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情第一次遇見何幼霖的時候,他還不叫這個名字,叫蕭言。而何幼霖也不叫何幼霖,叫張澤霖。
而何幼霖一直以爲,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遊樂場。
其實,不對。
遊樂場,那次是他精心策劃的巧遇,是因爲他聽說那天是張澤霖的生日,她的哥哥帶她去遊樂場玩,他也就偷偷跟着去了。結果,這一去,他就被誤認成張澤川,被綁架走後,徹底改變了人生的軌道。
要說,他是不是從那時候起,就喜歡何幼霖了。那蕭一情是堅決搖頭的。他又不是戀童癖,初見何幼霖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四歲大的小娃娃。他也不過十一歲的樣子。怎麼可能會有愛情呢?
可他究竟是爲什麼,會突然注意到張澤霖的存在,並處心積慮的接近她,做朋友的呢?
蕭一情自己回憶起來,都覺得好笑。
這一切,大概要從他小時候的怪癖說起。
一個,他從來沒和人分享過的童年怪癖。
那就是他本性裡,其實是有那麼一顆少女心的。
他從小就不喜歡變形金剛,喜歡芭比娃娃。
只是,他剛表現出那麼一絲苗頭,就被他媽媽無情的打壓下去了。
他媽媽生怕他長大會是個娘娘腔,或者性取向不明,所以就強制性讓他玩男孩子喜歡玩的東西。他稍微表現出一些異樣的喜好,迎接他的就是,“不可以”,“這是不對的”,“你是男孩子”,“爲什麼要買粉色的”諸如此類的話語。
最後,他學乖了,不再去讚美那些明明就是很可愛,卻偏偏不能喜歡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他和媽媽逛公園時,遇見了張澤霖,一個長得比芭比娃娃都好看可愛的小姑娘,在那裡放風箏。
當時的他,太激動了,手指頭指着張澤霖就說,“媽媽,快看,那個小妹妹真好看。”
說完,他就後悔了。每次,他誇芭比娃娃好看的時候,媽媽都會板起臉來。
可這一次,他媽媽聽見兒子誇女孩好看,臉上笑出了一朵花,爲了培養他的性取向正常,反而鼓勵道,“是的。這個小姑娘是好看。小言很有眼光哦。”
“那……我可以和她玩嗎?”
“當然,可以。”蕭言的媽媽也是認識張家的,張家的企業做的很大,遠比自己家還要大一點。如果兒子真的能和對方的兒子,女兒當朋友,有利無害。
蕭言聽見媽媽的肯定,眼睛都亮了。似乎在黑暗壓抑很久的人生中,自己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原來,不能玩芭比娃娃也沒事,可以和長得像芭比娃娃一樣的小妹妹玩。
他正準備跑過去和張澤霖打招呼,教她怎麼放風箏能放的最高,卻被他媽媽攔住了。
蕭言的媽媽急着回家,深怕兒子這時候和小姑娘認識了,就不肯乖乖回家,於是騙他道,“小言,你這樣上去,很不禮貌的哦。你看,她和她哥哥玩的好好的,你過去,不好。還容易被她哥哥當壞人。”
“那怎麼辦?”他有些着急。
“嗯。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你爸爸也接到了她生日派對的邀請函。到時候,你就跟着我們一起去參加。嗯。所以,你要好好想想,送什麼禮物給她最合適。萬一,你送的,她喜歡了。就肯定會和你做朋友的。”蕭言的媽媽如此哄騙。
“哦。好吧。”蕭言拉聳着腦袋,有些鬱鬱不樂。
剛走了沒多久,突然一個風箏掉到他腳跟後。他扭頭一看,樂了,不正是那個小丫頭玩的那個蜈蚣風箏嗎?
“媽媽,我去做個好人好事。”
他剛要撿起來,蕭媽媽已經手長腳長地撈起風箏說道,“乖,你走的慢,在這裡等媽媽。媽媽送過去。”
然後,蕭一情就這樣,錯失是第一次和何幼霖接觸的機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個小姑娘對着自己媽媽笑成一朵小花,自己暗搓搓地站在樹底下心癢難耐。
就在蕭言苦笑思索送點什麼禮物好時,他沒想到自己會提前幾天再次見到那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姑娘。
當時他買了個冰棍,在含在嘴裡呢,就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哥哥,我要吃草莓味的。”
他扭頭一看,又是那個芭比娃娃,個頭不高,扎着羊角辮,模樣水靈,似乎在哭鼻子,有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拉着她的手,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不行,你昨天才鬧肚子疼。今天給你吃草莓味的冰淇淋,回家我就要吃爸爸的竹筍燉粉條了。”張澤川響起自己挨抽的經歷,拒絕的很堅決。
“你要是不給我買,你自己也不許買來吃。”“張澤霖拉着張澤川的手,然後眨了眨眼睛,誘哄道,“其實,我不說,你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就在張澤川看着冰櫃裡誘人的冰淇淋,考慮要不要放水時,蕭言嘴巴也是賤,懶懶的說了一句,“我看見了。”
他的聲音不響,但張澤霖就是聽見了。
那時候的張澤霖,還是張家最受寵的小寶貝,脾氣被慣的老大。誰對她好,她就笑眯眯,特別有禮貌,誰壞她好事,不讓她吃好吃的,她就兇誰。
她當時小豆丁一樣的身高,轉過頭,走到蕭言面前有明顯的差距。但她目光卻毫不示弱,兩條淡眉緊緊擰在一塊,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怒氣衝衝地說,“你看見了又如何?你又不知道我爸爸媽媽是誰。你告不了狀!”
張澤霖這種底氣十足的語氣,卻讓蕭言忍不住地一陣發笑。
果然這個小丫頭比芭比娃娃好玩多了,芭比娃娃就不會這麼兇巴巴的。
看着她氣呼呼,滿臉不服氣的樣子,蕭言就起了玩心,道;“哦,是嗎?嘿嘿。我確實不知道你叫張澤霖,家住席景花苑,在乾龍路8號。”
張澤霖整個人就這麼被噎住了,一張小臉在瞬間漲的通紅,耳邊響起清脆的噼裡啪啦聲,像是她玻璃心的心碎聲。
她瞪着眼前這個長得好看,嘴巴太壞的陌生男孩,心裡一大股的委屈,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她明明不認識他啊,他怎麼就知道是她呢?這種感覺,就是欺負她年紀小,認不全人。她經常走在路人,遇見一堆熱情的阿姨伯伯和自己打招呼,她一個都不認識,他們卻偏偏要問,知不知道我是誰。還滿臉期盼。弄的她想說不知道,都顯得自己很笨一樣。
最後,她也沒哭出來,而是咬牙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惡狠狠的踢了蕭言膝蓋一腳,說,“你,你個跟蹤狂!”
她認定他是個壞人,罵完就往回跑,拉着哥哥的手,有恃無恐。大概是覺得這一腳踢的很出氣,她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起來。
這一腳,她踢的確實很狠。
可惜,不過四歲大的孩子,能有什麼力氣。
蕭言彎着腰,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聽着她的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剛想擡頭和她道個歉,想說自己是新搬過來的鄰居,卻發現她已經和哥哥走遠了。
“哥哥,我後天生日。”
“是,是,是,小公主生日最大了。”
“我要去遊樂場玩木馬。”
“不行,明天爸爸媽媽在家裡給你辦了生日宴會。你不能亂跑。”
“那也是晚上了呀。我們白天去。你帶我去,就不算亂跑了。”
“不行。”
“你剛剛就沒給我買冰淇淋吃,現在又不行。你個壞哥哥,你不愛我了嗎?”
“……”
“你不答應,我就告訴媽媽,你給隔壁班級的小女生寫情書。”
“好吧。那後天早上九點出門,不許睡懶覺。遲到就拉倒。”
“OK!”
蕭言默默地聽着,走了一路,到家時,手裡的冰棍都融化了,還不自知。
兩天後,蕭言把鬧鐘準時定在了早上八點半,迅速的穿好衣服,洗漱完了,就讓家裡的司機送自己去遊樂場。因爲提前和爸爸媽媽打好過招呼,所以事情很順利。
他九點的時候,就準時出發,跟着張家的車子開出這一片別墅區,來到遊樂場。
怕被人發現自己跟蹤,真成爲那小丫頭口中的跟蹤狂,他特意等張澤霖兄妹進遊樂場很久後,才一個人走了進去。
結果,他進去後,就花了30分鐘的時間才找到張澤霖兄妹的人影。
他的想法很簡單,今天要假裝和她偶遇,然後陪她玩遊戲,當朋友,把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送給她。
他要做第一個送她禮物的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機會。
那個芭比娃娃和她的哥哥吵架了,她在那一個勁的哭,還說他不是她的哥哥,一點都不疼她。
當時蕭言見了,心裡很難受。
他甚至覺得張澤川根本不配當人的哥哥,如果他媽媽也給他生一個芭比娃娃一樣的妹妹,肯定是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張澤川居然這麼欺負妹妹,看着妹妹哭的那麼傷心,都抱着臺柱子不肯走了,他不僅不順從妹妹的心思,還丟下自己的妹妹,一個人走了!
不就是看個表演節目嗎?
她哥哥不陪,他陪!
所以,蕭言想都沒想,就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哭了。我陪你看節目。等小丑的表演結束了,我喊我家的司機送你回家。”