孕藥自殺!
“這是什麼?”她咬牙切齒,目光燒着熊熊怒火。
“保健藥品,增強免疫力,改善睡眠,護肝補鈣,緩解視力疲勞……”蕭一情緩緩而談。
當然,除了保健藥品是真的,後面基本胡吹。
何幼霖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卻依舊被氣得不輕。但氣歸氣,該動的腦筋,她也沒落下。
她收斂怒容,在蕭一情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凝眸質問,“你調查我?還是調查譚少慕?”
“說調查,太嚴重了。”蕭一情搖了搖頭,“而且,這樣私密的事情,我就是想調查也難。我會知道,只是巧合罷了。”
“巧合?”她不信。
“言熙的堂叔是這藥品的代理商。慕少用這個藥騙你是避孕藥的事情,還是他派去買藥的人無意間和她堂叔說漏嘴的。”
“即使如此,也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何幼霖雖然生氣自己被騙,但是,夫妻之間的矛盾關着門吵吵就好,絕不能在外人面前離了心,被人挑撥。
“是小事。只是,人所能看見的,從來不都是冰山一角嗎?那些深藏海底裡的,又有多少你不能承受的。你想過嗎?”
“你知道什麼?”何幼霖放下藥瓶,冷言道,“不如一併說了。”
“說與不說,又怎麼樣?用你的話來說,WhoCare?”蕭一情微笑起身,“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的雪祭,如果不能好好玩,就真的虛此一行了。”
一陣官腔後,蕭一情一陣風般飄走了。
何幼霖心裡委屈死了,也不知道在傷心什麼,總覺得糟糕透了。
或許越是幸福,就越容易患得患失。
若是剛嫁給譚少慕拿會,別人告訴她,譚少慕拿避孕藥當保健品騙她吃,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現在,她卻那麼的難受。明明她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他不同意她不要孩子,又懶得花時間和她囉嗦,直接用他喜歡的方式解決他需要解決的問題。他沒錯。而她,就算真懷孕了,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情。
這樣的小事情,現在拿去他吵,她都覺得沒必要。
但是,被蕭一情這麼打臉,她又能說什麼?
怪只怪,她還真的就是那麼好騙。
何幼霖坐了一會,離開天台時,樓道上已經沒有夕陽,只剩下一片陰影。下樓梯臺階時,每踩一下,她的心就沉一分,悵然若失。
她慢悠悠地往房間走去,已經沒了泡溫泉的興致。
回去後,這事情,要不要問他?
他會怎麼說?他們會吵架嗎?
一生一次的度蜜月,爲這樣的事情,值得嗎?
她若幽靈一樣飄在走廊,背後突然衝過一個影子,抓住她的手腕,平靜卻有力地質問,“你去哪了?”
她擡頭看去,是譚少慕。
望着身高一米八的他,居高臨下的架勢,她的氣勢就弱了下來,“泡了溫泉,你知道的。”
“何幼霖,說謊的話,動點腦子,要挑準對象。監控我調了一遍,你連溫泉區都沒走進去過。你說,你去哪了”譚少慕眉頭擰得更緊。
動腦子?
她可不就是沒腦子,纔會被他一騙在騙的?
何幼霖拽下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我說謊,哪有你厲害。保健品都能當避孕藥,還有什麼是你不能騙的?”
願以爲很難開口的事情,竟然也只是一個情緒到位就脫口而出。
譚少慕臉色一綠,自知理虧,再對上她這麼委屈無比的眼神,就什麼氣都沒有了。
他微微嘆息,“等你那麼久,我不放心。這裡,你語音不通,真出什麼事情。我該怎麼辦?”
“如果,我真出事了。你又能怎麼辦呢?”何幼霖眉目微凝,無端地又想起被囚禁的那一個月裡的無助。
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但過去的坎,也是一輩子不能消除的記憶。
“如果你出事,我不能說我絕不獨活,但是,我保證不會再娶。”譚少慕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所以,爲了我的性福,怎麼着你都不能有事。知道不?”
何幼霖原本還爲前一句感動得熱淚盈眶,結果就被後一句給打敗了。她氣得一腳踩在他黑亮的皮鞋上,“譚少慕!”
她雖生氣,但壓在心口大石頭卻總算搬走了。這樣,就很好。
她不是個聰明的人,但是她要做個豁達的人。
她或許不能擁有很多幸福,所以,要珍惜現有的幸福。
“叫老公。”他認真糾正。
“呸!譚少慕,譚壞蛋,譚冷血,譚騙子……唔”她的嘴被堵住了上,感受着他的脣,再也說不出一個叛逆的字。
一個小時後。
“老公,老公……”她嬌喘不已,邊哭邊求饒,“我錯了。放過我。”
“來不及了。”他一個挺身,狠狠地懲罰了她,重振夫綱!
……
翌日,天明,下了一整夜的雪終於收住了。拉開窗簾,亮堂堂的光線鑽了進來。
何幼霖帶上毛帽耳罩,棉服上衣下還貼了個暖寶寶,防水雪靴和手套一個不落,折騰了半天總算全副武裝完畢。
回頭瞥見從洗漱室出來就直接出門的譚少慕,穿的風流倜儻,不禁罵了句,“一會凍死你,活該!”
他看了一眼像熊一樣壯實的何幼霖,笑道,“虧得你瘦,才能這樣折騰。不然我還真不好意思和一頭豬出門。”
何幼霖被氣得不輕,扭頭就走,等都不等他。到了大廳,蕭一情和顧言熙已經在沙發上候着他們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她淺笑抱歉。
“沒關係,是我們太早了。”顧言熙起身挽着蕭一情的胳膊,笑盈盈的走來。
何幼霖看着這對金童玉女,卻腦補着昨天和顧言熙在房裡劇烈運動的男人是會啥模樣,什麼表情。
譚少慕很快也走了過來,四人齊聚,便出發了。
譚少慕與顧言熙走在前面,經過一夜思考的他們,對彼此的合作誠意,與自己的利益更深入瞭解後,開始第二輪的談判。
何幼霖與蕭一情則跟在後頭,難兄難妹地負責拉行李箱。
在行李箱滾輪聲中,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札幌去大通公園。
春冬交接,萬物新春甦醒。
在這條長達1.5公里的帶狀綠地上,匯聚了各種年紀段的人,活動還沒有正式開始,人羣裡已經騷動興奮不已。
相比何幼霖的“熊出沒”樣,日本的土著女人則十分抗凍,光着大腿,穿着水手短裙,大象襪走在雪地裡。
無論是舞臺上做主持人的姑娘,還是正在約會的美少女,都是咧着嘴,眼睛笑彎彎,傳遞出濃濃的正能量。
何幼霖看着這些白花花的大腿,嘖嘖稱奇。譚少慕無不斜視,充分表現出一個好丈夫的形象。
他陪着她,極耐心得陪她逛街,買小禮物回去送親友,也在她極力要求下,勉強吃一些或許他這輩子都不願意碰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哇,真卡哇伊。”她拿下雪人吊墜,把玩在手裡,兩隻小眼睛一直瞄向譚少慕。
他十分主動地拿過她手裡的東西,用日語問了句價格後就付錢了。
“等等,要兩個。”何幼霖阻止了下。
譚少慕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紙袋,滿滿的都是禮物。疑惑道,“還有誰?”
一路上,她買禮物都十分用心。不是那種一個東西買幾份,紛發給不同的人。而是,針對每個人的愛好,興趣,精心挑選。
所以,他記得,她認識的,有交情的,幾乎都買過了。
“你啊。”何幼霖想也不想,看他眉頭蹙緊,立即道,“這個是紀念品,度蜜月的紀念品。你必須要!”
譚少慕沒有異議,直接掏錢買了兩份。
何幼霖不傻,經過避孕藥事件,她對他不愛費口舌爭辯的脾氣和陰奉陽違的手段也十分清楚。
她拿過鑰匙,伸出手,“鑰匙。”
譚少慕警覺地盯着她,說話的口吻帶着警告,“幼霖,別太過!”
“鑰匙!”她比他更兇,惡狠狠地瞪回去。
此時,周圍的人羣目光都看了過來,雖然語言不通,但都看得出氣氛不對。
他咬牙,從西裝褲裡掏出車鑰匙。
她深怕他反悔,像偷桃的猴子一樣抓了就跑,躲得遠遠的,才認認真真地把小雪人的吊墜掛了上去。
“喏,給你。不許拿下來。我每天檢查。”她笑吟吟地遞過去。
他目光嫌棄,不願多看一眼地塞回兜裡。
小人得志的她邊蹦邊跳,在前面開路,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後知後覺地問了句,“咦,蕭一情他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